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一夜華髮,苦等成灰
三尺之雪,一夜白髮,王最終苦等成灰,永失所愛……
題記。
蒼師不是不震驚的,他知道獨孤梟是愛雉兒,可是沒想到愛到如此。
愛到放棄皇位,放棄生命,放棄尊嚴。
這種愛,已經超越了一切。
該怎麼形容?
情深似海?愛入肌骨?視她如命?
不,怎麼形容,都是不夠的。
就連一向鐵石心腸,對外界空無的蒼師,也動容了。
那夜,他親眼看着獨孤梟如何一身血衣,連走幾步路都是異常艱難的,抱着雉兒向着他走來。
他不是要求他救治他,而是
“救她。”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蒼師莫名,怔愣地看着獨孤梟。
直到獨孤梟再一次異常堅定地說道:“救她。”
蒼師才反應過來,獨孤梟要他救他手中的屍體?
“她……要離開我了……她要丟下我了……她……不要我了……”獨孤梟眸中含淚,低眸看向懷中之人,聲音輕得,讓人以爲是幻覺。
“三哥……”獨孤無憂聽着看着,都不自覺留下男兒淚。
這二十多年來,他何曾見過他傲然立世,絕世無雙,一向運籌帷幄,傲視天下的三哥有一日會是這樣子?
此時的獨孤梟,好似是一個被人丟棄的小孩,茫然錯失。
很想捉住什麼,可是發現什麼都捉不住。
他惶恐,心慌,茫然……
蒼師順着獨孤梟的眸光看向他緊緊護在懷中那具屍體,一驚一愣。
才發現獨孤梟口中的離開是什麼意思。
原來,雉兒的屍體已經出現屍斑,而且覆蓋蔓延,面目已經全非了,還發出陣陣屍臭。
其實,這能想象。
三年前,雉兒新死,獨孤梟爲了強留住雉兒,也爲了保存她的身體,動用千年玄冰保存她的屍身不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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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只要一旦屍身離開千年玄冰的壞境,屍斑就如雨後春筍一樣冒出來,這是強橫改變自然的一種懲罰。
現在……
雉兒的屍身已經被屍斑覆蓋得不像樣子,甚至已經開始以最快腐爛,所以就出現屍臭。
原來,獨孤梟是要他恢復雉兒……
可惜,這樣的雉兒已經無力迴天了……
“救她……我不要她離開我……不要……”獨孤梟目光哀求地看向蒼師。
“王爺,放下‘她’好嗎?”蒼師見獨孤梟也滿身是傷,抱着一具腐爛的屍體,會讓他的傷口也跟着感染。
“救她。”獨孤梟手緊緊攬着。
獨孤梟已經瘋魔了,蒼師只能點頭假意應承。從獨孤梟手中接過那具屍體。
蒼師眉頭緊蹙,饒是他面對過死人無數,可是此刻,接觸到雉兒的屍體,他還是不忍打了個冷顫。
實在是太可怖了……
獨孤梟怎麼會抱這麼久,而且從皇宮到暗影閣……
不是愛你如命,又怎麼會做到。
放下雉兒,一直靠着一口氣,或者說是一個意念撐到現在,才倒下。
到後來,聽獨孤無憂說,才知道,原來獨孤梟爲了雉兒自斷經脈……
自斷經脈,這四個字,當時沒把蒼師驚嚇。
自斷經脈的人,居然能這麼頑強,他蒼師前世今生也只見這麼一個人獨孤梟。
愛,當真會令人無所不能?
而之後,當他全力把獨孤梟救了起來,幫他駁順斷了經脈,也幸好獨孤梟武功底子深厚,這纔有接駁完好的可能。
可是,五臟六腑卻也傷得不輕,可以說都被虧空了。
只能靠日後慢慢養着……
也幸好武功沒有被廢,有內力幫襯,加上他的調養,一年半載間,也能好起來。
當獨孤梟醒來,發現他沒能“救到”雉兒,他居然抱着雉兒的已經腐爛完全的屍身,將自己和那具發臭的屍身,關在暗黑無天日的地牢整整三日三夜。
蒼師和獨孤無憂極其擔心,卻無法內進,那地牢,只有獨孤梟能進。
三日後,那地牢門吱呀銅鐵的聲音,被緩緩打開。
一直守在地牢門外的獨孤無憂,蒼師和寒羽寒弈四人,紛紛看向地牢門。
只見獨孤梟仍舊抱着那具,他們遠遠也能聞見腐屍臭的屍體。
眸中有化不開的哀傷,也有生死絕然的奮死一搏。
總之,獨孤梟眸光極其複雜。
踏出地牢,耀眼的陽光刺畫在他臉上,暖金色渡在他的身上。
蒼師,獨孤無憂,寒羽,寒弈四人看見那層金芒下得白華,不禁渾身巨顫……
“三哥……”獨孤無憂失聲叫了出來。
不可置信那滿頭的華髮,紛揚在空中,叫囂着他的痛。
“無憂,將雉兒下葬。幫她立牌位,寫獨孤梟之愛妻雉兒。”聲音是陰森森的冰寒,讓人不寒而慄。
獨孤梟之愛妻,他終於給了她名分。
可是,這不是約定百年之後?怎生是此刻?
“蒼師……本王要覆了這個天下……要上官凌汐爲她陪葬……”
他瘋狂得想要這個天下爲她而陪葬……
失去她,整個天下有存在的必要嗎?
沒有!
想要就奪,不要就毀。
向來是他宗旨不是?
現在已經失去了她,那麼他就要毀了這個毀了他心愛雉兒的天下。
一一毀去。
“三哥,你的發,你的發……”獨孤無憂還是忍不住再一次叫出來。他真的不知道到底是怎樣的愛,怎樣的痛,才讓一個正直當年的人,一夜華髮?
獨孤梟只是餘光略看,那一簇堪比皚皚白雪的華髮。
他不甚在意。
多情應笑我,早生華髮?
他只想和心愛的她,一起到白頭,沒想到……
沒關係,雉兒,等我,等我把這個天下一一覆滅之後,我再去找你,可好?
蒼師有幸卻也不幸,見證這一傾世絕戀。
回神過來,繼續包紮獨孤梟身上的傷。眉頭緊蹙。
獨孤梟居然不顧自己身上的傷,那夜居然動用內力射箭。這麼不惜性命,就是爲了幫雉兒報仇。
“我知道你爲報仇心切,可是,你這樣,如果讓雉兒知道,她該……”蒼師從來不懂說安慰的話,但爲了獨孤梟也硬着頭皮,說些他根本不擅長的話。
“不夠,還不夠,她不會原諒我的。”獨孤梟在聽到雉兒的名字,眸中就有濃得化不開的憂傷,也有濃重的罪疚感。
其實,比起上官凌汐,他更想毀滅自己。
他覺得這一切都是他的錯,不是他,雉兒怎麼會死去?不是他,雉兒怎麼連死後都不得安寧?
一切都是他,都是他……
他更不可能原諒自己……
他做得根本就不夠多,雉兒恨死他的,又怎麼會心疼他呢?就算他死了,雉兒也不會原諒他吧……
他很清楚,他欠雉兒有多少?
苦等成灰,終於等不回那個她來……
一夜華髮,也訴說不了我的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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