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陽，你別這麼想，你醒醒！”意識到這孩子越發不對勁，秦秋言都有些跟着着急，他把人從沙發上扶了起來，讓人坐直了身體，然後從旁邊倒了一杯熱水，“你先喝點水，不要想太多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慢慢來，我們一定可以把困難都克服好的。”
“克服困難又有什麼用呢？”程陽捧着那杯熱水，明明掌心的溫度幾乎要有些發燙，但他卻只覺得不夠疼。
不是疼，而是不夠疼。
那種感覺還不足以讓他覺得自己是真切的活在世界上。
如果克服了困難之後就會遇到新的困難，未來永遠都會有更多看不清的謎題，那他現在做這麼多努力又有什麼意義呢？
只是爲了給未來那個失敗的自己鋪路，讓未來的自己可以更加有臉面嗎？
……他覺得不太好，要換句話來說，那就是非常的不好。
那些事情根本就沒有意義！
越是這麼想着他的情緒就越激動，到最後已經忍不住站起來，大喘着氣，半晌纔看向旁邊的人。
“你到底怎麼了？這個監護攝像頭給你的打擊很大嗎？那我讓專業的人過來幫你進行一下，排除保證手續齊全，讓你這間房子乾乾淨淨，保證一個攝像頭都沒有好不好？”秦秋言甚至有些被這個情緒嚇到，他接觸過不少的心理病症患者，但依舊每次都會感到茫然和無措，只能道，“你稍微冷靜一點，坐下來我們慢慢把事情談明白，其實這些事情一點都不難克服的！”
真奇怪，在不知不覺之中，他已經把這個妹夫劃爲心理病症患者了。
明明這個人平常表現的再正常不過，連隨便出去都會被大家所誇讚的那種人。
“你該怎麼就怎麼做吧。”程陽覺得自己稍微清醒一點了，他大喘着氣，站起身朝着衛生間走去，“我情緒可能有點不太穩定，我需要去舒緩一下，你該幹什麼幹什麼。”
哪怕在悲傷情緒上癮的時候，他會覺得世界的一切都沒有意義，會覺得找不到自己人生的定位，但是從那些悲觀情緒中脫離出來，他會告訴自己一切都要勇往直前，會按部就班的完成自己之前定下的每一個目標，會告訴自己，要根據自己的夢想站在頂峰之上，讓所有人都看到他是個厲害的人。
可能是因爲他懂得的道理太多，這大多數事情都看得很清楚，這兩種情緒從來都不存在互相爭執，我是一直都安安穩穩地相對獨立，只有在某一方面情緒發展的時候，纔會突然蹦出來。
程陽甚至懷疑過自己是不是一個多重人格患者，所以纔會擁有兩種立場和觀點。
說起多重人格……程陽把衛生間的門鎖死，將幾個水龍頭的開到最大，然後將一捧冷水撒在臉上，她看着鏡子裡面的自己，表情十分陰狠：“不要再靠近我了！”
“我什麼時候靠近過你？誰想靠近你啊？”鏡子裡面的人只是哼了一聲，“你明明自己心裡都清楚我的存在，只是你的幻想，你還是要把那些事情歸結到我身上……這種逃避的心理可是不好的喔～”
程陽越看越覺得那個表情煩躁，他難道不知道逃避的心理不好嗎？但是除了逃避之外，他還能怎麼辦呢？
但就在他覺得無比難受的時候，鏡子裡面的那個幻象依舊在說着風涼話，表情揶揄，語音上挑。
這種對立的狀態，讓程陽覺得自己像一個小丑，他被戲耍和捉弄，最後連自己幻想出來的人都要嘲笑自己。
這件事和今天的遭遇所聯繫在一起，他又開始擔心這個狹小的衛生間裡是不是也有監控攝像頭，在他經常對着鏡子發瘋的時候，另一個人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他越想越覺得心裡在打顫，忍不住擡頭環顧四周，尋找那些所謂的竊聽器和監視器，但尋找了一圈之後，他最終也只能把眼神落在面前的鏡子上。
相比之下，鏡子裡那雙眼睛看起來纔像是所謂的監控攝像頭。
於是，他想都沒想擡起拳頭，直接一拳砸在了鏡子上。
衆所周知，樑女士是一個非常愛美的女人，爲了讓自己有足夠的條件進行臭美，他們廁所的鏡子玻璃都是用的頂好的，那一拳下去沒有將鏡子完全砸爛，反倒是一些玻璃碎渣飛了出來，散落在洗手檯邊上，也扎進程陽的肉裡。
他卻像是感受不到疼痛，只是陰沉着臉盯着面前的現象。
玻璃沒有完全被打爛，只是碎成好多個小片段，因爲光的折射作用，之前還凝聚在一起的那張臉，忽然分散成了很多張小臉，無數個眼睛正在盯着他看，正在嘲笑他的愚蠢。
他幾乎要瘋掉了。
也是在這個時候，秦秋言終於知道這傢伙去廁所並不是簡單的放鬆心情，他聽到廁所裡傳來的巨響，上前搖了搖門鎖，發現門已經完全被鎖死之後，索性用暴力一腳將門踹開。
嘭的一聲，門撞在牆上，甚至出現回彈，被門攔住的光線在屋子裡來回，搖擺不定。
看到廁所裡這片亂象，秦秋言震驚了一瞬，很快又做出自然的表情：“你沒事吧？不小心把玻璃弄碎了嗎？你有沒有受傷？”
“我……”程陽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描述自己現在的心情，他把語速放的很慢，聲音裡帶着些小心翼翼的試探，“我把玻璃打碎了，故意的。”
秦秋言當然知道是故意的，但是看到對方那種眼神，他只是聳肩：“碎了就碎了，一塊玻璃而已，你的手沒事吧？”
他轉頭，看到裂紋的中心隱約帶着些紅色，嘆了口氣：“你們家小醫藥箱放在哪裡的呀？我順便給你消個毒吧，要不然你要是跟在我身邊出了什麼問題，到時候秋白責怪我的話，我可是八張嘴都說不清楚了。”
程陽聽到某個名字，忽然清醒了不少。
是啊，哪怕他再迷茫，再無措的時候，他都還有秦秋白陪在身邊。想到那個小女人甜蜜的笑容，他也忍不住勾起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