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水又欲掙時,便聽得他說道,“我今日已經遞了摺子回京,請皇上下旨將朱小姐調回京去,眼下遞夫都已經出發有兩個時辰了。”
白清水頓時就怔住了,又聽他說道,“我想了一夜,覺得你說得對。水兒,我不想再因旁的不相干之人而影響你我夫妻之間的情誼了。”
白清水擡起頭來望向他時,就正好望入了他那雙黑得發亮的桃花眼裡。眼中溫情似水,緩緩將她包裹而來,一點點的,終將她那冰封了七年的心緩緩融成了春水:
“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白清水的那雙杏瞳裡已經又緩緩漫起淚花來,他俯下頭,一點點的吻掉盈在她睫上的溼淥,固執的問道,“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水兒,我要你答應我,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白清水終於鑽進他懷裡,痛痛快快的大哭了一場。
謝楠生的臉卻在她的哭聲裡綻開了花,將她緊緊摟着,只待她哭得累了,捧着她的臉,脣就緩緩印上了她的脣。
兩人心中的隔閡都盡數去了,你情我願的親吻裡,便又添了格外的柔情蜜意,寂靜的屋子裡,偶爾響起“嘖嘖”之聲,更令白清水心尖兒顫抖,直被吻得渾身無力,軟在他懷裡,只覺身上一冷,謝楠生的大手不知何時已經探入她衣襟裡來了。
她這才終於緩緩回過魂來,到底是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喘息着道,“你,你身子沒有好……”
謝楠生喘着粗氣,額上青筋都鼓起來了,如何依她。
一個翻身將她壓住,一邊伸手來除她的衣裳。
“謝楠生……”白清水無力卻又倔強道,“我,我不要這樣……我不要在這裡……”
謝楠生也終於回過魂來,壓在她身上喘息良久,方伸手在她的頭上輕輕揉了揉,說道,“我知道,只是每每到你面前,就總忍不住……”
白清水紅着一張臉,嗔道:“就你會說話!身子不是還沒好麼?哪來這樣大的氣力?還不快回被窩裡躺着,仔細又着了涼,最後累死累活之人,還不是我?”
謝楠生有些尷尬的從她身上翻下來,拿個枕頭抱在身前,面色古怪道,“我知道,你,先出去……”
白清水怔了一怔,見到他那古怪的神色,頓時明白來,便也鬧了個大紅臉,坐起來理了理衣裳,急急就出了門去了。
……
海邊的風極大,冬日裡,人只消在這等冷風裡站一站,不消片刻便能被吹得通體冰涼。
紅梅看着立在海風裡遙遙望着海平面出神的白衣女子,就輕嘆了一聲,緩步行上前來,說道,“小姐,海邊風大,咱們回去吧?”
朱佩佩望着海那邊昏暗裡閃着光的海際線,明亮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痛色。
“小姐。”紅梅見她不理自己,又道,“小姐回去吧?別被海風吹得着涼了,今日可是除夕……”
“吹涼了又如何?反正也沒人心疼。”朱佩佩喃喃道。
“小姐……”紅梅心疼道,“小
姐若是覺得心裡難受,就哭出來吧。小姐這個樣子,紅梅看得心裡也不好受……”
朱佩佩眼裡的淚終於流下來了,一出眼眶,便被風吹得冰涼,緩緩道:“我陪了他七年,我當真傻,七年裡掏心掏肺的對他,當年在西北爲他擋的那一箭,如今疤痕都未消,可是他滿心滿肺裡,就只有那個賤人!如今,如今竟是還請皇上請旨……哼,想趕我走?”
“小姐。”紅梅的面色微變,眼中就閃過一絲狠色,“如今她都已經從京城追過來了,小姐難道還要心軟麼?”
朱佩佩默了一默,冷哼一聲道,“心軟?若非你們辦事不利,我又何至如此?不僅沒有除得了她,更還讓她生下了他的孩子!”
“小姐。”紅梅猛的就在她身後跪下來,“如今山高皇帝遠,貴親王又不在,奴婢暗中看過了,她此番過來,加上那個紫鳶,身邊帶的總共不過五人。奴婢有把握,此番定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除掉她!”
朱佩佩冷哼一聲,輕聲道,“但願你此次不要再辜負當年我爹對你的恩情!”
紅梅臉色微變,急道,“小姐放心,奴婢此次定不令小姐失望!”
……
除夕一過,便到了正月裡,水師衙門裡一衆當差衆人也暫得了幾日休沐,如此衙門裡反倒寂靜下來,只謝將軍屋裡,卻又是別一番的景象。
白清水雖是以沒有拜堂成親爲由,並不肯夜間宿到他房中來,但白日裡卻也還是總來相陪的。
堆得如山高的公文,竟也叫他趁着夜裡批閱了大半去,只氣得白清水白日裡來時總免不了要埋怨他幾句,後來還是被她下了禁令,每日只准批閱三個時辰,且每閱半個時辰後,需得休息半個時辰。
如此兩人這共處的時光裡,便是偶爾下棋、偶爾交談,泛了時他自沉沉睡去,她守在一旁烤火讀書,這等難得的安靜時光過了兩日,便就到了正月初三。
到這一日吃了午飯,白清水在後院裡便聽得前院中吵吵嚷嚷,尋了人來一問,才知乃是那地方官員們前來給謝楠生拜年。
如此一來,白清水不便到前院去,因而便就與紫鳶在這後院中走一走,傳至一座假山旁時,竟聽得隱隱有兩個女子細細的交談之聲,當中一個女子問道:“姐姐怎準備這許多的元寶蠟燭?可是要去祭拜先人麼?”
“我哪裡祭拜先人。”被問女子笑道,隨即竟壓低了聲音,頗有幾分神秘的朝那問話的女子道,“我是要去祭拜海神娘娘。”
“拜海神娘娘?”那女子詫異道。
“妹妹來我這們地方不久,因此不知我們這的習俗,我同你關係好,才說同你說……”女子左右張望一眼後,方道:“出了咱們衙門大門往東走八里,有一座廟,廟裡供奉的便是海神娘娘。每年正月初三到初八這幾日,子時到丑時趁着無人之時去拜祭海神娘娘時最靈驗。”
“當真?”女子驚道。
“自然當真。”女子一本正經道,“我也是聽我祖母所說,一般人並不知曉,我
每年若要什麼心願,都選在這個時候去拜祭,百試百靈。”
“哦?”
“不過此事我只同你一人講,平日裡我因多得你的照顧才告訴你,你可切莫要同旁人講,若是叫旁人也知曉了,海神娘娘見所求過多,是要惱的,那便就不靈了。”
那女子點了點頭,慎重道,“我曉得的,多謝姐姐提醒,姐姐放心,此事我斷不會同旁人多說半句。”
“不過有一事你需得記着,一定要在子時至丑時這段時間裡去,去時需得左右無人,若是叫旁人聽着了你所求,便斷斷靈驗不了的……”
白清水與紫鳶對視一眼,耳聽得腳步聲響,見那兩女子相攜而去,直待兩人背影均都不見了時,紫鳶方朝白清水道,“郡主,奴婢瞧着那個穿紅袱子的,似乎是朱小姐的侍女紅梅。”
白清水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郡主?”紫鳶試探問道,“郡主覺得那女子說的是真的麼?”
“心誠則靈。”白清水道,“想必是有幾分真,否則怎會如此神秘。”
紫鳶點點頭,“郡主覺得紅梅會不會將此事告訴朱小姐?”
白清水凝神想了想,並未多言,移步回了自己的屋裡去。
到了下午便吩咐紫鳶去尋元寶蠟燭來,向來不信神佛之人,因着一個丫頭的無心之言,竟然動了心思,令紫鳶震驚不已,“郡主難道要去祭拜那海神娘娘?”
白清水點了點頭,“反正試一試,靈不靈的且再說。”想了想又道,“你跟他們交待一聲,今夜不要跟着我,我獨自一人去……”
“郡主……”紫鳶還想說,被白清水一個眼神飛來,只得不再言語。
半夜的海邊長堤寂靜而清冷,海風嗚嗚捲過來,片刻便將大氅包裹下的白清水吹得通體冰涼。
八里路走了有近一個時辰方道,果真竟見路的盡頭有一座海神娘娘廟,長明燈照得堂上的海神娘娘頗有幾分詭異之色。
彼時子時早過,萬籟俱寂之下,白清水在廟外等了許久,只待確定四周再無一人後,方定了定神,又吸了吸被凍得幾乎失了知覺的鼻子後,行入進去。
神龕中插着三柱沒有燃盡的香,想來是那白日裡說要來祭拜的丫環所留,她深吸一口氣,上了香,一時恭敬在神像前跪了下來,雙手合十,恭敬的請求許願:信女誠意向海神娘娘請願,保佑我夫君身子早日康復、孩兒瀟灑平安喜樂,健康成長……
神廟外一顆參天古樹,枝葉繁茂,遮天避日。暗夜裡,風捲得樹葉如潮般狂涌。
潛心許願的白清水耳聽得釘的一聲細響,睜開眼來,徇聲望去,竟見離自己所跪蒲團一尺開外,躺着一根銀針。
她擰了擰眉,伸手欲去將那銀針拾起,豈料下刻竟見銀光一閃,幾根銀針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外頭射入進來,又是聽得幾聲細小的叮叮聲響,她覺得頸中微微刺痛,探手一摸,只覺觸手冰涼,還未明白過來此是何物,只覺眼前發黑,人已咕咚倒在了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