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徒既除,從前他下的令自然一筆勾銷。石泉又恢復仁勇校尉之銜,率衆前進。我丟了枷鎖鐐銬,自由自在的馳騁於天地之間,碧空雲開霧散,光風霽月,大雁南飛,大漠孤煙,長風萬里。
塞外,廣袤的草地一馬平川,牛羊馬駒棲息於河邊,人人打獵牧羊,引吭高歌,了無拘束。
這,應是婉珠與索陽景嚮往的山河吧?
胡楊樹,雄偉壯闊,毅力頑強,風雪不催,千年之壽。
漂泊半生,能與知心人相伴餘生,實是慰藉,可惜,癡情如我,總在失去之時念念不忘,殊不知,他已將我拋到九霄雲外。
分離時,最後一個放手的最痛,走出區區高牆樓邸,終知天之大,地之厚。願侯爺安寧長壽,餘生歡樂,如此於妾,已心安。
戈壁數月,廣袤無垠,行至敦煌古城,終有繁華之感。
此地,僧尼遍佈,異域之意呼之欲出。石泉體恤趕路辛苦,特許衆人入城遊玩,大家都如脫繮的野馬,紛紛鑽進城玩鬧。
我將頸上的金蟬玉葉當掉,換成布匹與棉花,縫了幾十套棉衣棉褲,分與衆兵卒。
玉階知曉這塊金蟬玉葉的來歷後,巧言勸諫:“小姐,這是您孃親送的信物,日後您還要靠這個與孃親相認,當掉之後,如何相認?”
我淡而置之,即便沒有這塊玉,我與孃親血濃於水,依有相認之法。與其貪圖身外之物,不如放手一搏鋪路未來!
“小姐高瞻遠矚,倒是奴婢,目光短淺了。”她羞赧一笑,恍若那些年彳亍花間的笑容。
移日卜夜,我們都不再是當初的怯弱少女,比起未來,這點東西,輕如鴻毛。
當初,佩戴這塊金蟬玉葉入府,而今,又佩戴這塊金蟬玉葉出逃,乾乾淨淨來,乾乾淨淨走,不帶走一物。於情於私,情已遲暮,再去思得與失,亦是無用。
不過,軍中尚存三人,對我極其痛恨。
從前他們追隨丁濤,現姓丁的死了,他們無人依靠,惶惶如喪家之犬,不復昔日之勢。
分與衆人的棉衣,軍中人人欣而笑納,唯有他們仨冷眼旁觀,有意劃清界限。
那天下山,玉階不知爲何摔了一跤,差點滾下山崖。事後她說,是有人在後面故意絆了她一腳,她雖不知是誰,但當時那仨人就在身後,除了他們,無人有動機。
虧我不計前嫌,對之以往的暴行既往不咎,他們卻耿耿於懷!
人各有志,不便勉強,但爲了身份之秘不外泄,只能先發制人了!
夜幕一落,荒漠中升起刺骨的寒意,我與石泉躲在外頭的巨石後,靜待時機。
今夜的篝火晚會上,我有意喝了幾碗酒,裝成醉的不省人事的樣子,由人擡着回帳。智者創造機會,與其等他們下手,不如創造一個時機,誘蛇出洞。
既已爲宿敵,唯有快刀斬亂麻,在入關之前除掉這一心頭大患。
幾個人影鬼鬼祟祟的出現在帳前,鑽入帳內,一頓砍殺。
時光彷佛倒回至夢熙梅園,有人爲替劉氏報仇,夜潛閨房,大肆砍殺。
物以類聚,人以羣分;蝸角虛名,蠅頭微利;多行不義,必將自斃!
“捉拿暴徒!”石泉率人衝入營帳,一頓廝殺,厲五彭、高東玟、章子科,一概落網。
當日若非石泉求情,我早已被他們圍毆致死,他們凌辱一事我都能既往不咎,他們倒咽不下這口氣,本不想手染鮮血,但敵我之間,全無對錯之分,只有輸贏之別!
提起寶刀,嘩啦一聲割開他們的喉嚨,血濺當場,旋即斃命。
“這一路,承蒙校尉庇護,屬下不敢信口開河,只道日後回到中原,殊死報答!”我跪拜在地,向石泉敬謝,他卻爽朗大笑,“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你以爲自己有命,能回到中原嗎?西北大漠硝煙四起,戰事紛爭,曾與我一起從軍的兄弟死傷大半,我從沒見過一個女子,一心赴沙場!我既救人,怎會貪圖身外之物,我只是好奇,你能活到什麼時候!”
“屬下一定能在大漠之中存活!”我目向長風,眸光曜曜,烏合之衆,初雖有歡,後必相吐,命中有此,不如坦然處之,笑傲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