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解了梨缺缺被抓去燒的來龍去脈,墨小染不淡定了。
“你是說你們都是山下葫蘆村的人?”都是一個村的人相煎何太急。
梨缺缺肯定的點頭。
“那......”墨小染緊緊抓住梨缺缺的小手,“他們爲什麼看不見我,你卻能看見”這句話最後還是沒有問出口,她不想嚇到這小姑娘。
墨小染跟着梨缺缺走到山腳下,梨缺缺指着山下點點光芒告訴她,那就是葫蘆村。
墨小染拉住了要往村子裡去的她,“他們要燒死你,你回去幹嘛?”
那就是送死。
“我要回家等我娘回來,娘回來見不到我會急的。”梨缺缺扁扁嘴,一副快要哭了的樣子“我娘一定會回家的。”
想起溪水裡那向自己求助的美豔女鬼,墨小染心中隱隱不安,把心一橫跟着她一起回去。
天色已晚,而且梨缺缺說了這裡離京城洛安千里之遙,沒有車馬是不可能靠一雙腳走過去的,這事要從長計議。
沒走幾步,梨缺缺停了下來,瞪大眼睛看着墨小染,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怎麼了?”墨小染低頭看看自己,發現自己的身體居然漂浮在半空中,雙腳在漸漸變透明,這種狀態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她又恢復正常。
“堅定,堅定。”墨小染心裡默唸。
梨缺缺眼裡有了一絲懷疑,“姐姐......你不會是那個吧?”
“哪個?”墨小染心說,不過是穿越後遺症罷了,可是要解釋起來還真難啊。
“娘說我天生陰陽眼,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梨缺缺語氣篤定,“姐姐,你是不是鬼?”
墨小染指指地下,“鬼是從那裡來的,”又指指天上,“我是從那裡來的。”
梨缺缺拍手笑道:“啊,姐姐是仙女。”
墨小染賊兮兮一笑,沒有否認。
梨缺缺的家是一個間帶個小院子的普通農舍,黃泥土坯築牆,茅草蓋頂,雖然簡陋卻收拾的乾乾淨淨,可見女主人的勤勞能幹。
第二天一大早,梨缺缺就起來做早飯,墨小染假裝還在睡,心中卻盤算着如何去村裡搞匹馬趕往洛安,如何說服梨缺缺做自己的嚮導。
突然一聲炸雷將她驚起。
“啊......小浪蹄子!你還敢回來?!”一陣女高音衝破雲霄,接着是各種不堪入耳炒豆般的辱罵,“梨娘個浪/貨生了你這個小浪/貨,邪花,妖女......”
可憐的梨缺缺躲在廚房裡不敢出來,被罵的急了才弱弱的反擊,“你不要罵我娘,我娘不是跟別人跑了。”
罵人的是梨缺缺家隔壁李大胖的老婆張氏,張氏是葫蘆村裡出了名的潑婦,背地裡人們都叫她張東獅,最擅長河東獅子吼。
張東獅家裡兒子病了,昨天跟着上山去燒妖女的男人回來也嚇病了,大清早開門乍一看到梨缺缺家廚房冒着煙,知道梨缺缺回來了,堵在院門口就開罵。她這大嗓門一開腔,整個葫蘆村的人都聽見了,不少人圍了過來,有跟着張東獅罵街的,也有小聲嘀咕的。
不知道誰起的頭,往梨缺缺家小院兒裡扔了一坨牛翔,這一下炸開了鍋,大家紛紛把能找到的污穢物往院子裡扔,有的人甚至回家把夜壺拿來潑尿。
本來乾淨整潔的小院子一下子變得臭不可聞,滿地都是腌臢物,梨缺缺躲在廚房裡哭都不敢大聲哭。
“妖女出來受死,快出來受死!”張東獅大喊,身邊圍觀的村民也跟着喊。
雖然都是一羣女人,可這些都是胳膊比梨缺缺腰還粗的村婦,肩膀上走的馬拳頭上立的人,響噹噹的婆娘,這要是真衝進來拿人可比那些顧及臉面縮手縮腳的男人難纏。
墨小染在屋裡聽的肝都疼了,不由得火冒三丈。
梨缺缺一見墨小染,就撲到她懷裡大哭。
“好了,妙妙,沒事的,別理那些潑婦,等我們找到你娘就離開這裡,姐姐帶你們離開這裡。”墨小染安慰她。
“我娘絕對不會丟下我一個人跑了的。”梨缺缺強調,“娘絕對不會那樣做的。”
“我知道,你娘是個好人。”墨小染替她擦乾眼淚後跑到竈膛裡掏了一陣,抓出兩把鍋底灰,然後在梨缺缺耳邊嘀咕了幾句,梨缺缺立刻眉開眼笑,連連點頭。
張東獅罵了一陣歇了一陣接着又把車輪話來回罵了一遍,見梨缺缺還縮在廚房不出來,於是大手一揮,“鄉親們,我們衝進去把妖女揪出來就地燒了,燒死她我們村裡的瘟疫才能好。”
村民們紛紛附和。
就在村民們要衝進去逮人的時候,廚房的門開了,梨缺缺陰沉着臉走了出來,她跨過院子裡一坨坨的牛翔走到離張東獅五步的距離,小小的臉上沒有任何一絲懼意。
“小胖娘。”梨缺缺叫張東獅,“你口口聲聲要我死,要我給村裡遭了瘟疫病死的人償命,那麼誰給我娘償命?我娘失蹤多時,你們不去尋人也就罷了反而來欺負我一個孩子?”
張東獅一時語塞,半天才怒道:“小蹄子你別倒打一耙,你那浪/貨娘已經跟野男人跑了。”
梨缺缺湊近她,一藍一褐兩隻眼睛盯着她,陰森森道:“小胖娘,你看我的眼睛,這叫陰陽眼你懂不懂,是能看見鬼的眼睛。”
張東獅嚇了一跳,臉色一白,連連後退,跟梨缺缺拉開距離。
圍觀的村民們聽着她陰森森的話,看着她和平日裡大相徑庭的行爲,再想想關於她出生時的傳言,不禁都脊背發麻。
“胡說八道是要遭報應的。”梨缺缺繼續威脅,“前幾天去世的村東的五叔公和村西的狗娃子可是在你身邊看着你呢。”
張東獅嚇了一跳,怪叫一聲慌忙左看看右看看,卻只看到她在陽光下的影子。
她立刻反應過來,“小蹄子,你少裝神弄鬼,□□的哪裡會有鬼?”
“沒有嗎?”梨缺缺冷冷一笑,在場的人都覺得背後一涼。
“我這就去請錢婆婆來,哼。”張東獅威脅道。
“也好,請她來問問五叔公和狗娃子,問問他們是不是因爲我他們才得瘟疫死了的。”梨缺缺毫不畏懼。
張東獅身邊的一個綠衣村婦突然“啊”的一聲尖叫起來,指着張東獅的臉,結結巴巴道:“張嫂子,你的臉......你的臉......”
“我的臉怎麼了?”張東獅不以爲然。
“你的臉黑的跟挖煤的似的。”綠衣村婦說。
周圍的村民也發現了,慌忙退開,離她遠遠的。
“是五叔公和狗娃子回來了。”村民們紛紛說道,看向梨缺缺的目光都帶着絲絲畏懼。
陰陽眼果然名不虛傳,大白天都能看見鬼。
“胡說。”張東獅就這一旁沒潑完的一桶尿照了一照,頓時嚇的頭髮都豎起來了。
果然是黑的,臉頰額頭都黑的跟鍋底似的,她自己居然毫無知覺,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人有觸碰到她,可是臉卻黑成這樣。
梨缺缺冷笑道:“小胖娘,你確實該好好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不是因爲胡說八道冤枉我和我娘,才遭這報應的。”她目光冷冷掃向圍觀的村民,一字一頓的說,“你們也一樣。”
村民們戰戰兢兢,紛紛抱頭鼠竄,張東獅嚇的捂着臉慌忙回到自己家,打了盆水找了塊胰子拿了把刷子使勁刷臉。
墨小染和梨缺缺擊掌相慶,手上的鍋底灰沾到梨缺缺手上又蹭到她臉上,粉嫩的小姑娘頓時成了一隻花貓。
墨小染捂着肚子笑成一團,穿越後遺症造成的隱形狀態還是蠻好玩的。
一個拄着柺杖的老婆婆遠遠的看着這一幕,她一身黑色大袍,頭髮花白,雙目深深的凹陷下去,目光卻炯炯有神,鷹鉤鼻子矗立在溝壑縱橫的臉上特別突出。她靜靜的站在一個土坡上,將梨缺缺家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半晌才慢悠悠的往村東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