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氏夫婦面露尷尬, 一邊不敢得罪救命恩人,一邊又不忍心責備剛剛從鬼門關回來的寶貝獨子,只能陪笑着跟墨小染道歉。
誰知道這遊廣志竟然不依不饒, 死死盯住墨小染, 一雙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見墨小染神色淡然無動於衷, 竟然一口氣上不來, 又昏死過去了。
遊氏夫婦急了,不管不顧的就給墨小染跪下了。
“遊公子這是心病,心病我可救不了, 告辭。”墨小染拿了酬謝的銀子就要離開。
遊氏夫婦一陣挽留,那剛剛氣撅過去的遊公子竟然又醒了過來, 生龍活虎的拔了牀頭的一把劍攔住了她“妖女, 你不還我婉婉, 休想離開這裡。”
墨小染笑看着他,一張未施粉黛的臉上竟然有幾分千嬌百媚的妖女味道“你說的對, 我就是妖女,有本事,你養好身體練好武藝來殺我,我就在四方街的回春堂等你。”
遊廣志乾脆的應了一個好字,又軟軟的倒了下去, 這一昏睡就睡了三天三夜, 但是身體終究是慢慢恢復過來。
轉眼三個月過去, 南疆的春天來的很早, 回春堂後院牆外的老桃樹早早開滿了桃花。墨小染每天忙的腳不沾地, 自從治好了夜闌第一世家遊家公子的病,來看病的人是絡繹不絕。
黃大帥本來是堅持“不死不醫”的最初原則, 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墨小染卻不同意了,摘了那個幡子,做起了正經的大夫。《蠱靈醫籙》加上耳濡目染的現代中醫藥知識,又有黃大帥一旁助陣金蠶小胖救場,夜闌城的病人都快被回春堂搶光了。
不過墨小染深知樹大招風,而強龍卻壓不過地頭蛇的道理,每天只看十個病人,每月初一十五還閉門休息,和城裡其他醫館實現了和平共處。
這期間,趙錦言的將軍老爹派人來把她抓回去七次,都被她半路脫逃了,仍是回到回春堂小小的院子歡快的端茶送水切藥磨粉,並開始對這種貓抓老鼠的遊戲產生了濃厚興趣,沒事就研究逃脫大法一百招,天天盼着老爹派人來。趙將軍在派了第十次人來之後,終於被自己女兒打敗,放棄了,有這麼機靈的女兒,他倒是再也不擔心她的人身安全了。
而東方白,墨小染已經半年沒見到他了。回春堂開張到現在實際上大部分還是仰仗他暗中相助,從選址裝修到打發收保護費的地痞,都是他派人暗地裡張羅,這些墨小染都知道。這些恩惠讓她心不安理不得,晚上覺都睡不着。
於是在那天半夜裡抱着被子爬到屋頂上去看月亮。
那時候還是深冬,南疆的冬天雖然從不下雪,冷到極致也是會落霜。她看見東方白站在院外的那棵老桃樹下,身形頎長,在光禿禿的樹下顯得十分蕭索。
墨小染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開始站在那裡,站了多久,他就那樣一直默默站着,一動不動好像一尊雕塑,直到天亮透了,街上漸漸有行人走動他才離去,頭髮眉毛上都掛了一層白霜。
墨小染抱着被子僵硬的從屋頂下來,立刻把鋪蓋卷從溫暖寬敞的向陽南廂房搬到了狹小的西廂房,把西廂的藥材都騰到南廂。美其名曰防止藥材受潮發黴,黃大帥和趙錦言不以爲意,還道她是兢兢業業捨己爲藥。而她卻是不敢再看到那株老桃樹,它枝繁葉茂時一度把枝椏伸到她的窗前。
“這桃花開的美,聽街坊鄰居說就是不結果子,也不知道爲什麼。”趙錦言搬了個梯子折下一枝桃花,順手別在了墨小染的髮髻上。
墨小染伸手就要扯,趙錦言虎起臉來“墨大夫,墨大掌櫃,今天十五,例休日,而且是南疆的桃花節,桃花節你知道嗎?黃大帥可是一大早就出去看美女了。南疆桃花節可比咱們大越的七夕好玩多了,男男女女出門踏青,男子看見喜歡的女子就把桃花插在她頭上。”
“那你把桃花插在我頭上是看上我了?”墨小染笑問。
“你若是個男子我還真會看上你,大夫多有前途啊,吃穿不愁的。”趙錦言笑嘻嘻的伸手替她整了整發髻。
“女女磨鏡我也可以考慮,如果你堅持的話。”墨小染認真的說。
趙錦言一下子就跳了起來,立刻拖着她往外走“不得了了,趕快給你找個男人嫁了,居然打我的主意。”
一開門,趙錦言嚇了一跳,定睛看了看門口這書生模樣的白衣青年,對墨小染笑道:“掌櫃的,你的大仇人來了。”眼裡是掩藏不住的笑意,捧着肚子先找個地方笑去了。
墨小染一看是遊廣志,也想笑,她真是從未見過如此執着又迂腐的書生。
“又來找我比武?”墨小染笑看着他“這兩個月來你隔三天就來找我比一次,十八次比試你全輸了。”
遊廣志微微低頭,耳根子發紅,雙手藏在背後,不知道是拿了什麼武器。
“想報仇有很多方法,比如下毒啊,出門左拐那家藥鋪就有賣□□、鶴頂紅、孔雀膽。”墨小染好心建議“而且你家這麼有錢,□□也是不錯的方法,所以,遊大公子,能不能麻煩你不要三天兩頭來找我比武?”
要不是看在遊氏夫婦的面子上,早就把你打趴下,打到你十天半個月下不來牀。墨小染笑笑的看着他,暗搓搓的想象如何胖揍他一頓。
遊廣志呆了一呆,半天擠出一個“不”字,居然從身後拿出一枝桃花來。
接下來輪到墨小染呆住了,勉強問道:“你新學武功?打狗棒法麼?”
遊廣志把桃花往她手裡一塞,做賊似的逃跑了。
好大一枝桃花,墨小染抱着這小樹一樣的桃花不知所措。
桃花節,桃花債,還真是好大一枝。
夜闌城所有的未婚男女幾乎都出來了,玉石羅一身微服抱着一大把桃花,樂的合不攏嘴,不斷有桃花拋過來,他身邊的兩個侍衛手裡的大刀也變成了大把的桃花。
他看向兩手空空的東方白,只見他冷着臉,渾身彷彿被冰包裹,靠近他三尺範圍就會被凍成冰柱。他每年都會隨口邀請東方白一起微服參加桃花節遊玩,東方白幾乎從未應允,今年卻是東方白主動邀的自己。可他現在這樣子,分明是去討債,那些拿着桃花的姑娘雖然躍躍欲試卻無一人敢把桃花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