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傷別離

在密不透風的房子裡,門虛掩着,慘白的燈光從門縫裡滲進來,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氛圍。曾幾何時,這是一個恐怖的地方,當虛掩的門推開的一剎那,沒有人會知道進來的是什麼。

“老胡!來!看看這個!”康生打開臺燈,照亮這張不大的桌子。

胡必成關上門,對着這張照片看了幾秒鐘,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這張照片哪來的?”

“一名叫東史郎的傷病戰俘的,他託護士替他給陣亡的戰友家裡寫信,附上這張照片,護士覺得這個小女孩很像一個人,就通知我們翻拍了一張。”

“那個陣亡的日本兵叫什麼?”

“高木!”康生興奮的說道,“你看,像不像?!這就是決定性的證據!”

唉!

胡必成嘆了口氣:“只有這張照片根本扳不倒她!上次她洗底,還敢在我面前承認。一張清瘦的幼年照片,和生完孩子的她相比,根本就是判若兩人。”

“說起來我就生氣!竟敢當你的面承認,我們還拿她沒辦法!你說書記在這件事上怎麼就那麼死板,凡事都要證據,敵人殺我們的時候什麼時候講過證據了?”

“所以他丟了江山啊!書記是對的,沒有確鑿證據,只靠口供定罪,冤枉的好人比放過的壞人還多!”胡必成放下照片。

“老夥計!你信不信我!”康生拿出一搭文件。

胡必成皺了皺眉頭,拿出文件,仔細的看起來。一開始,胡必成的眼睛裡露出了驚喜的表情,笑嘻嘻的,恨不能一下子就把這些看完,但是……

胡必成的表情從歡喜變成了震驚,又從震驚變成了憤怒。

“康生!你是黨員!你知道這是捏造證據誣告嗎!這是什麼性質的做法!”胡必成暴怒的錘着桌子,把木桌敲的陣陣巨響。

“她是敵人打入我軍內部的高級特務!”

“那也不能用非法的手段!”胡必成拿起文件,在康生眼前晃了晃,“老康!老夥計!這件事情到此爲止,文件我拿去燒了,絕對不要再有這個念頭!”

胡必成走了,留下憤憤不平的康生。

淚水,不住的流淌,

在路的盡頭,

胡必成撫摸着黑色的制服,淚眼滂沱。

會議室裡,啜泣之聲不絕於耳。“能不能跟中央再申請一下。”

“行了,事情已經定下來了,書記說的很對,內務人民委員會是革命戰爭時期對抗敵特的特務組織,在新中國的法治社會中不應該有這樣一個凌駕於公檢法的特務組織存在。”胡必成將自己的黑色制服鄭重疊好,用紙盒裝了起來。

胡必成話音未落,與會者無不失聲痛哭。

“同志們!內務人民委員會並沒有消失!我們只是到了新的部門,還是爲人民服務!”胡必成不再理會那些哭聲,轉而朗讀中央的決定。

黨中央關於裁撤內務人民委員會的決定:

內務人民委員會是革命戰爭期間成立,執行特務工作。下轄警衛局、保衛局、情報局、龍牙突擊隊二分隊。擁有獨立的偵察、取證、起訴權,對敵特分子特殊處決權,並在一定程度擁有秘密逮捕權。在新中國成立,法治建設的形勢下,全國法律應當歸於統一,不應在公檢法之外存在任何獨立的偵察、取證、起訴、特別是秘密監視和逮捕的權力機構。有鑑於此,中央決定,裁撤內務人民委員會,將其相關職能併入司法部門,人員分流。

警衛局職能併入武裝警察部隊,歸入中央警衛團,由中央軍委統一管理。保衛局在革命鬥爭中已經改組爲公共安全部即公安警察,人員不再變更,僅更換制服及徽章。情報局職能併入國家安全局,歸公安部管轄。用於執行敵後暗殺、破壞的情報局龍牙突擊隊二分隊改組爲特種部隊,歸中央軍委管理。原內務人民委員會三大局局長轉入新單位工作,原負責人胡必成同志調任上海市市長。

康生瘋狂的向門外奔跑,攥着文件的手死死的握着拳頭,淚水一路飄散。很多人說,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他哭。

那一天,他望着遠去的車影,伏地痛哭。

此去並非永訣,再相逢卻已物是人非,事事皆休。

“對不起!同志們!”孫璇緩緩放開車窗邊的布簾,任憑他遮住無盡的回憶,不讓一滴淚花離開眼眶。“名謙說得對,王者無情,有些事情,挺着挺着,心腸就硬了。”

“主席,我們去哪裡?”

“先回去吧,還有那股子獻祥瑞的歪風要剎!”

獻祥瑞古已有之,據說周武王進攻商朝時,有白魚跳到了船裡,有火焰降到了武王的房頂,然後化爲一隻鳥。這些祥瑞,被認爲是上帝任命武王爲天子的象徵。漢朝開國皇帝劉邦,據說他做皇帝時,五大行星曾一字排列出現於天上,等等……五星連珠似乎是凶兆吧。不過不要緊,皇帝說是吉兆誰敢說不是的,站出來!直到李世民做了皇帝的時候,幾千年來的祥瑞鬧劇纔算告一段落,李世民說,真正的祥瑞是搞好政治,並且發佈命令,以後發現的祥瑞,一般不再向中央政府報告。縱觀封建王朝的歷史,越是政治黑暗,民不聊生的時代,祥瑞越多,比如劉墉就留下一首“這個麒麟是條狗”的佳句。

勞動黨開國之後,同樣的事情也發生了。第一個獻祥瑞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老黨員紀世茂,這位老同志是開闢根據地後最早的那批農運幹部,工作認真,爲人老實,一直在地方工作,是黨內少有的低學歷高能力幹部。這一回興許是革命成功太過激動,下面告訴他養出了一頭千斤肥豬,這在當時可是了不起的事情,紀世茂認爲,這是重要的成績,要拿出來給領導看看。

結果……

“你也是!老同志了!怎麼想的!”孫璇拍着桌子厲聲呵斥。

“這頭豬能證明什麼?證明你養了很多豬嗎?!那是你養的嗎?你送來一頭豬,別人就敢送白鹿!你看看這是什麼?”

紀世茂掃了一眼,這是信陽當地的報紙,頭條就是畝產一千斤。

“可我們真的養出了一頭大豬啊……”

“你……”孫璇氣不打一處來,“你這腦子怎麼就不開竅呢?對,那頭豬是一千斤,可那是特例,和農副業產值沒有關係!不能用特例當做政績,此風若漲,到時候全國都要畝產千斤,你懂嗎?!”

“可是主席,我覺得這就是一個榜樣,大家一起努力,挺好的呀。”

“對!是個好榜樣,信陽不就畝產千斤了嗎?再登幾份報紙,說不定就萬斤了呢!榜樣是科學,是要可以複製的,不是吹噓,不是拼運氣,這頭豬,你還能再養出一頭嗎?不能吧,既然養不出來,就不能當成成績,因爲這僅僅是特例!想不明白回去慢慢想!想好了給我寫份檢討!”

紀世茂雖有不平,但這個時候無論如何是不敢分辯的,孫璇的脾氣他知道一些,發起火來不是鬧着玩的。“主席,我想知道,信陽那邊怎麼處理?”

“怎麼處理?他們把幾畝地的水稻併到一起拍照,從市長到書記都擼禁閉室裡去了!”孫璇瞪了他一眼,“你回去給我好好想想怎麼寫!”

“寫不好擼了我……”紀世茂差點脫口而出,但最後還是沒敢說出來。

“平白無故”被孫璇狠狠的罵了一頓,紀世茂窩火得緊,卻又是無處發泄。苦悶中,他決定找名謙問個清楚,既然信陽那邊連書記都被擼掉了,那麼名謙肯定已經知道了,孫璇最多隻能擼市長,黨委那邊還是名謙管的。

與孫璇相反,名謙對他很客氣,在紀世茂的印象裡,名謙從不生氣。

“你知道,歷朝歷代亡國,都是從哪裡開始的嗎?”

“吏治。”

名謙點點頭。“黨取締一切特權,目的就在於此。人民獲得了新生,希望黨中央看到他們的勞動成果,這種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如果我們的幹部推波助瀾,不是去發展生產,而是把心思花在找肥豬,畝產萬斤上面,會怎麼樣呢?這件事你雖是無心,卻被有心人利用,而且你也沒要認識到錯誤,這是要寫檢討的!”

紀世茂似乎明白了一些,獻祥瑞實際上是一種政績工程,官員挖空心思去找“亮點”,做表面工程,用這些來討好上級,混個臉熟不說還能漲政績,與勞動黨要求幹部沉下心去做事的宗旨完全相悖。無論他是偶然得了豬,還是勞民傷財去找的豬,並沒有太大區別,因爲孫璇批評的是這件事的示範效應,而他紀世茂糊里糊塗的成了始作俑者。有時候,有些事情,無心做出來的比處心積慮做出來的更加可怕。

在這一刻,紀世茂終於認識到,他錯了,應該檢討。甚至他要承認本不屬於他的罪責——這頭豬是他故意找來的。只有這樣才能從源頭上消除這種影響,也把那些年輕幹部腦子裡的官僚主義思想好好的打掃打掃。

“老紀啊老紀,你也是!”陳秘書把他送出去,一路上還埋怨起來,“都老同志了,怎麼回事嘛。”

紀世茂有些不高興,吳書記說他可以,孫璇說他也可以,可你這麼個小秘書也狐假虎威可就不對了。

“你知不知道,吳書記要去看女兒的,就這麼點時間,你還來拖後腿!”

“難道……”

“難道什麼呀!你不知道妍蕤要去莫斯科啊?還這麼直愣愣的闖!”陳秘書越說越氣,把紀世茂當成撒氣桶,一路罵出去。

這些日子他是氣悶至極,名謙咳嗽的老毛病復發就已經讓他很不舒服了,斯大林偏還提了個無理要求。

名謙說得沒錯,如果生意一定要做,剩下的只是價錢問題。鑑於歐洲安全形勢的惡化和中德關係的緊密,斯大林非常忌憚中國在某個時間會和德國人站在一起,面對中方主動拋過來的橄欖枝,身爲戰略家的斯大林絕沒有無視的道理。出於對吳名謙這個人的瞭解,斯大林意識到他不會做虧本的生意,這樣一來就比較好辦了,因爲希特勒這種瘋子是不好談的,理智的人那就好談了。中國不可能主動和社會主義陣營老大爲敵,蘇聯自然也不方便得罪剛剛把日本陸軍揍扒下的中國人。

蘇聯要的是緩衝區,中國要的是領土,斯大林目睹了中國軍隊的戰力之後,最終鬆口,遵從1924年與孫中山簽訂的協議,蘇聯軍隊撤出蒙古,中國方面答應不進駐人民軍,只維持武裝警察部隊,蒙古成立自治區。在協議達成之前,斯大林提出了一個秘密要求,他根本不相信名謙會忠於共產國際,爲了留一手,他要求勞動黨領導人像其他地區共產主義政黨那樣,將子女送到莫斯科就學。

當時勞動黨中央領導人的子女裡,孫璇的兒子是不能動的,他是烈士遺孤;陳獨秀的兒子已經犧牲,也不可動;張路還沒有生育,剩下的只有名謙的女兒和李德勝的子女可以作爲人質。

這是一個沒有辦法向妻子交代的條件。名謙當然知道,妍蕤年紀尚幼,不可能一個人去莫斯科,如果苡萱陪同,那麼幼子也只能跟去蘇聯。

名謙猶豫了一下,非常肯定的答應下來。

“我們中國的國家領導人,竟然被一個外國人,逼得!妻離子散!”陳秘書邊哭邊罵,把紀世茂嚇得一愣一愣的,就沒敢讓他遠送。

但是陳秘書也沒能趕回去,他到的時候,苡萱早已經帶着孩子離開了。所有人都看到了名謙的背影,但是沒有人敢上去提醒一下。

在那個如泣如訴的夕陽之下,在那個金黃色的站臺上,只有那個孤獨的身影,默默矗立。

陳秘書知道,從這一天起,名謙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如果不是,那就是比孤家寡人還要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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