看到這個情景,慕容熙挑釁地看着南楚衡和沅天洛,輕蔑地一笑,道:“看着你們的人渾身是血的闖進來報信,這種感覺如何?不要着急,很快,你們就和他一樣了。”
然而,下一秒,慕容熙就覺得不對勁兒了,頭皮直髮麻。因爲那個渾身是血的人,走向的並不是南楚衡和沅天洛的方向,而是一步一頓地向他走來。
慕容熙大驚失色,道:“不可能!不可能!”
那渾身是血的人跪倒在慕容熙的面前,道:“陛下,宮外的人已經殺進來了,陛下快逃!快逃……”話未說完,那人便倒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慕容熙怒極,狂怒地吼道:“不可能,不可能!”
南宮逸塵也是一頭霧水,原本以爲今日會有一場苦戰,不料,情勢急轉,竟是對他們越來越有利。反觀南楚衡,倒是一臉的雲淡風輕,成竹在胸。看來,定然是南楚衡做了什麼,不然,他現在不會這麼平靜。
恍然間,大殿之上走上來一隊兵士,他們健步如飛,奔到南楚衡面前,跪倒在地,拱手道:“陛下,月徹皇宮之危已解。”
慕容熙不可置信地搖搖頭,驚慌失措:“不可能,不可能,你竟然不動聲色從南越調了兵來?”
南楚衡燦然一笑,道:“慕容熙,你錯了,這些都是你的人,但只是曾經是,現在不是了。不妨告訴你,這些人都是與你月徹對戰時抓到的俘虜和被你們棄置在戰場上的傷兵,現在則是我的秘密戰隊,只聽命於我一人。今日之事,多虧有他們。”
慕容熙指着這些人,怒道:“你們還有沒有一點氣節,做了俘虜也就罷了,竟還替敵國賣命,當真是罪大惡極!”
“慕容熙,我能有這支強勁的戰隊,這件事說到底,也是你的功勞。若不是你下令殺了這些俘虜的父母雙親,還將這些傷病的兵士留在戰場之上,不管不顧,他們又怎麼會心灰意冷,轉而聽從我的命令?但是,我從未下過讓他們與月徹爲敵的命令,若說有,也只是這一次。那是因爲,他們知道了當年的真相,知道了冠冕堂皇的你,不過是個卑劣的竊國賊。”
慕容熙瞪着眼,看着南楚衡,他萬萬沒有料到,南楚衡的這支部隊,竟然是這麼來的。但這些人,着實可惡,他紅着雙眼,咆哮道:“那是因爲他們該死,上戰場殺敵,竟然做了俘虜,竟然受傷,原本就是不可饒恕的罪責。我只恨,只恨當年沒有將事情做絕。早知如此,當年我就該趕盡殺絕,一個活口都不留!”
南楚衡看着慕容熙,道:“沒想到到了今日,你還是如此冥頑不靈。既然如此,我不妨告訴你,原本,你要派軍隊圍城,作爲宮中的外援,這件事,我原本是不知道的。將這件事告訴我的人,正是你暗中訓練的精衛。沒錯,就是那些被我放出地牢的精衛。方纔你不是還在說他們沒有赴望月樓之約嗎?的確,那日,他們中沒有一個人如約出現在望月樓。那是因爲他們得到消息,你將要派十萬大軍圍城。他們知道後,便設法通知了我。因此那日,望月樓之上,我們都沒有出現。”
慕容熙略感驚異,道:“怎麼,城外的那十萬大軍不是你的人?”
“呵,你也太高看我了,我縱使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將你的十萬大軍變成我的,也不可能在一夕之間將你的十萬大軍換成我的人。那些原本被你棄之不顧的俘虜和傷兵,也只有寥寥數千人而已。他們早在我來之前就已經悄悄潛到了你月徹的京城,但也只是在方纔,才起到引兵進皇宮的作用。說到這裡,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麼讓你的十萬大軍對我俯首聽命的吧?”
慕容熙機械般地點了點頭,沒錯,這個問題他很好奇。意識到自己點了點頭,慕容熙慌忙別過臉去,不願在南楚衡面前示弱。
南楚衡微微一笑,昨日之事如在眼前。
他掉落入地牢之後,原本萬念俱灰。可是一擡頭,卻看到了正對着他微笑的沅天洛和她身旁的南宮逸塵。原來,慕容熙方纔所抓到的,不過是一個易容成沅天洛的女子。爲的,就是讓慕容熙放鬆警惕,從而給他致命的一擊。
不久之後,那些精衛便找到了他,告訴了他他們的發現。他便把沅天洛交給南宮逸塵照顧,自己和那四十八名暗衛一起,去到了城外的兵營之中。只不過,不是偷偷地潛入,而是光明正大,無所畏懼。
不出所料,他們即刻便被當做奸細抓了起來,言稱要將他們送給慕容熙處置。就在這個時候,他出口問道:“你們這些將士,出生入死,爲的究竟是什麼?”
歷來,入軍隊的目的便是報效國家,爲國爲民。這些人,也不例外。就在這時,那些原本出身軍旅的精衛便派上了用場,向這些人講述了自己所瞭解到的事情。原本,他們同這些人一樣,以爲自己所做的事是爲國爲民,然而深入瞭解之後,才發現這不過是一個莫大的謊言,一個用來安撫他們的藉口。在這些精衛的講述下,這些人總算是有所觸動,但仍是半信半疑。
就在這時,他驚訝地發現了沅天洛。那一刻,他的內心慌張無比,因爲今天所要做的事,他一點兒把握都沒有,所以才隻身犯險,將沅天洛託付給南宮逸塵照顧。眼下,沅天洛卻是來了,孑然一身。而且,還是被下面的兵士押解上來的。
待了解了沅天洛的身份,這些人覺得難以置信,覺得她定然是冒充的。
沅天洛卻是微微一笑,沒有絲毫的慌亂,道:“以我的身份,帶些人護衛也是應當。但是今日,我只能孤身前來。因爲,我今日所要做的事,便是要你們倒戈相向,將你們手中的劍指向你們的主子。你們一定會覺得我瘋了,會說出這麼匪夷所思的話。即便明明知道這件事如何難做,可,我還是來了。那是因爲我相信,相信普天之下的將士,畢生所圖的就是爲國爲民,盡心盡力。除此之外,別無他求。若是今時今日,你們抱着的仍是這樣的信念,我來得就有價值。若是不然,就讓我死在你們的劍下,你們自然可以拿我的人頭去向慕容熙邀功。若是如此,我只願我的鮮血能祭奠所有將士曾經的信仰,祭奠那從軍時爲國爲民的初衷。”
沅天洛的一番話,讓這些人有些無地自容。很快便有人反應過來,說道:“你又怎知,陛下要我等所做的事情,不是爲國爲民呢?”
沅天洛面色沉穩,道:“這個問題,不該問我,而應該問你們自己。若是自你們從軍以來,當真以爲慕容熙要你們做的每件事情都是爲國爲民,那各位不妨問問自己的眼睛。問問它所看到的真相,這麼些年,百姓的生活是越來越好,還是越來越壞。”
衆人啞口無言,這些年,百姓的日子過得一日不如一日,這是事實,無從反駁。當即便有人問道:“若是我們照你所說的話去做,你能給我們什麼?”
“我什麼也不會給你們,無論是高官還是厚祿,這些我一樣都不會給。我能給的,只是振興月徹的承諾。不久之後,我要月徹子民人人安康,幸福綿延。這便是我所能給的一切。”
沅天洛一番言辭懇切的話讓他們深深動容,終於下了最後的決心。
一番話說完,南楚衡定定地看着慕容熙,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慕容熙,你沒有輸給任何人,只輸給了自己。”
“自古以來,成王敗寇,皆是如此。”
沅天洛出口否定道:“不,自古以來,決定這天下的,不是君王,而是民心。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君王是因爲有了百姓的擡舉才能稱之爲君王,但做君王的往往不明白,百姓能把君王擡舉地高高在上,亦能將他狠狠地摔在地上。我想,這個道理,你是不會明白的。”
慕容熙的臉色愈發慘白,虛弱不堪。慕天雲慌忙讓他靠在自己身上,擡袖拭去他臉上滲出的絲絲冷汗。
爾後,慕天雲將慕容熙靠着龍椅放好,走到沅天洛身前跪了下去,道:“公主殿下,我知道你宅心仁厚,你就念在父皇年事已高,放過他,好嗎?”
看到慕天雲跪倒在沅天洛面前,慕容熙怒不可遏,掙扎着站起身來,道:“雲兒,站起來!”
慕天雲跪在地上,泣不成聲,對着沅天洛說道:“求你了。”
沅天洛看了他一眼,道:“只可惜,本公主從來學不會以德報怨。”
突然,慕天雲一躍而起,伸手扣住了沅天洛的脖子。
這突然的變故讓衆人大驚失色,南宮逸塵懊悔不已,他只顧防着慕容熙,怎麼就忘了在一旁安安靜靜的慕天雲?他雙拳緊攥,道:“慕天雲,你這是找死!”
慕天雲慘然一笑,道:“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守護的人,你要守護的人是沅天洛,而我要守護的,是我的父皇。南宮逸塵,我要你即刻放父皇走,若不然,我便要了沅天洛的命!不信,你就試試看!”說着,他漸漸加緊了手上的力道。
當即,沅天洛便呼吸困難,幾欲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