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滾帶爬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走到了一條大路邊,面具人所指的小山丘看似很近,實際卻遠的要命。墨小染又累又餓,靠着路邊的一棵樹上睡着了。
天剛矇矇亮,東方初露魚肚白,墨小染被過往的驚醒,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初升的第一縷陽光照在她的身上,露在外面的長命鎖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小染,小染。”熟悉的聲音響起。
“啊,外婆,外婆,你在哪裡呢?”墨小染賺了一圈,沒有見到人,再側耳細聽,聲音居然來自胸前的長命鎖。
“小染,你別怕,媽媽在這兒。”玫瑰金色的鏤空長命鎖裡傳來老媽的聲音。
“媽……外婆……”墨小染終於扛不住哭了起來“你們在哪裡啊,我在哪裡啊。”
老媽的聲音帶着幾分無奈和埋怨,對外婆說:“您來跟她說吧,她可是您親外孫女,不是充話費送的。”
墨小染總算明白了,這次回老家看外婆根本就是個坑。
她很肯定自己是老媽親生的,但是老媽一定是外婆打醬油送的。
墨小染小心的將這具有超時空通話功能的長命鎖收進衣服裡,一瘸一拐的走向北邊那座山。
這一切都是外婆安排的,外婆算準了昨夜七星連珠,要將她送回到一千三百年前墨家祖先墨飛龍生活的年代。陰曆每月十六,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到長命鎖,她和另外一個時空的親人,能有五分鐘的通話時間。
而她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去京城洛安找到墨飛龍,大越朝唯一的女將軍,跟隨她、保護她、阻止她發下那個殘忍的詛咒。
“小染,我在你心上種下了血玲瓏,下個月十五月圓之前你找不到飛龍將軍幫你讓血玲瓏認主,你會被血玲瓏吸去青春和生命老死。不是外婆狠心,相信外婆,揹負着這個詛咒活着你會生不如死。”
想着外婆最後的話,墨小染嘆了口氣,一手拿着一隻木屐繼續往前走。她筋疲力盡,一路走走停停,爬上那座小山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快落山的太陽好像一個金黃油炸薯餅。
山頂居然有人,墨小染心中一喜,小跑過去,卻在半路生生剎住了腳步。
眼前幾十個古裝的村民扛着鋤頭,鐵鍬圍着一個木頭搭起的臺子,臺子上結結實實的綁了個小姑娘。
“燒死她,燒死她!”
“妖女,妖女!”
墨小染不敢魯莽,貓着腰慢慢接近,躲在一棵粗壯的老樹身後,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那小姑娘的側臉。
大約十歲的小姑娘,髒兮兮的,滿臉泥巴被淚水衝出了幾條溝。
一個四十歲上下,皮膚白淨面無髭鬚,身穿一件半新舊的斷卦子的瘦高男人手裡拿着火把。
墨小染自然不會知道,此人是山下葫蘆村的村正錢大風。
這葫蘆村坐落在陽山縣女媧山以北,翻過女媧山就是南疆國了,山高皇帝遠,村正就是他們的天。
這半個月來不知道怎了,幾百年安安穩穩的村子突然鬧起了瘟疫,村裡年老體弱的還有村裡的娃娃都病倒了,一開始是上吐下瀉一天跑十幾回茅房,後來慢慢的開始發高燒身上開始起紅斑然後潰爛,已經死了好幾個人了。派去山外鎮上報官的人也不見回,大約還沒出山就病死在路上了。
村民們急了,只好求神問卜,村裡唯一的神婆,村正的老孃錢婆婆將那根摩挲了幾十年的酸枝手杖指向了這個十歲的小女娃,這個村裡唯一的外鄉人梨缺缺。
梨缺缺的娘是個外鄉人,十年前挺着大肚子逃難逃到葫蘆村,村正錢大風見她可憐就做主收留了她,還將自家閒置的一處茅草房拾掇出來給她住。
梨缺缺生下來卻嚇了接生婆一跳,這孩子一落地不哭反笑,兩隻眼睛一隻是淡藍色的一隻是深褐色。這就是傳說中能看見鬼的鴛鴦陰陽眼啊。村民們雖然沒有趕那對孤兒寡母走,卻從此沒人趕打她家門口經過。
救還是不救?墨小染看着那可憐兮兮一直喊孃的小姑娘,掙扎了一下,終於還是衝了出去,“住手!”
那羣村民卻置若罔聞,彷彿根本沒有看見她一樣,目光越過她的頭頂,口中還高喊着,“燒死她,燒死她!”
錢大風拿着火把,兩眼直視前方,四平八穩的走着,眼看要撞上墨小染,墨小染正想着避還是不避,錢大風卻直接穿過她的身體走到柴堆前,點着了柴堆。
墨小染呆呆的看着這一幕,外婆口中的穿越後遺症,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這時候出現了。
外婆說穿越回到過去有違天道倫常,所以她的身體可能會不穩定,在不同平行時空左右搖擺,身體忽隱忽現,只有堅定的信念才能在這時空長久的留下來。否則就算找到了南飛龍,她也會陷入虛無,迷失在平行空間無法回到未來,成爲時空流浪者。
“堅定,堅定,我好堅定!”墨小染心中一遍編默唸,可週圍的人還是看不見她。
耳邊不斷傳來那小姑娘的哭喊聲,一聲聲喊着“娘,娘,快來救我,我不是妖女,娘......”墨小染聽着就覺得心酸,卻只能眼睜睜看着。
一定要找人救她,墨小染想着,就開始往山下跑去,跑到半山腰的一條小溪旁,已經聽不見那淒厲的呼救聲了。
有水就可以滅火,墨小染卻急的快要哭出來,沒有桶沒有盆,難道用手用嘴盛?
溪水裡居然出現了熊熊大火,火中被綁的小姑娘滿臉悽楚,火舌已經快要舔到她的腳尖。
墨小染嚇了一跳,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拍了拍溪水,那畫面消失了,水中出現一張女人的臉。
非常美的女人,只是臉色蒼白如紙,眼神十分幽怨,殷紅的嘴脣一張一合,好像在說什麼。
墨小染嚇的魂飛魄散,一屁股坐在地上,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
這是一個女鬼,這到底是個什麼世界,爲什麼歷史書上沒有記載,爲什麼有吸血鬼還有水鬼?
女水鬼攔路,墨小染都不知道怎麼淌過這條溪。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救她,求求你,救救她。”女鬼的嘴閉着,墨小染腦袋裡卻突然響起一個悽婉的女聲。
那水中的女鬼彷彿用盡了全部的力量來傳達這句話,樣子越來越模糊,接着完全消失在水裡,好像溶解了一般。
原來是隻心善的女鬼,下山一來一回那小姑娘都燒成灰了,墨小染一咬牙,整個人撲進了溪水裡,將整個身體打溼了,然後往山上狂奔。
小姑娘已經被腳下的火舌嚇的忘記呼救,一直在跺腳。
灼熱的火焰很快烤乾了她皮膚上的水,幸好這棉麻材質的睡衣還挺吸水,這樣衝上高臺也沒有受傷。
“姐姐……”小姑娘看着從天而降的墨小染,激動的熱淚盈眶。
墨小染來不及深入研究爲什麼這小姑娘能看見自己,忙又抓又咬幫她把繩子解開,把她抱在懷裡又衝下了快要燒垮的木頭臺子。
底下的村民根本看不到墨小染,他們只看見高臺上的梨缺缺突然被鬆了綁飛一樣的下來,而地上有一路的紅色血跡,一直延伸到山下。
“鬼呀!”村民們嚇得紛紛往山下逃命去。
墨小染看着那一道紅色的痕跡,有種因禍得福的感覺,幸好昨天在那口玉棺裡泡了個血澡,這效果不僅靈異,簡直恐怖。
這可憐的小姑娘已經被煙燻的暈過去了,墨小染也累的虛脫了,她躺在地上,手裡握着裡那小姑娘溫熱的小手,放心的閉上眼睛大口喘息。
昏睡許久,梨缺缺悠悠睜開眼睛,咳嗽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看着燒成一堆灰燼的臺子,知道自己得救了。她扭頭去看那個救了自己一命的大恩人,虛弱的叫了一聲“姐姐,謝謝你救了我”。
“乖,沒事了,別怕。”墨小染看她乖巧可愛,一雙眼睛一隻深褐色一隻淺藍色,像極了她養過的一隻名叫小白的貓,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你叫什麼名字?”
“梨缺缺。”梨缺缺看看墨小染身上奇怪的衣服,眼神裡盡是不可思議,“姐姐你是從天上來的嗎?”
“好像是”墨小染擡頭看看已經暗下來的天空,早早掛起的圓月好像肉夾饃啊。
“姐姐,你餓了?”梨缺缺聽到她肚子咕咕叫的聲音。
墨小染點點頭,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她。
“天上下來的仙女也會餓嗎?”梨缺缺直接無視她飢餓的眼神。
墨小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