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夜裡又下了雨,早上起來,路面溼噠噠的。吃過早飯,二姨太便準備去濟慈寺燒香去。
越桃跟在身後,手裡拎着竹編籃子,籃子裡裝着好些燭火,被一塊兒青色的碎花蜀錦棉布遮住了。
剛在門口,便瞧見二爺,踱步過來了,一襲寶藍色的紫砂上衣甚是氣派:“二嫂,這是要去哪裡啊?這麼神秘?”
二姨太向來瞧不起顧厚龍,翻着白眼兒,甚是不耐煩。徑直走了,越桃覺着有些尷尬,抿了抿嘴勉強道:“今兒廟會,我們二太太慈悲,去給顧家人祈福去。”
顧厚龍咧開嘴,一絲詭異的笑靨瞧着二姨太和越桃離去的背影,心頭暗自道:“叫你狗眼看人低,早晚有一天,你會跪在我跟前兒,會豬狗不如。”
顧婉君吃過早飯,正準備去顧家繡坊去,瞧着顧厚龍站在顧家大門口,盯着遠方,雙眸充滿寒意:“二爺,莫非你瞧見了鬼魂兒?”
顧厚龍沒有答應,顧婉君又叫了一聲兒:“二爺!”
顧厚龍這纔回過神兒來,瞧着婉君一襲鵝黃色的上衣,闊袖上,繡着好些梨花兒,一瞧就是新添上去的針線:“你爲何獨愛梨花兒?”
顧婉君黛眉一蹙,杏眸有些閃爍,低頭瞧了瞧自己的衣襟:“只是覺着梨花兒好看罷了,並無其他,二爺多慮了。”
“是麼?你在鬥繡場上,以一幅梨花兒博得了蘇老爺的喜愛,還奪得了繡魁。回府後,每件衣裳,都或多或少都加上些許梨花兒,難道真的只是簡單的,覺着它好看?”顧厚龍幽深的眸子,像是一潭冰寒的死水一般。
“二爺,是不是在你眼裡,院兒裡的花兒爲何開了?就得揣摩算計一番啊,是不是今兒早上,廚房爲何要做馬蓮紫玉糕,也要想想這是何因?”顧婉君白了二爺一眼,便踱步出去了。
顧厚龍雙手握拳,瞧着二姨太離去的方向,身子不住的顫抖起來。手上的柺杖,也跟着輕輕的顫抖起來。
顧婉君瞧着昏沉沉的天際,方纔還豔陽高照的,一下子又被烏雲遮住了。遠處的青山,像是巨大的怪獸。
婉君覺着心頭有些發慌,許是天氣的原因。婉君又擇了回來,這樣的天氣,還不如在院兒裡,畫些花樣呢。就算是去了繡坊,也是無精打采的。
這幾日下雨,大少爺咳疾又犯了,整日在院兒裡,猛烈的咳嗽。顧婉君路過顧墨翊房裡的時候,五叔正在煎藥。
不知不覺間,顧婉君便踱步,進了大少爺院兒裡,“五叔,大少爺的咳嗽,好一些了麼?”
五叔搖搖頭,瞧着屋內:“春寒最要命,昨兒夜裡,硬是咳了一晚上。眼下才勉強,睡了一會兒。”
顧婉君瞧着大少爺的院落,種了好些芭蕉,西腳邊兒,種了一棵梨樹,枝繁葉茂。顧婉君瞧着白色的小花兒,忍不住踱步過去。擡起左手,手腕處一對兒紅色的瑪瑙鐲子,甚是刺目。
大少爺站在屋內,推開西窗,正準備咳嗽。瞧見婉君素淨的面頰,仰着頭,好看的笑靨立即忍住了。
一陣微風吹拂,一樹的梨花兒,像是細小的雨點一般,落在婉君身上。婉君抿了抿脣,微閉雙目,猛烈的吸了一口氣。一股子酸澀的藥味兒襲捲全身,眉頭一蹙,睜開雙目,瞧着大少爺正盯着自己,立即收起笑靨,低垂着頭:“大少爺!”
“你喜歡梨花兒?”顧墨翊面頰煞白,眼眶周圍,全是淤青,低頭輕輕的咳嗽幾聲兒。
顧婉君彈了彈自己肩上的梨花兒,瞧着五叔已經將藥煎好了,踱步過去,接過五叔手裡的托盤:“五叔,你去忙吧,我來!”
大少爺瞧着婉君,心頭暖暖的,覺得十分安心。婉君進屋擱下托盤,瞧着剔透的玉磁碗裡,棕色的藥液,眉頭一蹙:“大少爺,這藥一定很苦吧!”
“你嚐嚐看!”顧墨翊踱步過來,坐在圓桌旁側。顧婉君朱脣一噘,拿起小勺,盛了一點藥液,送進脣邊,抿了抿。眉頭立即緊蹙:“真苦!”
婉君放下勺子,心頭一陣心疼,大少爺溫和一笑:“吃慣了,便不覺着苦了。”
顧婉君端起藥碗,突然越桃急急忙忙的踱步進來,“大少爺,二姨太在濟慈寺,被人綁架了!”
“什麼?”顧婉君手裡的藥碗掉落在地,大少爺站起來,一臉的疑惑。
越桃身子發抖,滿臉是汗,吞吞吐吐的:“今兒……今兒,二姨太說要去給顧家人祈福,正好兒……正好兒……”
顧婉君杏眸轉動,雙手按住越桃的肩膀,緩了一會兒:“我曉得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