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春，歐洲小國瑞士的雪還沒有融化，厄利空公司來了一羣黃皮膚，黑大衣的亞洲人。
厄利空公司的接待人員被眼前的情景弄得一頭霧水，這日本人腦子進了多少水，咋又來了呢？
爲什麼要說又呢？
因爲日本人已經來過了。
這一單公案還要從日本人1928年研製的九二重爆說起，ki20重型轟炸機，又稱九二式重型爆擊機，1920年代末4發越洋轟炸機配合戰略轟炸理論的戰法在歐洲形成，同期蘇聯人向世界展示了他們的tb-3並且傳出了正在研製更大的tb-4轟炸機。日本人坐不住了想到也要搞一下4發重轟。日本人1928年的鋼產量……其實跟清政府差距也不是很大，最後的結果自然是你懂的。國產不行就進口，德國當時已經有了4發g38大型客機和基於g38開發的k51重轟炸機的“黑方案”（ps:由於凡爾賽條約的現實，k51始終停留在“黑方案”並沒有真的搞，其實搞出來也沒有實戰價值）。於是日本人馬上從德國引進了g38的全套技術，包括jumo204發動機。國產化的任務交給了三菱。三菱也花了大價錢賣了相關技術和進口材料，不過三菱註定要賠死！因爲g38本身就是個半調子貨，其實當時的技術能力德國搞的4發大型機也是個樣子貨（其實蘇聯人的tb3和tb4也一樣的不成功），最大飛行速度只有200公里小時。對於戰鬥機來說真的是太慢，是非常好的活靶子！最大續航距離也只有2000公里，實在是不算遠！這樣太花銀子又性能一般的東四日本陸軍是消受不起的。所以只造了6架便沒有了下文！三菱也算是徹底血本無歸了！
ki20失敗了，但他留下了一個引進技術，這就是20mm厄利空機炮ffl型。這種20*101mm炮彈非常適合飛機使用，重量適中，後坐力適中，彈道筆直，與歐洲強國（特指德國）的同類武器在一個水平上。不過陸軍的那幫馬鹿們堅持認爲，7.7mm機槍已經足夠對付任何空中目標，戰鬥機不需要太貴的20機炮，節約纔是美德嘛！
好在海軍不是八嘎，山本五十六敏銳的認識到，世界軍用航空開始進入全金屬單翼機時代，即便是老式的雙翼非金屬蒙皮戰鬥機，也開始披掛上防彈裝甲和自封油箱的堅甲。日本軍方眼看兩大潛在敵人鷹醬和毛熊先後研製了波音p-26和波利卡波夫i-15/i-16等一批先進的重防禦戰鬥機，連日本航空界也開始對自封防彈油箱的研究，由此判斷戰鬥機的防禦力將迅速的提升到7.7毫米這種小口徑機槍無法有效殺傷的水平。想要有效的摧毀躲在防禦裝甲之後的敵方戰鬥機乘員、引擎還有油箱，最有效的手段就是採用爆破彈（通常彈）甚至是穿甲爆破彈（徹甲通常彈），但是在7.7毫米機槍的小彈頭上，無論如何塞不下多少炸藥，更別說搞有實戰意義的穿甲爆破彈了。所以想要摧毀敵方新銳戰機，日本戰鬥機就必須裝備中口徑以上的航空槍炮，也就是說機炮口徑要提升至12.7mm甚至是20mm以上。這個技術日本是空白，受到南疆戰役人民軍12.7mm機槍的刺激，爲了大日本皇軍的面子，日本人再一次，叩響了瑞士人的大門。
陸軍搞到的外國技術專利，打死也是不會勻給海軍的……
厄利空的招待人員儘管滿腹狐疑，可還是熱情的給日本人送上了咖啡。
一番寒暄。
“幾位日本先生，請問又來我們這兒有何貴幹啊？”
日本人奇怪了，這你怎麼知道我們是日本人？
怎麼知道？
厄利空的接待人員無語了，這不廢話嗎？除了日本人別的黃種人有這麼矮小的嗎？
可實話不能實說不是，客套一下。“在幾位先生的身上，我看到了日本帝國的光輝（身高）。”
日本人高興壞了，大日本帝國的光輝連瑞士人都知道了，簡直是大大滴好。
日本人很高興。
瑞士人也很高興。
主要是瑞士人有些不好意思，也難怪他們，西方人哪知道面子也是值錢的呀……高興的日本人很快就跟瑞士人達成了意向協議，要購買厄利空航炮的ff型，也就是20*72mm型機炮。
這個決定讓瑞士人有些不解，因爲他們認爲ff型雖然重量較輕，後坐力小，但初速太低，不好跟機槍配合，如果有條件還是上ffl型比較好。
稍微對比就可以知道，ff型初速不過600m/s，而ffl型初速高達750m/s，與人民軍仿製的美式航空機槍820m/s初速差距不是太大。更接近於日軍的7.7mm機槍初速。所以，既然價錢差不多，瑞士人本着厚道的生意理念，建議日本人引進ffl型厄利空機炮。
不過這個善意的提醒卻被日本人一口回絕。
不行！
爲什麼不行呢？這是難言之隱，因爲日本人的輕量型戰鬥機如果裝上這兩門航炮，一開炮自己就要散架了。
瑞士人沒辦法，既然日本人一門心思往死衚衕裡鑽，那就由他們去吧。
既然已經出口過一次專利了，這一回瑞士人駕輕就熟，日本客人們先去休息休息，明天厄利空公司銷售經理擬定好那些細節，然後敲定交貨流程，最後再派幾個瑞士工匠去日本，這筆專利費就算是又進了瑞士人的口袋了。
日本人真是一個奇怪的種族。
銷售經理得意的端起咖啡，如果不是他把專利費降低了一部分，簡直都要去神父那裡去懺悔了。一口抿下去，香氣繚繞，不愧是加勒比海的極品。
不過，他沒能喝完這杯咖啡。
什麼？黃皮膚的人又來了？！
銷售經理都傻了，日本陸軍來一次，日本海軍來一次，這回來的難道是日本空軍？
這次來的，是中國人。
李承幹也是突然接到的任務，諾斯羅普自己都沒想到，第一天提交的報告，第二天就得到了回覆，既然20mm炮的威力已經得到映證，那麼在單引擎制空戰鬥機上裝備這種武器就是必須的了。ffs太大太重，那麼就退而求其次，引進山寨ffl型。儘管如此一來將會增加一條炮彈生產線，但人民軍將制空權視爲生命，這點代價還是捨得的。
李承幹不得不放下47mm反坦克炮的工作，跑到這邊來採購。其實47mm炮也不受待見，因爲人民軍反坦克壓力並不突出，彈道平直的“二師兄”對付日本小豆丁相當有效，20mm防空炮表現也很搶眼，專門爲步兵裝備一種輕型反坦克炮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人民軍是一支很實際的軍隊，正如自行迫擊炮在海口外圍戰中一戰成名一樣，沒有證明過自身價值的東西，自然是不太受歡迎的。
厄利空的銷售經理還沒開口，對方第一句話就暴露身份了。
這準是中國人。
爲什麼？
李承乾的助手第一句問候語“howdoyoudo？”
瑞士人無語了，這是我爺爺教出來的吧……一般來說，打招呼總是越短越好，說hi，說hello都可以，就像生活中誰也不會沒事打招呼說“鄙人給您問安了”，也不會自我介紹說，“漢左將軍宜城亭侯領豫州牧皇叔劉備特來拜見”。陳獨秀這輩人接觸到的西方文化都喜歡往正式裡搞，編的教材也弄得跟公文一樣，讓真洋鬼子很不適應。
那銷售經理楞了一下，反應也不慢，古典就古典，不就當是我爺爺來了嘛。
大家坐下來一聊，瑞士人發現，今天不是祖墳上冒青煙，那是火山爆發了！
中國人也要買這個東西，而且要貴的ffl型，連同彈藥生產線一起引進！瑞士人高興壞了，早知道這筆生意這麼賺，乾脆就針對中國人搞出一個版本賣給日本，再針對日本人搞出一個版本賣給中國，兩邊一起賺。甚至銷售經理已經在盤算，中國的中央政府會不會也來買一次專利？
當然，他想多了，雖然蔣介石確實在滿世界買軍火，不過沒瑞士人什麼事，那是德國人的買賣。1933年，1月底，希特勒上臺，這位戰爭狂人剛剛掌權的時候還不是一個狂魔。不過他已經以德國總理的身份，熱心的“用德國的劍爲德國犁得土地”。從中德貿易清單上看，從那個時候起，希特勒就打算爲德國復仇了。
當年名謙來到德國，跟希特勒一起討論了德國的戰略。希特勒雖然不太明白，但至少從利益的角度好好的思考了一下德國的環境。
德國就像一隻籠中的野獸，法國人拔掉了他的尖牙，英國人構建了牢籠。無能的魏瑪共和國除了東方政策緩解一下德國的處境以外，毫無作爲。希特勒用他自己的方式思考了德國的未來。
首先，德國必須長牙齒，不然只能被法國人各種凌辱，這也就是正常國家，突破凡爾賽合約。
然後，德國必須尋找盟友，共同打破英國這個全球海洋霸權的牢籠。
經過一番排列組合，希特勒還真的找到了幾個候選人，包括有稱霸世界野心的蘇聯、日本，還有潛在大國——中國。蘇聯……海軍太差，不太合適，不過倒是跟西方有仇。日本做夢都想橫掃英法，是會師印度洋的不二選擇。而中國如果與德國友好，那麼英國在南亞的殖民地幾乎全部在中國陸軍的威脅之下。
想着名謙那個牽制蘇聯的說法，小鬍子決定好好研究一下中國，那年月對中國最瞭解的莫過於在華工作的洋行和技術人員，還有德國軍事顧問團。隨着對華軍火貿易的持續升溫，德國軍事顧問團向蔣介石推薦各種德國軍火，缺乏外匯的國民政府用礦石交換，爲了對抗人民軍的軍事壓力，國民政府第一次拿出了效率，只要是在國際市場上能買到的武器，統統一船一船的往上海拉。
希特勒對這個千里之外的獨裁狗大戶相當有好感，從國民政府手裡賺到的利潤比跟勞動黨合作賺到的還要多。相反，名謙做生意摳摳搜搜的，遠沒有黨國大員那麼爽快，如果不是他當年對自己的投資還有大批緊俏的食糖供應，希特勒真的想跟蔣公通力合作去的。
這一次，蔣公又給希特勒送來了長長的訂單，包括105mm榴彈炮，150榴彈炮，20mm蘇羅通高射炮，還包括大量步槍、機槍、彈藥等等，這筆訂單竟然高達1億馬克。
這簡直就是天然的軍火市場和礦產原材料基地啊！
希特勒有點動心了，既然是原材料產地和軍火市場，那麼國民黨買辦就比勞動黨這些實幹家要好得多，至少他們能把軍火賣到國際市場的一倍半價格不是？未來的元首陷入了惆悵之中，一邊是現實的利益，一邊是曾經的義氣，沒有那一千萬美金的訂單，那麼多的援助，納粹黨奪權的道路恐怕還要在艱辛一些。
中國國內的局勢他也知道，現在正是雙方利益衝突的高潮，翻臉撕逼是分分鐘的事情，如果行差踏錯……那對德國的破籠戰略可能要造成一些困擾。當然，只是一些困擾而已。
希特勒想象了無數種見面的情景。不過當他真正見到勞動黨代表團的時候，還是被眼前這個小個子嚇了一跳。這不是日本人？
出乎希特勒的意料，中國代表團的人寒暄之餘，並沒有提出什麼要求德國撤回南京軍事顧問團的邀請，反倒是回顧了雙方合作的友好歷史，氛圍非常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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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動黨很清楚，議會、黨派那都是講利益的，說翻臉那真的會翻臉，而元首是要講義氣的，講義氣他就不能翻臉。希特勒這種人，既要當婊子還要立牌坊，只要不侵犯他的利益，順着毛摸，就不會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所以，代表團除了一些常規的機械設備、冶金技術的引進之外，只加了一個要求：希望德國國防軍中派出一個數百人的顧問團到中國訓練部隊。
希特勒聽傻了，大家都知道，國民黨政府在大肆採購軍火，分分鐘翻臉撕逼，勞動黨這個時候的要求不是請德國人停止與國民黨的交易，也不是找德國人買更多的軍火，是請德國人派幾百個軍官幫他們搞訓練？
希特勒不由得有些佩服名謙的眼光，大戰在即，與其專心於那些不一定管用的武器裝備，不如提高人員的戰鬥素養。他接過這份清單，居然發現是用德文寫的，清單並不太長，只是預定訓練的兵種，要求的教官數量、素質，還有學員數量，畢業日期等等。這些都不稀奇，但令他覺得有些不解的是，這些培訓項目幾乎都是高技術兵種。
裝甲兵、空中指揮控制、遠程炮兵指揮、步坦協同、空地協同、潛艇兵、無線電、轟炸機。令人眼花繚亂，邀請的教官中，烏德特、曼施坦因等人赫然在目，無論是在役的還是賦閒在家的。
希特勒終於忍不住了，怪道：“你們要這些東西有什麼用？”
“這些都是未來抵抗日本侵略用的。”那個叫鄧希賢的小個子說道。
希特勒眼睛瞪的大大的：“出於本人與貴國吳先生的友誼，我不得不提醒你們，蔣先生已經在準備大量的軍火了！”
鄧希賢哈哈一笑：“一個懦夫就算拿着鋼刀也會逃跑，一個勇士就算手中寸草也是利器！總理先生不必擔心。”
希特勒尷尬的笑笑，這個小矮子的嘴巴相當的硬。“說得好！或許我們的生意會更長久也說不定！”
就算拿着再好的武器，一個懦夫也不過是懦夫！
就算只拿着一根木棍，一個勇士也絕不會後退！
希特勒牢牢的記住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