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夏邇安所料,宋策回去之後就病倒了,而且一病就是數月,直到桃花盛開的日子才逐漸好轉了些。
宋策生病期間,簡大人也放了大假,完完全全的成了專職陪護。
爲此,簡大人每天都在一邊熬藥,一邊做着深刻的反思,讀書是爲了什麼?科舉是爲了什麼?做官是爲了什麼?答案就是,替皇上照顧兒子!明面上說是同窗之情相互照顧,實際上就是清帝特意安排過來的。
剛開始的時候,宋策十分感動,每天都眼淚汪汪的看着簡竹,時不時的來一句“簡竹啊,我要是有個妹妹一定嫁給你。”但是,時間一長宋策就開始疑惑了:“我說簡大人,你這個大理寺卿怎麼這麼清閒?就連小董都比你忙。”
簡竹有苦說不出,只得黑着一張臉,死命的往藥里加黃連。
這日,春雨綿綿,人也變得倦懶許多。
宋策剛吃完藥準備稍作歇息,就聽見門前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篤、篤、篤”
宋策的府邸上只有兩個僕人,一個孫大媽負責洗衣做飯,一個名叫華西的少年負責幹些重活。但不湊巧的是,孫大媽嫁閨女請假回家了,華西陪他的青梅竹馬賞桃花去了。因此家裡就只剩下了宋策跟簡竹。
“我去洗碗。”簡竹硬邦邦的扔下一句話就甩手走開了。
宋策欲言又止,想了想,只得秉持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原則,重新穿上外衣去前院開門。
“怎麼這麼慢!人都死光了嗎?!”來人火氣挺大,一見宋策開門,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臭罵。
“呵”宋策牙疼般的冷笑。見過囂張的,但沒見過這麼囂張的。不但不懂得基本禮貌,連做人最起碼的素質都沒有。
“砰”的一聲把門重新關上,扭頭就走。
“喂,開門呀!”那人急了,把門拍得咚咚作響“叫你開門你聽不見嗎!”
“人都死光了,有事請燒紙!如有詐屍,後果自負!”宋策朝外頭嚷嚷一聲,然後捂着耳朵進了屋子,把門窗統統關了個嚴實。
門外沉靜了下來,過了半刻,又重新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敲”門聲。
簡竹走過來,不滿的說:“這到底是在敲門還是在砸門?”
“我看是在砸門吧。”宋策摸摸下巴,扭頭問簡竹:“修個大門要花多少銀子?”
簡大人同摸下巴,意思是這個問題值得思考。
這幾個月來,宋策生病花了不少銀子,藥材一樣比一樣貴。雖然清帝也曾送過來一些慰問品,但是終究不能太過明目張膽。
財政危機感深重的二人對視一眼,非常默契的一同坐在屋裡,靜靜地等待大門轟然倒下的那一刻。
“人呢!都給小王滾出來!”少年特有的狂傲盡顯無疑,氣勢洶洶的帶着一衆同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廝闖了進來。
既然他自稱小王,且又這麼蠻橫無理,那麼……宋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泓王趙維嘉。
房門被人毫不客氣的踹開,只見打頭的少年身穿紅色蟒袍,頭戴珠玉華冠,腰上繫着金色錦帶,就差沒在臉上寫個幾個大字“吾乃泓王,見者繞道”了。
想想從前的小豆丁突然長成了眼前英姿勃發的少年郎,宋策不由的笑出聲來。
他這一笑,對趙維嘉來說更是火上加油。橫威立目的大聲質問宋策道:“大膽刁民,你是在嘲笑小王嗎?!”
他現在的模樣可不怎麼光輝,全身溼嗒嗒的往下滴水。更滑稽的是手裡還握着珊瑚馬鞭。一看就知道是騎馬出遊,結果卻被淋成了落湯雞。
“啊恰”還沒等宋策說話,趙維嘉就開始打噴嚏了。明明凍得直哆嗦,也要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子來,真是一點也沒變。
“王爺需不需要喝些薑茶暖暖身子?”宋策神色溫和,笑容親善,一看就是模範良民。
趙維嘉兩眼瞪得老大,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似乎不知道自己是該繼續發飆,還是聽他的話去喝碗薑茶。以往那些人不是被他嚇得不敢出聲,就是被他氣得出不了聲。只有宋策不同,既不膽戰心驚也不卑躬屈膝,斜靠在椅子上,清清淡淡一句話就把他的怒火撲滅了。
“要不先把身上的溼衣服換了,免得着涼。”宋策再次提議。
“恩……”趙維嘉擾擾頭,不知不覺中開始認真琢磨起宋策的意見來。
而那些站在他身後,挽起袖子正打算大幹一場的小跟班們都傻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今兒個王爺是怎麼了?怎麼突然的就沒脾氣了呢?莫不是被這場雨淋壞了腦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