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愛卿可還有異意?”彐曳順勢摟過夢柯,讓其坐在他身上。
夢柯軟軟地靠在他身上,目光不動,漆黑的眸子無光。
臣相抱拳:“皇上息怒,臣等....”
由臣相帶頭,一干將士慌而跪地,抖着嗓子說道。
“衆位愛卿這是爲何,今夜應是歡勝之夜,愛卿們勿要緊張…”慵懶的話語,大手撫着身邊美人。
他說的極輕,彷彿沒有一絲威脅力。但所有的大臣都能感覺到,他語色裡潛伏的殺意。他們敢怒不敢言,只得緘默。
誰也猜想不到他在想些什麼。
他瞟了瞟他們,一個個均是面色慘白,冷汗涔出,煞是奇怪。
“看來...”
彐曳狹眸一眯,俊龐上已浮現得勢之容:“還是朕的愛卿懂得朕。”他指的,自然是臣相。
臣相老臉上方纔的惶恐之色逐漸褪卻:“臣等一心追隨皇上,甘願到死。”
終究,愛卿們顫顫驚驚起身,大家低着腦袋,誰也不敢望皇帝一眼。
我、小青、彐靳則是的呆在他邊上,只覺得篝火這兒一時安靜的可怕。
我的目光至始至終都沒離開彐曳的身上,他卻似沒注意我的視線,續而大笑:
“哈哈…”
那笑聲在外人聽來似歡暢,然,卻令他身邊的愛卿們嚇得冷汗涔涔。
是的,就算臣相手中擁有多大的權勢,他其今爲止終究是個臣子。
而,本來放到皇帝身邊的女兒(夢柯),欲以迷惑其,讓皇帝沉迷於女色對朝中事情不聞不問,好讓他名正眼順的帶領諸位大臣推翻朝承,重而統一彐國。如今看來,卻是功虧一愧。
夢柯,反倒被皇帝收得服服貼貼。
周邊的士兵們,都不知曉發生了何事。
反而認爲皇帝那笑聲是歡慶的。
於是衆士兵相續起身,手舉酒杯,大聲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好!”彐曳滿是高興,大手一揮,高聲道:“衆位愛卿辛苦了!”
“爲皇上效命,不辛苦!”
“好!”
振奮人心的場面,也讓小青激動起來,跟着叫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而我,目光鎖在恍然才從夢中醒來的夢柯,她黑色迷茫,乖巧倚在皇帝懷中。
“稟皇上,臣等虜了褚國兩位將軍,今夜如此高興場面,何不押他們過來,瞧瞧我大彐國的團結士氣?”臣相恭維地說道。
彐曳兀自站起,招了招一旁的應貞將軍,道:“好,來人,把他們帶上來!”
“是!”一直恭敬在皇帝身後守護的應貞將軍應聲,便離開。
經過剛纔那一驚嚇,幾位將士均不敢善自多言,也不敢再飲酒。
彐曳左臂擁着我,右臂擁着夢柯。我雖感到不適,但也沒做任何動作。
彐曳微眯眸子,低沉嗓音緩緩打破沉默:“今夜高興,兩位愛妃誰能來段舞曲,爲衆位將士祝興?”
皇帝話方出口,低下便是大臣應合聲聲:
“兩位娘娘均是施仙節上出色的舞者,雖僅過目一次,便已認定那美妙舞姿實在是天底之下最動人一曲!”
“是,是。”
彐曳溫熱氣息往我湊過來,若無其事的道:“愛妃,是你呢?還是她?”薄脣親吻夢我的臉,在這衆目奎奎之下惹得我面色一紅。
彐曳樓着夢柯,溫柔又道:“愛妃,可否願意?”他勾着淺笑,說時,語態飄飄然。
我望着他,乖巧輕語:“臣妾只是略懂皮毛,掄起舞姿,自是夢柯妹妹的高呢。”
“哦?”彐曳望了一眼夢柯,慵懶話語道:“愛妃可否願意爲衆將士舞上一曲呢?”
“臣妾願意。”夢柯嘴脣機械張合。
彐曳聽罷很是滿意,他拂上夢柯嬌嫩的臉頰,漫不經心說道:“愛妃真是乖巧。”
臣相此時早已黑了臉面,諸不知,皇帝的女人通常只在皇帝面前舞曲,最多也只是在大臣們眼前展示。而現在皇帝卻要求夢柯爲所有士兵舞曲,更是硬生生把臣相一家低上一等。
當然,臣相確實敢怒不敢言。
他心中自是明白,這個平常看似不溫不火的皇帝,論統治天下倒沒他這個老人家有能耐,若論武力,光憑那嗜血的稱號就足夠嚇倒他了。
不過,此些話也唯有他心中明白。
衆將士騰出一大片空地,夢柯起身,緩緩往那走去。
她立定在草地之間,開始翩翩起舞...
清脆的樂音悠悠而響,像是山澗潺潺清泉,月色下波光粼粼,掠起瀲灩水光,像是鮮花吐蕊,芬芳剔透,鼻底盈香。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灩灩隨波千萬裡,何處春江無月明。
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裡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果真是施仙子,一曲舞姿,柔美動人,令在場人不禁看得如癡如醉。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
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
昨夜閒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
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復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
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一曲終了。
小青扯了扯我的衣裳,小聲問道:“娘娘可知這是什麼曲子?”
我嘴角輕輕動了動,緩緩吐出:“春江花月夜。”
聞言,彐曳不以爲意的挑眉。
小青疑惑,續而問道:“娘娘真的知曉這首曲子?哇,若是娘娘來舞,定是比這好上好多倍。”
“不可亂說。”我輕聲止住。
“是。”小青警惕的掃了四周。
彐曳嗤笑開口,聲音冷洌:“朕的愛妃果真無所不懂。”
我淡淡的道:“皇上過獎了。”
這在此時,那邊的應貞將軍已押着兩個年輕將士過來,臣相見狀,忙引上來,恭敬說道:“皇上,此二人正是儊國帶領將軍,其中一名是儊國新任命的護國大將軍,聽說此人方上任,便已爲儊國打了多起勝戰,不過,其不論他勇謀神略,終究還是落入我打彐國手中。若將他收復,定是大大增加我軍實力。”
熊熊火光的照耀之下,依然可見兩名俘虜雙手被綁起來,在應貞將軍的要挾下跪倒在地,卻是高傲的揚起臉。
“呸!”其中一名,他的眼睛猶如夜空中的星光,我不禁看得發了呆,他憤憤的道:“你這個卑鄙無恥之人,竟用小人手段獲!如今載入你手中,要殺要刮隨便極是!我們絕不與你一干做卑鄙小人!”
臣相隨後上前,得意之色可見:“哼,打不過倒在這出口噴人。”
“老狐狸!”另一名被綁俘虜叫嚷。
火光照應,看得出他們的年紀甚輕。
與此同時,我的一雙目光一直追隨着那隻清澈的眼睛,有一刻間,覺得似岑相識。
而,他也似乎感應到了我的視線,卻是胡亂瞟了我一眼,便投到別處。
彐曳目光落在我身上,微微一詫,轉臉看向那個高傲的年輕人:“你認識他?”
我一笑,淡淡道:“不認識。”
而我的這些小動作,彐靳也看在心裡,卻沒問什麼。
此時的夢柯已回到彐曳身邊,乖巧依偎皇帝身側。
兩個俘虜的抵抗叫嚷,使得彐曳平靜的望着他們,說道:“朕向來是個惜才之人,歸順於我大彐國,前程一片光芒,兩位覺得甚好?”
那俘虜高高揚起頭,神色傲然:“做夢!要殺要剮,隨地就是!”
彐曳走到臣相跟前,眯眼俯視:“愛卿,你告訴他們何是違抗朕的意?”
臣相從彐曳冷漠的眼中,瞧出了殺意的神色,一時他恍悟,竟惶恐的道:“違抗皇上的命,自是人頭落地。”
彐曳含笑,並不說話。
那俘虜扭着甩開御林侍衛的鉗制,忿聲道:“要殺便是!我儊國之人,並非貪生怕死!也不畏懼投降!”
他猩紅的眼,血絲滿布,咄咄向前。
侍衛又趕緊抓回他,把他按在地上,他狠命擡頭:
“耳聞彐國皇帝是個暴君其嗜血之徒!你們整個彐國都是妖孽之人,當初就應該跟隨那妖婦一起葬身火海!妖孽之君主,文朝百姓都是妖孽!我等就算死,也不會投降你們!”
彐聽着沒有半分怒氣,他平靜的望着那俘虜,說道:“好,想死是吧?朕今天就讓你看看何是妖孽。”
那語氣極輕,猜不透他腦中所想。
所有人也是大氣不敢出一口,諒誰也想不到那俘虜會把陳年舊事抖出來...
臣相,則是爲方纔皇帝那句“愛卿,你告訴他們何是違抗朕的意?”---而嚇得老臉煞白。
皇帝,看來他確實小看了這個初坐皇位的男子。
我想,在場心中訝異的應該不止我一個吧?那俘虜怎麼知道這些深藏的秘密...
如此清澈的眼眸...
知曉彐曳秘密...
豈,這般痛恨其...
我怔住,遂像反應到什麼一般,霎時面色煞白...
那俘虜依舊大喊大叫:“縱然死,我也不會讓你好過!就算死,也要詛咒你,不得好死!!!”
侍衛拉着他,拖離篝火。
他邊被拖拽,便拼命嘶喊:“彐曳!你不得好死!她死了,彐國就滅亡!你終究逃不出詛咒!”
說時,另一名俘虜也隨後被拖走,他聽不懂同夥的話語,卻只喊着:“死,也不做投降!”
他們的聲音逐漸變小,消融在寂寂夜空當中。
衆位大臣,均是大氣也不敢喘一聲,他們的餘光裡,皇帝倏伸雙臂,仰天大笑:
“哈哈!!”
他笑的淋漓盡致,宛如修羅嗜血後的鳴笑,分外猙獰的迴盪在空際之中。
與此同時的我,卻覺得胸口生疼,仿若肝腸寸斷。
那清澈的眼睛,烙在心裡,久久揮之不去。
我忽而站起,雙膝跪地,口中道出:“皇上,請三思。臣妾認爲他們不足以讓皇上砍了其腦袋,或者,留着可對皇上收復儊國有幫助,他們身在儊國,精通儊國用兵之道。皇上,請三思。”
幾乎是一口氣落定,我才喘着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