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着屁股底下的椅子,朝着老爺爺那邊兒挪了挪,神秘兮兮的笑着,壓低聲音對那羣老人說,“我也是聽別人說的,就咱們這斷魂山上,以前不安生,經常鬧鬼!就二十年前,還有一羣人來到這兒,說是要上山驅鬼呢!”
幾個老人見我這樣說,神情紛紛嚴肅起來。
我心中暗笑,連忙又追問一句,“我這人天生就是膽子大,平時喜歡接觸個靈異事件啥的,鬧了這麼長時候,連個真鬼也沒見着,本來這次來斷魂山就是像跟我的夥計一塊兒看看,這世上到底有沒有鬼,結果在半山腰上就掉下來了。”
那老爺爺悶着頭皺着眉,狠狠的一口,將所剩不多的煙,一口氣抽到了菸屁股,兩隻鼻孔出氣,將抽進去的煙氣盡數吐出。
這才把菸頭扔在地上,用腳碾了兩下踩滅。
“小夥子啊,這天底下哪兒有鬼啊,要是真有,那也是人心裡生出來的鬼!”老爺爺神情複雜的打量着我,拍着我的手臂對我說。
我一晃神,隨即笑了笑,點着頭說,“也是,老爺子這話說的沒錯,說是鬼,還不如說是有人裝神弄鬼!”
“對頭!所以啊你別跑這兒跑那兒到處去找鬼了!”老爺爺勸着我,慢慢起身拿起了地上的小馬紮,兩手背在身後,步子有些蹣跚。
“老李頭!這棋還沒下完呢!你去哪兒啊!”剛剛與他下棋的另外一個老人,衝着那老爺爺的背影喊了兩聲。
老爺爺沒回頭,揹着身擺了兩下手,從前邊飄來一句,“回去瞅瞅,這個點兒,俺家婆娘飯都快燒好了。”
我下意識的看了下時間,這才下午三點,離天黑還早得很,怎麼飯就燒好了?
老爺爺走了,他剛剛坐的位置立馬有人接上,就着他剛剛沒有進行完的棋局,重新和那老人下了起來。
我在一旁問道,“現在天還早得很,李爺爺家吃飯挺早的啊!”
原先與李爺爺下棋的老人朝我笑了一聲,“老李家就這樣,全村上下就他家吃飯早,天還沒黑,人家都吃過飯準備上炕睡覺了。”
“嘿!這睡的怪早,老李家那婆娘也沒多下出幾個蛋!”旁邊有一老人,開玩笑似的調笑一句,惹的一衆人鬨笑起來。
“老爺子,那你們這斷魂山上真的沒鬼啊!”我故意裝出一副失望的樣子,好奇的朝着那幾個老人問道。
下棋的那個頭也沒擡,手裡捏着個剛從對面吃過來的車,隨意的說了句,“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你不是也聽說了麼,當時有羣人上我們斷魂山說是來驅鬼,等那羣人走了,這山上也就安生了,興許是那羣人把鬼給收了吧,反正這些年,我們這兒倒是沒再發生什麼怪事兒。”
我眼睛瞪大,這與我之前聽到的都不一樣,張獵戶說,我父親他們當年驅鬼的地方離大河村很遠,所有的事都是聽別的村子的人說的,而剛剛的李爺爺直接對那件事閉口不提,只有眼前這位大爺,爽快利索的和我說起了二十年前我父親帶人上山抓鬼的事。
“下個棋還堵不住你的嘴!提那晦氣事兒幹啥!”這時,坐在他對面接替李爺爺的老人,忽然壓低聲音一聲呵斥,與我搭話的老頭兒也不吭聲了。
我又坐着看了一會兒,旁敲側擊的問了好幾次,都沒有人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我知道今天大概是問不出來什麼了,索性便起身,看了眼天。
藍天白雲,空氣清新,這山裡的環境就是好。
我和晚晴慢步離開,晚晴問我現在去哪兒,我把目光投向剛剛李爺爺離開的方向。
我心裡有種感覺,這大河村的人,關於二十年前的事,一定知道更多內情,只是不知道爲什麼,所有人都諱莫如深。
雖說大河村的人,不願提起二十年前的事,可實際上還是很熱情好客的,對於我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外鄉人也沒有異樣的眼光。
我問了路,很快就在一位村民的帶領下,找到了李爺爺家門口。
那是一處僻靜的小院子,這大河村村民人數少,幾乎沒有哪一戶是挨着蓋房子的,沿着小路一直走,隔上不遠的距離,就能碰到一戶人家。
領我過來的村民走了,我站在李爺爺家門口,聽到院子裡,傳來一道有些蒼老的女聲,“老頭子,吃飯了!你在後頭搗鼓啥呢!趕緊過來!”
我勾脣一笑,伸手敲了敲門。
停了幾秒,裡邊傳來緩慢的腳步聲,“誰呀!”
我敲門的手還停留在空中,那扇有些破舊的木門,便被人從裡邊打開,門檻裡邊站着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婆婆,見到我和晚晴,沉靜的打量了兩眼,慈祥溫和的問我說,“你們找誰啊?”
“誰來了?”院子裡,李爺爺喊了一句。
我伸着脖子朝着院子裡喊了一聲,“李爺爺,是我啊!”
老婆婆側開身,李爺爺剛從屋裡出來,正繫着外套上的鈕釦,瞧見我和晚晴,李爺爺愣了下,蹙眉走來,站在門檻裡邊,神情嚴肅的打量着我,“伢子,你咋找到我家來了?”
我咧着嘴笑了笑,“我剛找村裡人問的路,李爺爺,我來找你是有些事想向你打聽。”
李爺爺低着頭沒有說話,老婆婆在一旁,用胳膊肘朝他身上拐了一下,低聲問他我們是從哪兒來的。
“伢子,你要問的之前我不是已經說了麼,你咋還就不死心了呢!”李爺爺突然擡頭,爲難的看着我說了一句。
我眉毛一挑,果然,這李爺爺知道內情,他更知道我話裡的意思!
我直接伸手,推開半扇木門,堅定的對李爺爺說,“因爲有些事,我必須搞清楚。”
李爺爺與我僵持着站在門口,停了有半分鐘,他一臉無奈,嘆了口氣,揮了揮手,背過身朝院子裡走去,“既然你堅持,那你就進來吧。”
老婆婆倒是好說話一些,立馬請我和晚晴到家裡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