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奚和瞬間變了臉色,難不成被他剛纔胡說的話給說中了,真的有人趁亂進了大營?百里奚和不敢耽擱,邊走邊問道:“暫時沒有驚動他們吧?”
湯玉龍搖了搖頭,道:“沒有。這也就是剛剛的事,我已經找人注意着他們,若是他們還沒有做什麼對我們不利的事情,那就是還沒有驚動他們。”
百里奚和點了點頭,在沒有確定對方底細的情況下,實在是不應該輕舉妄動。這麼想着的時候,百里奚和已經來到了那營帳附近。聽到營帳之內傳來的聲音,百里奚和瞬間放鬆了所有的警惕,整個人都鬆懈了下來。
他三步並作兩步奔到那營帳之中,一眼就看到了在牀榻前查看情況的白衣男子,他大踏步跨過去,一把把他給抱了起來,還轉了幾圈,臉上是難以抑制的興奮。
這白衣男子正是剛剛從雲州趕來京城的白蕪堂,他來的時候見大營門口正亂着,也就沒有從正門進,找了個不惹人注意的角落就讓沅天洛的暗衛帶着他潛了進來。這纔剛進來,正在查看中毒者的情況呢,就被人抱了個滿懷。白蕪堂心中好生無語,能做出這麼沒品的事兒的,也就只有那個十天有九天不在正調上的百里奚和了。
被個男人這麼抱着,白蕪堂鬧了個大紅臉,大聲道:“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百里奚和這才停下來,鬆開了白蕪堂,臉上仍是一臉的興奮,他錘了白蕪堂一下,道:“你可算是來了。”是啊,白蕪堂可算是來了,若不然,他還真是不知道以後的路該怎麼走。陛下病着,京郊大營亂着,還有那藏在暗處興風作浪的人,一個個的讓他覺得難以招架。剛纔,所有人都以爲他在大營門口很鎮定,可是沒有人知道,他方纔是多麼的慌亂。空口說下那些謊話,是爲了粉飾太平,讓這場慌亂散去。可是,他多麼害怕,害怕若是白蕪堂不能及時趕到,那些中毒的將士們有個三長兩短,他該如何向那些淳樸的百姓交代。眼下,白蕪堂終於來了,他終於可以卸下所有的擔子了。
白蕪堂看着百里奚和紅紅的眼睛,道:“是,我來了。”
“有沒有發現些什麼?”
白蕪堂點了點頭,道:“事情發生了這麼久,想必你們一定拿到了這所中之毒。若我所料未錯,這毒是白色的粉末……”
聽白蕪堂說到這裡,百里奚和不由得睜大了眼睛。無疑,白蕪堂說的是對的,分毫不差,那毒物的確是白色的粉末。
看到百里奚和的反應,白蕪堂就知道自己的判斷是對的。事不宜遲,他忙說道:“速去準備白朮、白芷、白果、魚腥草、牛黃、白花蛇舌草這六種藥材,熬煮一個時辰之後讓中毒之人將藥湯服下,半個時辰之後人就會醒來。如此,此毒方解。”
百里奚和看向湯玉龍,道:“湯將軍,速去照辦。”
湯玉龍自然是不敢怠慢,再加上軍中備的就有這些藥材,這事兒做起來並不難。
爾後,百里奚和神色凝重地看向白蕪堂,道:“你現在跟我去宮中一趟。”
白蕪堂點點頭:“是該進宮向陛下覆命了。”這一次入京,是陛下親自下令,另有陛下的暗衛迎接。如今兵營裡的事情已經解決,是該進宮向陛下覆命了。
沅天洛中毒的消息,自然是嚴密封鎖的。眼下這裡人多眼雜,百里奚和也並不想言明,左右到了宮中再說也不遲。
百里奚和一行人離開兵營,朝着皇宮而去。進了宮門之後,百里奚和附耳向白蕪堂說明了沅天洛中毒的事實。原本,百里奚和以爲白蕪堂勝券在握,因爲陛下所中之毒和兵營裡的將士是一樣的,照理來說,只要用相同的藥物也就可以了。
然而,當百里奚和將沅天洛中毒的情況一一說明之後,白蕪堂卻是皺緊了額頭,臉上原本輕鬆的神情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凝重。
“怎麼了?”看着白蕪堂沉重的神情,百里奚和突然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現在說什麼都太早,還是先看過陛下的情況再說吧。”
百里奚和一聽這話,也不敢怠慢,忙引着白蕪堂朝着沅天洛的寢殿而去。寢殿之內,自然是嚴加封鎖。外面有暗衛親自把手,嚴禁任何人進入。裡面則是由沅族暗影中的女暗衛親自伺候,不容他人插手。
白蕪堂查看過沅天洛的中毒情況之後,額頭一直緊緊地皺着,看得百里奚和心裡陣陣發慌。
“怎麼了?”百里奚和小聲問道。
“這毒原本是和那些兵營裡的將士是一樣的,但是因爲陛下接觸的時候,那毒粉在那鳥的屍體上待得待久,感染了屍毒。”
竟然是屍毒!百里奚和瞬間變了臉色,他雖然對毒物不甚瞭解,但是卻深知屍毒的厲害。一旦感染,人就會全身潰爛而死。可是,陛下並沒有這些症狀啊。百里奚和狐疑地將這個發現說給了白蕪堂聽。
聞言,白蕪堂皺緊的額頭輕鬆了些許,道:“你之前是不是給陛下服用了什麼藥?”
百里奚和略一回想,道:“是啊,那些藥材雖然難尋,但所起的作用也就是清熱解毒一類。”
“那就是了,鳥兒身上雖然會傳染屍毒,但畢竟鳥兒的身子太小,即便是能傳染也是有限。再加上你方纔所說,陛下體內的屍毒雖然還有,但並不厲害。只是,陛下的體內還有另一種毒,這纔是真正難辦之處。這毒的名字想必你也聽說過,叫紅花香麝。”
另一種毒?紅花香麝!百里奚和不由得睜大了眼睛,這毒他的確是聽說過,此毒甚是狠辣,能於七日之內將人的精氣神消耗殆盡,中毒之人最終會血枯肉乾而亡。可是,他一直待在陛下身邊,並未察覺有人對陛下下毒。如此一想,百里奚和突然想到了一處漏洞,那就是他近些日子前去兵營的時候,並未時刻待在陛下身邊,只怕給了別人可趁之機。只是,保護在沅天洛周圍的,都是暗衛和沅族暗影中的人,這些人當中,真的會有人對沅天洛下毒嗎?一時之間,百里奚和有些不敢相信。
“這紅花香麝之毒,東越的千消丸可解嗎?”百里奚和試探性地問道。若是千消丸可解此毒,快馬加鞭去東越問南宮逸塵討一顆來便是。
白蕪堂搖了搖頭,道:“不能,這紅花香麝之毒,是用香麝培植紅花,從最初的播種發芽到最後的開花,一直用香麝作爲生長的土壤。就連所澆的水,也是用香麝浸泡而成。日復一日,香麝之毒慢慢滲入紅花,毒性愈發強勁,也愈發刁鑽。這毒若是想解,除非是用另一株用香麝培植而成的紅花,以毒攻毒。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聞言,百里奚和的雙肩頓時垮了下去。他緩緩擡頭,看着牀榻之上呼吸均勻的女子,心中滿是痛惜。他無法想象,有一天,她會那樣離開。就在這時,百里奚和突然意識到,這件事似乎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圈套。原本他還納悶,既然有人想要給兵營裡的將士下毒,爲何不用致命的毒藥,反而用這個見效並不那麼快的。現在他明白了,下毒之人真正的用意並不是殺死那些兵營裡的將士,而是一步步設計,想要給沅天洛下毒。而此刻,下毒之人只怕就在宮中。
這時,白蕪堂緩緩道:“現在去培植另一株香麝培植而成的紅花顯然已經是爲時已晚,但是我查看過,陛下所中之毒並不足量,似乎是下毒之人有所保留,當然,也有可能是沒有來得及將所有的毒下完。眼下,若是找到下毒之人,拿到他手中剩下的紅花香麝,也就可以爲陛下解毒了。”
聽到白蕪堂的話,百里奚和覺得隱隱有一條灑滿陽光的道路在眼前浮現。在那條路的盡頭,沅天洛微笑着看着他,步步走來。所幸,一切,還有可能改變。他要找到下毒之人,然後給她解毒。想到這個,百里奚和瞬間鬥志滿滿。而當他擡起頭,在白蕪堂的眼睛裡看到了同樣的堅持。
二人商量了一番後,便開始分頭行動,找守在沅天洛的寢殿附近的暗衛和沅族暗影。發現這一方面沒有什麼問題之後,他們就開始着手調查凡是能接觸到沅天洛的食物、藥物的人。順着這條線查下去,仍然是沒有發現任何的疑點。
做完這一切,已然是深夜,二人不禁有些泄氣,拼命在想是不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或者是他們疏忽了什麼,錯過了發現可疑之人的機會。可是,細細想了一通之後,還是沒有任何的疑點。
白蕪堂凝神細思,突然說道:“我們順着這兩條線查了一天,還是一無所獲。是不是我們查探的路線根本就是錯的?或者說,真正的下毒之人並不在這兩類人之中。在這宮中,有沒有誰能自由出入陛下的寢殿而又讓人覺得理所應當?”
最後的這句話,白蕪堂本是無意說出,而就在他說完之後,百里奚和和他同時擡頭,緩緩說出了同一個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