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這下你明白我意思了吧小子。”
蔣叔冷笑兩聲。
我微微點頭,看着張三順,不由自主想起蓓蕾中學的趙錢,眼光不由自主的變冷。
“說!”蔣叔猛一拍桌子,嚇得倆物業都抖了下。
“你明明是管電閘和監控的,昨天爲何說自己是環衛工?這不是做賊心虛,是什麼!!?”
張三順急了,我不知他是裝的還是怎的,豁然站起。
“老同志,你這麼說我可就不服了,昨個下午張大媽有急事回家,讓我幫她頂了半天班,我說自己是環衛工這有錯麼?泥人也有三分火氣,你別得寸進尺啊!這不是覺得我們社會底層好欺負嘛?”
蔣叔還沒說話呢,後面那小李卻先炸鍋了。
“哎老張你別亂說昂,昨張大媽可一直在,早上我倆還一起掃大街呢,你別胡說!”
“哎你個小李,你你你、你成心的吧?我...”
“夠了!”被他們吵得頭暈腦脹,蔣叔又拍了下桌子,讓屬下把放印機拿過來。
關掉燈,放映機打開,赫然是社區的監控錄像。蔣叔瞪了老張一眼,摁了快進鍵。
畫面一直很尋常,正對那個發現屍體的垃圾桶,大概13.20左右,蔣叔摁了暫停。
“小黃你看,你看這。”
順着蔣叔的指頭,我看向畫面的右下角,那裡比起之前,似乎多了個東西,仔細一看,貌似是什麼花色的布料。
“這就包裹肉片的被單,你再看。”
畫面繼續快進,大概五分鐘後,突然切入到雪花屏。
“整個監控錄像,就是從這裡斷掉的。我問你張三順,既然你是管理電閘和監控的,那這十三點二十七到十三點三十六這近十分鐘錄像,去哪了?你能說得上來?我問過物業管理了,電力系統沒出故障,錄像機也是完好的,這明顯是人爲性的關閉!不是你做的,還能是誰?”
張三還是一副很焦急的樣子,睜大眼睛說:“你問我我問誰呢?就中午那會,我去老王家飯館吃了頓便飯,回來的時候電閘就跳了,這就能說明是我乾的麼?我告訴你,你別血口噴人!底層人士是沒話語權,但你記住,舉頭三尺有神明,你這樣栽贓好人,你遲早有報應啊你!”
張三順儼然是急了,這一番話,氣的蔣叔也是上氣不接下氣的,順半天氣,他沉着臉說:“老子是沒證據證明你殺人,但小李在這就是個人證!至少頂班的事,你特麼撒謊了,有撒謊就有嫌疑,老子就能拘留你!沒做虧心事你爲啥撒謊?像你這種做完壞事反而能站到道德頂端訓斥人的痞子,老子見多了!小趙,帶走!媽來個巴子的...氣死爹了...”
張三順被帶走了,蔣叔還是氣呼呼的,我遞上杯茶讓他順口氣,心裡卻有點糾結。
我說過,評測一個人是否說謊,觀察微表情是十分有用的辦法。剛纔張三順言辭鑿造,臉紅耳赤,完全是衣服受了莫大侮辱的模樣,不像是在撒謊啊...
就在我想跟蔣叔,再好好議論下的時候,電話響了,是阿丁這小子。
他說我走了以後,他直接蹬着自行車去朱美寶家守株待兔了。剛看到朱美寶從家裡出來,很不對勁,具體怎麼個不對勁他說不上來,讓我去親眼看看。
現在還沒斷定張三就是兇手,任何人都有可能是犯罪嫌疑人,決不能見了冬瓜丟芝麻,這是辦案時很重要的一點。
我是無師自通,跟蔣叔說有點事要查後,直接出了警察局,打個的,很快就看到路口幾個水泥管子後面,揮手的阿丁。
“咋了,咋回事,怎麼個不對勁法啊?”
“噓,她就在那,你自己看!”
阿丁捂住我的嘴巴,指了指遠處。透過水泥管道的縫隙,我看到朱美寶正緩緩向遠處走去。走得很慢,每走一步,就回頭看一眼,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的確不對勁!走,跟上去看看。”
跟阿丁悄悄跟在這丫頭背後,我倆一路尾隨着,走了老半天,阿丁嘟囔了一句。
“奇怪,這是去燒垃圾的路啊,她去那幹嗎?”
燒垃圾?!
聽到這仨字,我當時心裡就顫了下,看了眼她比之前明顯鼓出不少的書包,想到一個可能,但還不想打草驚蛇。
而當走到一個碩大的燃燒着火焰的垃圾焚燒箱旁時,朱美寶,證實了我心裡的懷疑!她左望右看好半天,確定沒人看她後,手速十分麻利的解開,一股腦掏出一隻粉紅色的書包,想也不想,就往火堆裡扔。
“糟糕!”我大喊一聲,再也藏不住了:“你給我住手!!”
朱美寶聽到我的吼聲,整個人當時就愣了兩秒,然後飛也似的跑開了。
我壓根顧不上追她,甚至來不及找個樹枝啥的撥,衝過去直接整隻手就掏進火焰裡。
好在,這箱垃圾纔剛開始燃燒,很滿,一伸手就讓我把那個書包給拽出來了!要是裡面都燒完了在底子裡,估計小爺今個得客串下炭燒牛排的角色。
我兩腳踩滅書包上的火焰,而阿丁也已經騎着自行車把朱美寶撞倒在地,當時朱美寶就尖叫着讓我把書包還給她。我卻看着這貌似普通已經燒掉一個角的書包,心頭緊繃。
緩緩拉開拉鍊,倒出一大堆書跟筆記,除此之外,有件十分顯眼的東西...
一件,染了血的校服...
當時,我就倒抽一口涼氣,我前所未有的確定,確定朱美寶就是兇手!如果所猜沒錯,這衣服上的血,正是分屍的時候粘的!
看着校服那一小坨血,朱美寶真個人崩潰了,歇斯底里的哭了起來,我卻心情沉重的走了過去,看着這個才十五六歲的少女,正是活潑好動,心胸坦蕩純潔而青春無限的年紀,我實在很難很難去將她與冷血分屍犯聯想在一起。可事實勝於雄辯,鐵證如山,毋庸置疑!這花一樣的少女下,僞裝者一隻吃人骨頭的冷血惡魔!
“說吧,你爲啥要殺她?難道真的只是爲了一次演出麼?難道真要因爲一個所謂的男朋友,親手扼殺掉一個跟你一樣纔剛剛開始活人的女孩?你怎能如此惡毒。你怎麼能下的了這種狠心!!?”
朱美寶已經豈不成聲,隱隱約約能聽到斷續的道歉聲。
現在道歉?呵呵,有用麼?
當時我心裡早就充滿憎惡了,用撕下書包帶子困住她的手,直接撂阿丁車上。
“回公安局!”
心情沉重的走到公安局門口,一路上我一直在想,人類到底是怎樣的生物?農民能爲一顆黃瓜跟人幹架,城管能爲一個攤位打死老人;白領能爲小小的升遷機會而跳樓輕生,大學生亦能因爲一次口角,投毒謀殺..
這個世界怎麼了?這世界到底怎麼了?是真的社會路難走,還是我們的心變了?
變得冷血,殘酷、軟弱,麻木不仁,連真的自我,都丟了...
不知不覺,走進了公安局,迎面正撞上急匆匆的蔣叔。
“特媽了個巴子!那混蛋居然說的是真的!那環衛的大媽還真是下午有事找他頂班的,已經打電話確認過了...媽的剛被他指着鼻子罵老半天,還硬生生不能還手,氣死我了,我一定還得揪出他尾巴來,等着瞧吧...”
“不用瞧了。”我死氣沉沉的說。
“嗯?你說什麼呢臭小子,彆氣餒,半途而廢可不是你師徒倆的風格哦!”
我苦笑着搖搖頭,把衣服遞給他。
“嗯,這是...”
“這是...”我回頭看了朱美寶一眼,終於還是下定決心,揭發她。
“這是小美的血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