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初秋的風帶着涼意掠過綠色的大草原,遇秋先零的柳葉在伊犁河畔如雪飄落,滄浪般的蕭瑟給起伏着的樹林帶去了不詳的信號,夏天葳蕤的生機,隨着季節唱出的節奏,演繹成了一片生命的輝煌。匍匐倒地的青草披上了淡淡的黃紗,把根深深地留在黑土地裡,準備好了在最後一場秋雨之後,告別熱烈依戀的土地,把生命的歸依化爲天地的沉寂。

趕着羊羣的牧人,迎着蕭蕭的長風,手持閃亮的牧鞭,催動着駿馬,不停的在草原上奔跑。一羣南歸的雁陣,涉入廣袤的草原,掠過陽光的巋頂,剪斷忙碌的身影,把草原秋天的氣息裝點成肅穆的蒼穹。在天山深處的冬窩子裡,牧民們已經把越冬的土屋和畜圈修繕,飼草已經備足,等到沉寂的天山與草原一起,開始休眠在冰天雪地的銀光裡的時候,他們纔會在悠長悠長的牧道上,趕着羊羣、馬羣、牛羣,一字排成遷徙的隊伍,浩浩蕩蕩地進入天山深處躲避寒冷的冬季。

第二天,皇家的送親隊伍又出發了,細君公主依然騎馬前行,因爲她早就決定自己騎馬,把輦車讓出來給受箭傷的菊花和另一名宮女坐。雖然出發前菊花幾次說傷口已經不疼了,但是拗不過公主嚴厲的言語,只好乖乖地聽從安排,繼續享受“公主”的待遇了。

前進的路上,太陽慢慢地升起來了,極目遠眺,藍天下一片金黃。夏日裡那些爭相鬥豔的蝴蝶,此時也妖豔盡斂,像一位半老的徐娘,雖然殘留着一些顏色,不得不無奈地融入到金黃色的隊列裡。微風催促着白雲在藍天上劃過,地上的羊羣在草叢中蠕動,個個膘肥體壯,晃動着滾圓的屁股,悠然自得地在綠草叢中散步。成羣的駿馬,一匹匹毛色鮮亮,神采飛揚地奔馳在黃氈綠毯之上。吃飽母乳的羔羊,在草地上或蹦耍跳躍,或三五成羣地相互追逐嬉戲着……

一陣微風吹過,樹葉挲挲作響,知秋的勁草隨着風的節奏搖曳着腰肢,好像在爲金色的秋天舞蹈歌唱。夏日裡那些紅的、白的、粉的、紫的、藍的……爭奇鬥豔的各色花瓣,雖然凋落也忘不了隨着微風的召喚而翩翩起舞,將金秋最後一次妝點成五彩斑斕。蜿蜒的小溪,在寬闊草原的深處,像是和你捉迷藏,忽左忽右,忽前忽後,或隱入草叢,或仰面暴露,在陽光的照耀下,明快清澈,誘惑着路人俯下身子用手捧起與之親吻。品嚐賜予的甘甜凜冽、清爽愜意。

隊伍正在行進中,忽然一位姑娘騎着一匹快馬在衆人的追趕下,從右邊直奔細君公主而來,來不急阻擋的張寶無奈地讓過姑娘,帶領幾十名軍士提槍握刀,把後面追趕的人擋在了一箭地之外。

姑娘見到公主氣喘吁吁地大聲喊道:“公主救我!公主救我!”

“大膽的丫頭,何事驚慌,敢衝撞公主的大駕!”驚慌的細君公主還沒有反應過來,催馬擋在前面的阿依蘇大聲地說道。

“公主救我!公主救我!”衝過來的小丫頭(小姑娘)跳下馬來從阿依蘇等人組成的人牆縫隙中衝過來趴在了公主的馬前。

“姑娘請起!有話慢慢地說來。”細君公主說着話翻身下馬。此時,軍須靡騎着“草上飛”帶領衛隊旋風般地過來了,一邊催馬一邊喊道:

“出了什麼事情?阿依蘇怎麼回事?”

“公主救我,他們要踏死我。”小丫頭說着話用手一指被張寶擋在外面的一幫騎馬人。

“因爲何事,他們要踏死你?”細君公主上前拉住小丫頭的手問道。此時軍須靡已經提刀走到公主面前。張疆域、別克阿爾斯、伊勒巴依等人也迅速地趕了過來。

“在公主面前慢慢地說……不用怕……。”阿依蘇走到小丫頭面前輕輕地說道。

“我叫艾賽木汗,是生長在伊犁草原上一名女孩,隨着年齡的增長,和從小生長在一起的艾爾肯相愛了。他們說我倆的相愛不合法,要用草原上的規矩踏死我。求公主救我一命!”艾賽木汗一面哭一面對公主說着。

“哦,原來是這樣!”站在一旁的軍須靡突然插話道。

“嗯……。”艾賽木汗看到軍須靡戰戰兢兢地應道。

“你知道草原‘天隔七代,地隔七水’的婚姻標準嗎?”軍須靡嚴厲地問道。

“我知道,就是同一部落的人聯姻要相隔七代,還要相隔七條河才能通婚。”艾賽木汗答道。

“那你和艾爾肯兩人相隔幾代?”軍須靡問道。

“相隔七代。”艾賽木汗答道。

“你們兩家相隔幾條河?”軍須靡又問道。

“相隔……相隔五條河。”艾賽木汗囁嚅道。

“報告公主,我們烏孫人爲了保持種族旺盛,制定了‘天隔七代,地隔七水’的七代外婚姻制度。就是說在同一部落要相隔七代,聯姻的人家要相隔七條河才能通婚。如果不符合這個標準,就屬於近親結婚,近親結婚要受到懲罰。懲罰的方式是把犯罪的男女用毯子裹起來,用100只羊,一百頭牛,100匹馬,100峰駱駝從上面踩過去後,受罰者如果死了,就挖坑埋掉。如果人還活着的話,轟出部落,永遠不準回來。”軍須靡認真地對細君公主說道。

“他們兩個人呢?”細君公主問道。

“他們兩個人雖然相隔七代,但是兩家氈房未隔七條河。所以……。”軍須靡答道。

“所以什麼?”細君公主聲調突然嚴厲起來。因爲她剛纔聽到要用牲畜踏死艾賽木汗,對於人的生命,尤其是對於女人的生命如此輕率菲薄,她的心中一股怒氣衝上頭頂,所以情不自禁地提高了聲調。接着說道:

“你作爲草原上的小王子,難道就沒有絲毫的辦法了嗎?”

“來人,請伊犁王前來!”軍須靡聽完公主的話後叫道。

“伊犁王別克阿爾斯見過公主,見過小王子。”別克阿爾斯恭敬地說道。

“伊犁王前輩,今日在你的草原上艾賽木汗衝撞了公主,我要把犯罪的兩個人帶走,回到赤谷城處理。”軍須靡不容置疑地說道。

“謹請公主和小王子處置,我遵命就是了。”別克阿爾斯答道。

“阿依蘇,你負責把艾賽木汗帶回去,艾爾肯跟我回大營,到赤谷城以後再行處置。”軍須靡嚴厲地說道。他感到這樣處理最好。因爲他理解了細君公主的用意是讓他們活着。只有離開此地,他們才能活下來。

“公主還有何吩咐?”軍須靡處置完事情以後又試探着公主的心情。

“小將軍思路敏捷,遇事果斷,處置迅速,將來……。”細君公主沒有說下去,用滿臉的微笑代替了後面的話語。

“謝公主褒獎。”軍須靡聽到細君公主的誇獎,不知因何原因,突然一陣心跳,下意識地咧嘴伸了一下舌頭,用“鬼臉”掩蓋了臉上的窘態。隨即跨上“草上飛”追趕部隊去了。

隨着人羣的散去,阿依蘇臉上的笑容卻沒有散去,她用眼睛看一看細君公主,又看一看艾賽木汗,心中一陣竊喜。她臉部的細微變化被機靈的阿嬋捕捉到了,行走中她催馬來到阿依蘇的身旁悄悄地說道:

“小妮子,你好大膽,竟敢欺騙公主?”

“沒有,沒有啊!”阿依蘇聽到此話驚駭得出了一身冷汗。心想此事要是傳出去,公主面前倒好說話。要是被小王子軍須靡知道了,一定會把自己用馬拖死的。

“小妮子,你還不承認,我去告訴公主和小王子,讓你有好果子吃。”阿嬋假裝生氣地說道。

“好姐姐,我的好姐姐,你……你饒了我吧!”聰明的阿依蘇這一回徹底敗給阿嬋了。

“好姐姐給我保密,到赤谷城以後,我送給你一顆狼牙,還送給你

一個巴郎子!”阿依蘇笑着說道。

“好吧!到達赤谷城以後,你要是不送給我狼牙和巴郎子,我就到小王子那裡告你一狀,讓他收拾你。”自鳴得意的阿嬋笑着說道。

“我一定先送給你巴郎子,再送給你狼牙。”阿依蘇也笑着說道。

“哎——,巴郎子是什麼東西?”好奇的阿嬋突然問道。

“現在不能告訴你,到時候你就知道了。”阿依蘇故意地不說。

“告訴我,快說啊!”阿嬋亟不可待地說道。

“巴郎子,巴郎子……就是……。”阿依蘇故弄玄虛地說。

“就是什麼?快說!”阿嬋催促道。

“巴郎子就是你們漢人說的漂亮的小夥子……哈哈……。”阿依蘇伏在阿嬋耳邊說完,催馬一溜煙地向前跑了。

阿依蘇的笑話,把阿嬋的鼻子都氣歪了,可是又抓不住阿依蘇,無奈中她臉面通紅地看着阿依蘇跑走了。在馬上她可不是阿依蘇的對手。只能氣得在背後大聲地喊道:“小妮子,你等着,看我晚上怎麼收拾你!”

伊犁河滾滾地向西流着,漢朝皇家送親的隊伍沿着伊犁河的北岸一直向西走着。隊伍必須到達前面的伊犁村,才能渡河到南岸,直奔伊塞克湖邊的赤谷城。這是他們的行進路線,也是前往烏孫首都最近、最好走的路線。

細君公主聽人說,伊犁河水源充沛,氣候溫和,這片肥茂的草原是多民族的棲息之地。但是,由於牧業方面的利益,草原上經常發生戰爭。秦朝時期這片草原是塞人的優良牧場。秦末漢初時期,強大的大月支人趕走塞人,以勝利者的姿態,享受着伊犁大草原給他們帶來的豐裕和充足。

可是好景不長,烏孫民族年輕有爲、彪悍善戰的獵驕靡藉助匈奴的軍事力量,舉起雪恥復仇的旗幟,帶領族人象颶風般地襲擊了這片草原,把生活在這裡的大月支人趕出了伊犁河流域。自此,獵驕靡和他的龐大部落成了這片草原的主人,一些沒有來得及遷走的塞人、大月支人也無奈地融入了這個驕傲的民族。

今天,自己千里迢迢就是來嫁給這位曾經喝過狼奶,曾經不可一世的英雄,曾經使大月支人聞風喪膽的勝利者的。獵驕靡什麼樣子呢?還有昔日的英氣和風采嗎?還有以往的有爲和勇敢嗎?不知道他那叱吒風雲的氣概與縱馬草原的威風還有幾何?不知道他那神話般的傳說和族人頌揚的英雄故事還留存多少?他的孫子軍須靡外在的形態有他的影子嗎?不對,孫子的年輕和英氣在他身上還有影子嗎?誰來回答?蒼天無語。

幾天來,戰爭的陰雲籠罩着烏孫的上空,戰爭的消息行走在氈房之間,連草原上的草和花都敘說着戰爭的預兆。

原來,生活在西部邊境的大月支人,常常記恨被烏孫人驅趕的悲傷,回憶和留戀伊犁草原的豐茂與水足,雖然生活在鹹海周圍多年,還是企圖舊夢重續,從烏孫人手裡奪回草原。多年來,他們經常在邊境挑起事端。有時出動小股兵力襲擾對方的邊境,有時牧民結夥在一起強佔邊境的草原。久而久之邊境衝突成了家常便飯,也成了烏孫一些阿吾勒(家族)、阿洛斯(基層組織)加強內部團結和報復大月支人的理由。

這一次戰爭的序曲,是居住在鹹海北面錫爾河流域的一部分大月支人,在邊境擄掠財物時遭到了烏孫人頑強地抵抗。抵抗中雙方投入了兵力四千多人,烏孫一方就死亡二百多名士兵,殃及當地牧民一萬多人。

這一帶是伊塞克王阿克阿爾斯管轄的地域,他立即騎馬來到了赤谷城大昆莫的大帳內,把大月支人騷擾邊境的事情彙報給大昆莫獵驕靡。

“尊敬的的大昆莫,你的身體如山峰,你的精神如青松,你是草原上不落的太陽,我永遠地祝福你!”伊塞克王阿克阿爾斯進門後躬身虔誠地祝福道。

“親愛的阿克阿爾斯,我也祝願你的部落興旺,族人精神,你的家人健康。”大昆莫獵驕靡迴應道。

“謝過大昆莫的祝願,我將傳達給我的族人和家人。”阿克阿爾斯再一次感謝道。

“親愛的阿克阿爾斯,胡大(上天)告訴我,你今天來這裡,有要緊的事情要說。”莫獵驕靡的眼睛似鷹隼,從對方的神色上看出了端倪。

“尊敬的大昆莫,近期大月支人屢屢犯我邊境,前天被我痛擊並驅逐出境。”阿克阿爾斯說明了此來的目的。

“近期是月虧之日,月支人怎麼敢舞刀弄槍?”莫獵驕靡滿腹疑慮地問道。因爲草原上的遊牧民族多數都像匈奴人一樣,月圓時纔出兵打仗。

“確有此事,而且這種事情已經發生多次了,都被我回擊了,怕的是驚擾大昆莫。”阿克阿爾斯繼續說道。

“原來是這樣,那麼你的意見呢?”獵驕靡問道。

“我的意見是發動一次戰爭,給予他們沉重地打擊,只有這樣,才能保持邊境的安寧,保證族人平靜地生活。”阿克阿爾斯平和地說道。

“就是說要針對大月支人發動一次大的戰爭,才能使草原平靜下來?”獵驕靡猜測着伊塞克王心裡的想法,這是獵驕靡用人和處事之道。他要把對方腦袋裡的想法全部掏出來,以便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做出正確的判斷。

“尊敬的大昆莫,我建議用國家一部分兵力和我部落的兵力,聯合完成這一次對大月支人的打擊,你看如何?”阿克阿爾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這一仗放在漢朝的公主到來以後再實施,你會同意嗎?”獵驕靡說出了自己真實的想法。獵驕靡想,要是在二十年前聽到這個消息,我將會在最短的時間裡帶領人馬殺向邊境,一鼓作氣把大月支人趕進裡海。如今……如今不但身體不行了,而且大漢的公主快要到來了,自己不能在戰場上迎接新娘吧!

“當然可以,但是……不過……。”阿克阿爾斯欲言又止。

“親愛的伊塞克王,你有什麼話儘管說出來。”獵驕靡又問道。

“尊敬的大昆莫,這一仗放在漢朝公主來後再打當然可以,不過我們的族人要延長痛苦,我們的牛羊要減少數量,我們的氈房火光不會熄滅,我們的草原正在減少……。”阿克阿爾斯不緊不慢地說道。

“那你的意思是說,這一仗近期非打不可了,但願胡大能告訴我,是打還是不打?是早打還是晚打?”獵驕靡婉轉地說道。

“烏孫人的大昆莫,這一仗打與不打,早打與晚打,都由你來決定,我聽從大昆莫的。”阿克阿爾斯委婉地說道。

“你的兵力還是像前幾年一樣強壯,士兵還是像前幾年一樣英勇嗎?”大昆莫從內心裡是不想現在解決烏孫與月支人的草原爭議,他想安心地接待漢家公主,給漢朝來的官員營造一個平安祥和的氣氛。但是,他又不想自己說出這個答案。

“這幾年由於大昆莫照耀草原,草原上一片平安祥和,沒有大的戰爭,軍隊戰鬥力不知如何。如果,近期與大月支人開戰,既可檢驗軍隊的實力,又可以在實戰中鍛鍊士兵。”阿克阿爾斯興奮地說着。

“我的伊塞克王,這一仗你有把握一定能打贏嗎?”獵驕靡向阿克阿爾斯提出了實質性的問題。

“尊敬的大昆莫,我需要國家兵力的支持。”阿克阿爾斯說道。

“有國家兵力的支持,你有把握能打贏嗎?” 獵驕靡進一步追問。

“哦——。”阿克阿爾斯似乎意識到什麼,沒有正面回答。

“我的伊塞克王,你還沒有回答我!”獵驕靡親切地說道。

“我聽大昆莫的!”阿克阿爾斯答道。

“我的伊塞克王,根據目前的現狀,我們烏

孫國多年沒有戰爭,草原上一片祥和安寧,這是好的一面。但是,我們的軍隊已經不像當年驍勇善戰,從祁連山南麓直指準格爾盆地,翻越峽谷直下伊犁草原,縱橫馳騁天山南北,飲馬貝加爾湖畔。現在我們的軍隊懶惰了,戰鬥力下降了,當年的戰爭練就了雄獅,如今的平安懶惰了軍士。若是貿然出戰,勝則皆大歡喜,敗則失去草原,失去國家。到了那個時候,你我怎麼向廣大的烏孫人交代?”獵驕靡耐着性子敘說着。他知道做通伊塞克王的思想工作至關重要,因爲他離赤谷城最近,是國家的柱樑,是皇宮安全的屏障,是未來保衛皇權的委託者。

“大昆莫的心境像伊塞克湖水一樣清明,我願意聽從您的一切安排。”阿克阿爾斯誠心地說道。

“阿克阿爾斯,我們發動的戰爭不能失敗,假如打了敗仗,被月支人趕出了伊犁草原,何處是我們族人的安身之地?我們再去進攻匈奴,從他們手中奪取生活資源嗎?我們再翻過天山回到祁連山,重新佔領故鄉的草原嗎?這些都不可能。我們沒有地方可去,也沒有一個民族把草原讓給我們。所以,我們不能失敗,要從長計議。”獵驕靡還是耐心地說着。

“我聽從大昆莫的。”阿克阿爾斯信服地說道。

“阿克阿爾斯,假如我們提前把軍隊調度停當,提前把士兵訓練月餘,提前準備好器械糧秣……,我們勝算的把握就會大一些。”獵驕靡繼續說道。

“哦——。”

“我們還可以採取另一種辦法,比如說像漢朝一樣送一些寶物或……”獵驕靡說話間突然停了下來,他認爲已經不言自明瞭。

“是的……是的……還有另一種辦法。”阿克阿爾斯似乎突然感悟,佩服得不住地點頭。

“大昆莫在嗎?我要見大昆莫!”獵驕靡聽出大帳外大祿的聲音。對於二兒子的到來,從他的臉上看出了反感的跡象。

“參見大昆莫,祝願大昆莫精神像天上的太陽一樣旺盛火熱,眼睛像星星一樣明亮,身體像天山一樣健壯……。”進帳門後的大祿薩姆勒克手捂左胸躬身施禮道。

“我的大祿,謝謝你的祝願,你的家人可否健康,馬牛可否興旺?一旁坐下吧!”獵驕靡處事不驚、不動聲色地問道。

“感謝大昆莫的惦記。”薩姆勒克又躬身施禮道。接着他後退幾步,向阿克阿爾斯點頭致意後,坐在右邊的位置上。此時,阿克阿爾斯看到薩姆勒克進大帳竟然沒有摘去腰刀,引起了他的警惕。他擺手招來一名自己的衛兵,附耳低語後衛兵出去了。

“我的孩子,今天進帳如此匆忙,有何事彙報?”獵驕靡兩眼直視地問道。

“尊敬的大昆莫,我不曾匆忙,有件事情想彙報給……。”薩姆勒克辯解道。

“你不曾匆忙,作爲大祿爲何佩戴腰刀進大帳?”伊塞克王阿克阿爾斯嚴厲地問道。

“哦——!”薩姆勒克急忙站起來,阿克阿爾斯也噌地一聲站了起來。只見薩姆勒克快步向帳外走去,他看到帳外已經佈滿了阿克阿爾斯的兵士。他想,難以饒恕的魯莽,給自己留下了永遠抹不掉的污點。如果今天真是有什麼不敬之處,會被阿克阿爾斯的兵士亂刀砍死。於是,迅速地解下腰刀放在帳外的刀架上,轉身第二次進了大帳。向大昆莫請罪道:

“孩兒就是匆忙,違反天規,請大昆莫饒過孩兒,賜給孩兒在草原上生命的權利。”聰明的薩姆勒克之所以自稱孩兒,無非是想用父子親情打動獵驕靡。他知道帶刀進帳可是死罪啊!

沉默,長久的沉默……獵驕靡沒有說話,阿克阿爾斯沒有說話,薩姆勒克因爲他們兩個人沒有說話再也不敢多言。

“你今天進大帳,有何事彙報?”過了好長時間大昆莫獵驕靡纔開口問道。對於這件事情獵驕靡既沒有表態,也沒有處理,而是轉入了另一個話題,這是破了烏孫的慣例。獵驕靡心中到底怎麼想的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我……我想彙報的是近期以來,貝加爾湖以西,對,就是在以塞克王的地域內經常發生邊界騷擾事件,不知大昆莫知道與否?”薩姆勒克聲音不大地說道。顯然與剛進門時盛氣凌人的態度相反,但是,還是明確地提出事件發生在伊塞克王的地盤上。

“這件事情我知道了。”獵驕靡平靜地說道。好像剛纔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看來這就是他作爲多年統治者養成的遇事不驚。

“還有,還有族人中傳言……。”薩姆勒克欲言又止。

“傳言什麼?”獵驕靡追問道。

“族人中傳言,烏孫草原以往平靜和諧,牛羊肥壯,自從來了匈奴公主,邊境小規模的搶掠接連不斷。若是漢朝公主到來之後,說不定會狼煙四起,大的戰爭接連不斷。”薩姆勒克又說道。

“哪裡的族人有這樣的傳言,我怎麼不知道?”伊塞克王阿克阿爾斯突然問道。

“這樣的言語赤谷城周圍的人都在相傳,你區域中的人有的也在傳播,不信你回去調查一下。”薩姆勒克看了阿克阿爾斯一眼說道。

“還有什麼傳言一併說來。”獵驕靡追問道。

“還有……說漢朝公主到來後,必定禍及大昆莫。”薩姆勒克繼續說道。

“你的意見應該怎樣應對這些沒有真憑實據的傳言……?”獵驕靡問道。

“尊敬的大昆莫,怎麼能說這是沒有真憑實據的傳言呢?這是巫師詢問天神的結果。”薩姆勒克肯定地說道。

“你說應該怎樣處理這件事情纔有最好的結果?”獵驕靡還是不緊不慢地問道。

“先殺掉匈奴公主,平息百姓的議論傳言,穩定邊境;等到漢朝公主到來以後再殺掉她,杜絕大的戰爭發生。”薩姆勒克向大昆莫獻計道。

“如果匈奴得知無辜殺了他們的公主,前來興師問罪當如何處置?如果漢朝得知他們的公主已死,發大兵前來進攻烏孫,我們當如何防禦?”獵驕靡兩眼盯着自己的兒子問道。

“你就迫使她們離開大昆莫的身邊,嫁給下級王爺,以免引起大禍,禍及大昆莫。”薩姆勒克答道。

“如果她們是禍害的根源,嫁給了王爺,不就等於把死亡給了王爺嗎?”獵驕靡問道。

“那就把她們賞賜給兒子,我來嚴加看管,留她們一條生命,免得她們禍及他人。這樣,無論是匈奴,還是漢朝,只要他們的公主在烏孫還活着,他們就沒有出兵的理由。”薩姆勒克說出了問題的關鍵。因爲他看到父親已經壽高年邁,難以行男女私房之事。他認爲一個漂亮的女人,就像草原上的一枝花朵,沒有人欣賞採摘,浪費了盛開的花豔之期。他看到了父親身邊的匈奴女人漂亮無比,就動了奪取之心。

“我聰明的孩子,你想出的辦法,不是不可以考慮,等我們商議以後再做決定吧!”獵驕靡輕描淡寫地說出了自己的話語。

“謝過大昆莫的誇獎。”薩姆勒克不知深淺地說道。

“關於大月支人屢犯邊境的事情,你們兩個人都彙報了此事,情況基本清楚了。”獵驕靡說道。

“請大昆莫籌劃安排。”阿克阿爾斯、薩姆勒克異口同聲地說道。

“我的想法是,薩姆勒克你官居烏孫的大祿(官名),是國家的棟樑,如今烏孫草原有了困難,你應是第一個解困排難之人。三天後,帶上你的兵馬到貝加爾湖的伊犁河南岸駐紮,在當地籌集糧草,訓練兵馬,等一切停當以後,等我的命令再與月支人開戰,勝利之後我當重賞你。”獵驕靡微笑着說道。他只說了重賞,沒有說是賞女人、王位、還是金銀財寶。這一句話給薩姆勒克留下了無窮的暇想。

(本章完)

第十三章2第四章2第八章1第十七章2第十六章1第二章1第十三章2第十章1第五章4第七章2第二章3第二十二章4第十六章1第二十一章5第二十章1第十七章2第十四章1第十一章1第十五章1第二十四章3第二十二章3第四章3第二章3第一章第二章1第十章1第二十一章5第二十二章2第八章2第五章4第二十三章1第十九章1第二十一章4序言第十八章3第十七章1第二十章3第十八章3第二十章1第十七章2第二十四章3第十九章2第二十章3第八章2第十九章2第十一章1第二十四章3第三章1第二十一章3第十二章2第十一章2第十七章2第二十二章2第十五章1第二十四章3第五章2第六章1第八章1第一章第十三章2第二十四章3第十五章2第六章2第二十四章3第十八章2第十八章2第十八章1第二十章1第五章1第四章3第十二章2第五章2第十八章3第二章2第十三章1第十九章1第二十三章2第十八章3第二十一章5第十章2第十七章1第十四章1序言第十二章2十四章2第十五章2第十八章2第四章2第二十三章2第十一章1第八章1第十六章1第二章3第七章1第六章1第二十一章2第四章1第九章1第二章3第二十章3
第十三章2第四章2第八章1第十七章2第十六章1第二章1第十三章2第十章1第五章4第七章2第二章3第二十二章4第十六章1第二十一章5第二十章1第十七章2第十四章1第十一章1第十五章1第二十四章3第二十二章3第四章3第二章3第一章第二章1第十章1第二十一章5第二十二章2第八章2第五章4第二十三章1第十九章1第二十一章4序言第十八章3第十七章1第二十章3第十八章3第二十章1第十七章2第二十四章3第十九章2第二十章3第八章2第十九章2第十一章1第二十四章3第三章1第二十一章3第十二章2第十一章2第十七章2第二十二章2第十五章1第二十四章3第五章2第六章1第八章1第一章第十三章2第二十四章3第十五章2第六章2第二十四章3第十八章2第十八章2第十八章1第二十章1第五章1第四章3第十二章2第五章2第十八章3第二章2第十三章1第十九章1第二十三章2第十八章3第二十一章5第十章2第十七章1第十四章1序言第十二章2十四章2第十五章2第十八章2第四章2第二十三章2第十一章1第八章1第十六章1第二章3第七章1第六章1第二十一章2第四章1第九章1第二章3第二十章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