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47弟弟排異

V047 弟弟排異

杜箬的躺椅就支在無菌艙的玻璃窗前,艙內燈火通明,有值班護士在裡面守夜,而杜箬就側着身躺在椅子上,應該是睡着了,眼睛緊閉,因爲躺椅的空間比較拮据,所以她的手腳都縮在一起,身上蓋着醫院的被子,窗口的光線鋪下來,臉上一大片陰影,看不清五官,但發間那支簪子卻熠熠生光……

喬安明所有的恨和堅持,在見到杜箬的那一刻變得完全不堪一擊。

細細算來他們分開沒有多久,一個月未到,可是此刻站在她面前,看着她這樣側身縮在躺椅上的睡姿,堅硬的心就一點點鬆軟下去。

其實被她傷害不可怕,被她欺騙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覺得明明應該恨到骨子裡,可是在見到她的這一秒才驚覺,恨再深,終不抵愛的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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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安明蜷了腿蹲下去,蹲在杜箬的面前,靜靜看着她的臉,最近應該都沒有睡好,因爲黑眼圈已經很明顯,臉色也不好,瘦了整整一圈,睡夢中也不大安穩,鼻息有些重,眉頭也緊皺在一起。

天還有些微涼,她卻將大半個身體都露在外面,喬安明沒忍住,站起來傾身過去將她身上的被子輕輕往上拉了拉,杜箬的睡夢這段時間已經變得很淺,感覺有人碰自己,警覺地睜開眼,無菌艙窗口的光線傾瀉而下,剛好全部投在喬安明沉然冷峻的臉上…

杜箬微眯的眼睛往大里睜了睜,依舊維持原來的姿勢側身躺在那裡,嘴脣動了動,似乎要講話,但巨大的悲愴全部集聚而來,痠疼的情緒全部漲在喉嚨口,話未開始講,眼淚卻先抵達,她只能先閉起眼睛,滾燙的兩顆就順着眼眶滾落下來…

又是夢嗎?怎麼還是不能放過她,她都已經好久,連做夢都不敢夢到這張臉,所以杜箬一直不敢睜眼睛,怕一睜開就看到他還蹲在自己面前,又怕一睜開,發現他已經不在。

可是眼淚掉得太厲害,她又不敢擦,喉嚨疼到發酸,只能閉緊眼睛忍着呼吸,不能哭出聲音,嘴脣都被她咬到發紫…

一個人熬了這麼久,即使是被潘瑋那般屈辱地壓在身下,她都沒有哭,可是如今見到喬安明,像是堆積成山的一堆白雪,瞬間就坍塌……

喬安明覺得杜箬的眼淚是他的催命符,凌遲之痛,心上那根弦又緊緊勒到一起,他卻不敢再靠近,只是伸出手指撫上她的臉,指尖微涼的乾燥,在觸摸到她皮膚的那一刻,瞥了一路的情緒一瞬間就瓦解。

杜箬卻依舊不敢睜眼,只是哭聲漸大,眼淚順着臉頰滾到他的指腹上,他輕柔地幫她擦,擦不乾淨,終於忍不住,雙手一攬,將她攬入了懷裡…

如此多的苦難,像寒風疾雨,卻似乎都在她抵達他胸口的那一刻全部冰釋。

長久的擁抱,兩人的姿勢都有些怪異,心裡的掙扎都慢慢平息,若她是他的癮,戒不掉,那就別再戒,圖他的錢也好,反正他有錢,那就繼續寵溺。

從遇見她開始就是錯誤,一路走到現在已經理不清頭緒,感情的事說不清道不明,就這樣吧,喬安明,人生總要栽一次,能夠如此栽在自己愛的女人手裡,未免不是一種福氣。

所以他輕輕地推開胸口的人,指腹摩擦她的眼瞼,替她一點點抹掉淚漬:“如果你真的缺錢,可以來找我,我在你心裡就這麼吝嗇,需要你找一個外人去問我要?”

杜箬剛剛滯漲的心一瞬間閉合,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揚,這眼淚來得太早,自己在他心中終究還是個貪圖物質的人。

“喬安明,我最後問你一句,是不是我在你心裡,真的只能是個圖你錢的人?”

他沒有很快回答,只是苦澀笑了一下:“對我有企圖,不算壞事,說明至少我對你還有吸引力,你圖我的人也好,錢也好,我都不會太在意了。杜箬,我活到這把年紀,什麼事情都已經歷過,唯獨你,成了我的難題,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或許這世界上未必每個問題都有答案,答案如果不重要,那麼就別去想,就當無解,好不好?”

果然是老匹夫,如此輕描淡寫地切開了這個棘手的問題。

不要說他對杜箬沒有信任,也不要說他刻意逃避問題,一個過了不惑之年的男人,經歷過太多殘酷的競爭和蒼涼的人事,突然要他不顧後果地去相信一個女人,多少有些難度。

更何況這個女人成了他的死穴,他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已經成爲事實。

只是杜箬心裡較真,在她看來,感情必須是一件很虔誠的事,愛應該純粹勇敢,要麼愛,要麼滾,沒有第二種答案,所以她自然不願意接受喬安明的“無解”。

正了正身坐起來,她推開面前的喬安明:“謝謝你的無解,也謝謝你從桐城飛過來,陪我哭了一場,不過你還是走吧,別太高估了自己,我對你的人和錢都沒有興趣,之前相處的兩個月,就當我一時興起,我們的關係到此爲止,我沒有時間再陪你耗下去……”

如此決斷的話語,她與他刻入心脾的關係,最終還是由她說了“再見”。

杜箬的聲音講得很無力,不看喬安明一眼就站起來往走廊的另一端走。

喬安明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去追,他已經設想好所有來見她的場面,或許她會犯倔脾氣不肯要他的錢,沒關係,他會用盡溫柔和強硬的招數讓她收下錢,或許她會因爲他的資助而感動得痛哭流涕,反正無論是哪一種場面,他都無所謂,只要他能夠站在她身邊,度過這個難關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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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是什麼情況,她伏在自己胸口哭了一場,最後眼神清冷的說了一句再見。

喬安明,她連“空歡喜”都吝嗇給你!

喬安明在醫院的走廊站了很久,直到東方泛白,他才走出去。一場遲到了一個月的分手儀式,真可笑,他飛了千里來自討沒趣。

因爲來的時候是打算陪她在宣城呆幾天再回去的,所以喬安明沒有訂返程機票,臨時打電話給行政,最後訂到的航班已經是下午的時間,去機場之前還是去銀行取了錢,返回醫院,打入賬戶。

臨行前掏出手機給她發了最後一條信息:“就算你只是一時興起,我也不想貪你便宜…”

杜箬當時正從醫院門口往病房走,收到這條信息的時候當然不明白什麼意思,可是剛到血液科的樓層就有相熟的護士跑過來。

“杜小姐,有位先生替你繳了你弟弟的住院費…是你什麼人啊,一次付這麼多錢…”

杜箬接過護士手裡的付款單,看到低端那一串數字,終於明白他剛纔那條短信的意思。

“就算你只是一時興起,我也不想貪你便宜…”喬安明,是我貪了你的便宜,五十萬,兩個月而已,原來這錢可以來得這麼容易。

杜箬捏着那張付款單,笑到眼淚都落了下來。

“杜小姐……你怎麼哭了啊,應該高興啊,你弟弟的治療費就沒問題了…”

杜箬趕緊用手擦掉眼淚,笑着解釋:“是,是應該高興。”她賣了尊嚴,賣了感情,賣了對喬安明的所有希冀,換來這麼一張紙,她豈能不高興。

小凡當天就換了進口抗排異藥,陸霜鳳和杜良興一直追問杜箬哪裡來這麼一大筆錢,她只說是幾個朋友一起湊了一點,見她態度敷衍,神情疲倦,父母便也沒有多問下去。

錢果然還是好東西,小凡換了進口藥之後排異反應明顯好轉,杜箬在宣城呆了三天,小凡便出了無菌艙。

基地的人事一直問杜箬何時回去上班,徐棟也催着杜箬要身份證複印件,既然小凡的病情穩定,杜箬便也打算回桐城。

火車票已經買好,杜箬卻在收拾東西的前一天晚上突然接到莫佑庭的電話。

“喂……在家嗎?到巷口來接我,找不到你們家的門牌號…”

杜箬以爲他在開玩笑:“別玩兒了,你出院了?我明天就回桐城了…”

“誰跟你玩兒,你們家巷口是不是有個小賣部,叫什麼永邦超市?”

杜箬一口氣直接沒接上,扔了手機就往巷子口跑…

市區的擁擠民房,巷子七道八彎,杜箬一口氣跑到永邦超市的巷口,莫佑庭就站在老舊的電線杆下,頭頂吊着一隻橘黃色的路燈,他就站在那片光暈裡,一邊肩頭揹着碩大的行李挎包,另一隻手捏着一根未燃盡的煙,咖啡色的帶帽毛衣,右腿微微蜷縮點地,見到杜箬從巷口跑出來,扔掉菸蒂,直接就罵咧咧的一句:“靠,你們這巷子是迷宮啊,我在這裡足足繞了三圈還是繞回了這裡,都懷疑鄭小冉給我的門牌號是不是假的!”

典型的莫氏開場白,杜箬卻站在原地,驚得話都說不出來。

莫佑庭見她站着不動,自己瘸着一條腿先走過去:“傻了?沒見過帥哥騰空降臨?”

杜箬仍然不說話,覺得這種時候自己應該笑,可是嘴角一扯,眼淚卻先落地,該死,最近哭的次數是不是太多,都形成了慣性反應?

莫佑庭見她哭可不得了,趕緊埋下頭去哄:“別介啊,見我來看你用不着直接感動到哭吧。”

艾瑪我們的莫大少,您可真是哄人都不打草稿。

杜箬吸了吸鼻子,總算破涕爲笑,推了他一把,嚷嚷着問:“你這突然跑來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當然是要給你一個驚喜?”莫佑庭嬉皮笑臉地湊近杜箬,又調皮的補了一句:“驚不驚?喜不喜?”

杜箬被他逼得頭往後仰,故作嫌棄地揮揮手:“p個驚喜啊,有驚無喜!”

“不是吧,你都感動到哭了耶,那不算喜極而泣嗎?”莫公子的心情看上去很好,饒有興致地跟杜箬玩文字遊戲。

杜箬搖搖頭,想着他還真是個孩子,但他這樣飛了千里過來看她,心裡總歸還是有點感動,於是笑着打量了一番他的腿,問:“你出院了?腿好了?”

“沒出院,住得快悶死了,我是偷偷跑出來的。”如此叛逆的作爲,他卻講得稀鬆平常。

杜箬卻大驚得很:“你跑出來的?你家人不知道?”

“不知道,估計明天去醫院看我纔會知道。”

“那你這樣跑來,腿受得了?”

“還行,就是有點疼…”他用手在褲腿上揉了揉,眉頭有些皺,杜箬多少有些心疼,趕緊扶住他問:“要不要緊啊?要不要帶你去醫院看看,我記得醫生說要是感染嚴重得截肢啊!”

“截肢多好啊,我這條腿是爲你傷的,真截了,你就得爲我負責任!”如此曖昧不清的話,再從莫佑庭那種人口中講出,杜箬都覺得有些喘不過去。

艾瑪莫公子,杜美人道行淺,經不得你這樣調侃,所以她立刻呼着氣澄清:“負責你什麼啊?我可負責不起…”

其實也就是話趕話的說出來,但因爲兩人的關係,總覺得話中都帶着深意,所以杜箬這句話一講出口,兩人的是片刻的靜默。

最後莫佑庭肩膀一縮,苦笑着開口:“別這麼快就急着撇清關係,就算我這條腿費了也不會要你負責!”

杜箬又心律不齊,趕緊埋下頭轉開話題:“呀你今天晚上得住這裡吧,我們家地方很小,要不帶你去市裡找酒店吧……”說完便拖着杜箬往巷口的馬路走,莫佑庭在身後搖了搖頭,心裡多少有些苦澀,所以不甘心的補了一句:“杜箬,我爲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心甘情願的,你不需要覺得有壓力…”

走在前面的杜箬腳步一沉,沒有回答,鬆了莫佑庭的手臂,埋頭繼續往前走。

入住酒店的時候已經有些晚,開了單人房,杜箬沒打算陪他住。

只是莫大少好嬌氣,非要杜箬扶着他進房間,安頓好他之後杜箬便要找藉口走,沒有辦法,雖然兩人不可能發生什麼,但是夜深人靜,孤男寡女,她還是有些不適應。

只是莫佑庭太狡猾,看到杜箬要走,苦巴巴地說:“我肚子餓了,飛機餐太難吃,我到現在還沒吃完飯……你去樓下隨便給我打包點夜宵吧,我腿太疼,沒法走了…”

最後我們的杜傻子秉着人道主義精神,萬般無奈地真的去給他打包了吃食。

炒飯,燒烤,米線,啤酒,一股腦的全部堆到房間的小桌上。

“吃吧,隨便買了點,記得你不吃辣,所以都沒有放辣椒……”她很敷衍的交代了幾句,哪知莫佑庭卻有些感動起來。

“你居然還記得我不吃辣,有進步…”本該挺歡脫的一句話,偏偏被他講得委屈萬分,杜箬自知自己對莫佑庭的態度有些過分,不管怎樣,他數次幫她,爲她打架,傷了一條腿,所以就算兩人之間沒有情,也有恩,現在他又託着傷腿飛了幾小時來看自己,再用這種口氣跟他講話,未免太殘忍。

於是杜箬收了一口氣,眼神放柔,替他將塑料袋裡的食盒一個個擺到小桌上,又去燒了一壺水才返回。

“先別吃夜宵了,讓我看看你的腿吧,如果真的感染就麻煩了。”

剛纔還冷冰冰,現在突然溫柔轉型,莫佑庭的眼睛睜大,都有些不適應了。

“怎麼這麼看着我?”

“不是…突然對我這麼好,是不是說明我還有些希望!”

“去……”杜箬成功被他逗笑,這丫的臉皮厚度日益增長,只是看着他笑着眯起來的眼睛,杜箬突然發現鄭小冉說得對,莫佑庭也有自己的閃光點,善良,熱心,會哄人,這些暖人的優點是某些人沒有的。

只是怎麼又想到他,都已經是分了手的人,不能想啊,想一次就疼一分。

杜箬深吸一口氣,直接就蹲下去揭起莫佑庭的褲管。

莫公子根本沒有料到杜箬會來這麼一招,腳步往後退,踉蹌着倒在了房間的沙發椅上。

“喂…你幹什麼?我不喜歡女人主動的…”

“噗…”杜箬沒忍住還是笑了出來,這廝講話是越來越沒邊了,只是手裡的動作未停,直接就把他的腿架到自己膝蓋上,褲管撩起,那些被燙的傷口就露了出來。

有些地方傷皮還沒有脫落,連着皮肉,還有些地方直接就是白嫩的新肉,顏色淺深不一,但是仍然怵目驚心。

杜箬的呼吸緊得很,褲管繼續往上撩,才發現被燙傷的面積這麼大,幾乎是從膝蓋一直蔓延到腳裸。

他還穿着鞋子,腿一直往後縮,這得多尷尬啊,平身第一次這麼被一個女人按住腿。

可是杜箬卻覺得心口沉得快死,擡頭看着莫佑庭的眼睛:“是不是腳上還有?”

“沒有…沒有這麼嚴重。”他含糊其辭,正要將腳收回來,卻被杜箬又再次摁住,直接就扯了他的鞋子和襪子,整個腳面就被她捧在膝蓋上,眼眶裡溼氣浮起,她拼命忍住,擡頭看着莫佑庭。

“腳傷成這樣爲什麼不說?傷口沒好就穿這麼緊的球鞋來找我,你是不是非要我內疚一輩子?”

“沒有,你想哪兒去了,我只是不放心你,所以…”

“莫佑庭…”杜箬直接打斷他的話,眼裡的淚水直直往下掉,她埋下頭擦了一把又擡頭:“你不要對我這麼好,連你的錢我都還不掉,其他東西,我更是還不了…”

莫佑庭將腳從她的膝蓋上收回去,她就蹲在自己面前,淚痕未乾,卻又決然地姿態在跟他算賬。

好吧,這已經不是她杜箬第一次跟他算賬,既然她非要如此算清兩人的關係,那麼他就順她的意。

微收一口氣,莫佑庭從沙發上挺直身體,臉湊下來看着杜箬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杜箬,你聽好了,我對你好,不是爲了要你什麼回報,我知道我在你心裡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但是馬都能失蹄,花花公子也會有想要認真的時候,當然,你可以選擇不相信,但是拜託你,至少給我一次機會…我不甘心,還沒開始就被你判了死刑!”

難得一向吊兒郎當的莫公子用如此誠摯認真的語調講話,邪惑的眼裡盡是藏也藏不住的深情。

杜箬無話可以接下去,眼淚卻又很快斷成線一樣滾下來。

人心總歸還是肉做的,如此霸道卻又柔情的表白,杜箬不可能無動於衷。

可是她實在太過貧瘠,什麼都給不起,頓了幾秒,深呼吸,平順口氣她纔敢開口:“…我跟你講件事吧,前幾天喬安明有來找過我,他說我圖他的人也好,錢也好,他都已經無所謂,如果他願意這麼說,我本應該高興,然後跟他從新開始,可是我沒有,我跟他說了再見,兩個月的關係,我終於一刀斷了下去,當時疼到幾乎都不能呼吸,更何況我還懷着他的孩子,後來我在醫院的花園裡坐了半夜,想清楚了很多事,我對他的感情已經無人可以代替,就算沒有這個孩子,我也沒有辦法再重新換一個人,所以不是不給你希望,是我沒有給自己留後路,我已經是離過一次婚的人,生活和感情我分得很清楚……”

她講到這裡稍微停頓,但很快又繼續:“況且,就算我能夠爲你打掉這個孩子,或者就算我接受你,你的家裡人呢?你的父母呢?他們會接受一個離過婚,比你大一歲,還拖着一個重病弟弟的女人…所以莫佑庭,感情的事情容不得天真,我跟你也不會有好結果,既然沒有結果,我又何必再去試一次…”

道理一樁樁擺在那裡,她經歷過姜浩,經歷過喬安明,人性涼薄,寡情傷人,如果還不清醒,簡直就是不折不扣的傻子。

況且她與莫佑庭之間還橫着一個鄭小冉,這也是原因之一,只是她沒有說出口而已。

莫佑庭一直維持着上身前傾的姿勢坐在那裡,心裡堆砌的希望一點點瓦解。她說的每一條都正確,感情容不得天真,衝動只會讓悲劇重複上演。

況且他除了一個呼風喚雨的父親之外,一無所有,又有什麼能力爲了她而去對抗整個世界,果然還是幼稚啊,感情又不是兒戲。

杜箬見他不說話,又補了幾句:“不管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反正我不適合你,你未來要找的女孩,應該是像譚夢那樣的人,門當戶對,背景相似,這種毫無阻礙的關係,連幸福都會比較容易些…”

莫佑庭笑了笑,從未想過杜箬的口才會這麼好,簡單幾句話而已,把他對她壘砌的所有勇氣都一夕推倒。

“行了,扯得太遠了,腿傷的藥帶了嗎?我給你上藥,不然明天回桐城估計真的去截肢……”杜箬又將他的腿擱到自己膝蓋上,表情冷靜得彷彿剛纔什麼話都沒有講過。

莫佑庭似乎在那一天認知了一個不一樣的杜箬,比他成熟,比她沉穩的杜箬。

原來感情真的可以教人成長,絕望是沃土,遺忘便是陽光,她經歷過這麼多傷,看透看淡,便可以朝着另一個方向生長。

絕處逢生啊,也算一條出路。

莫佑庭的嘴角瞥了瞥,被她如此斷然的拒絕,似乎心情並沒有想象中那麼憂傷。她的藉口和理由太充足,讓他從雲端溫柔的軟着陸,只是心裡有些不甘,但也沒有多講,很乖地拉過挎包掏出藥。

杜箬接過來,很平靜地幫他開始處理傷口。

那個場景就像一個慢鏡頭,他坐在沙發上,腿就被杜箬握在手裡,她就埋頭蹲在自己面前,頭頂的光線傾瀉而下,頭頂黑色的髮絲在燈光的照耀下泛出一圈圈綢面的光澤,而她低着頭,鼻尖挺立,認真的爲自己上藥。

上藥的動作也說不上輕柔,只是莫佑庭覺得自己整顆心就那樣一點點鬆散破碎拼不出形狀。

原來喜歡一個人真的可以讓心裡光彩熠熠,即使得不到,依舊欣喜。

杜箬第二日早晨的火車,陸霜鳳非要去送她,她拒絕,最後陸霜鳳只是把杜箬送到了巷口,寒暄幾句,大抵不過就是囑咐杜箬一個人在外面要照顧自己,杜箬聽着心裡一陣陣的發酸。

其實從她去桐城上大學開始,她便很少跟父母呆在一起了,一年也就回來幾次,可不知爲何,這次走她覺得分外不捨,一隻手拉着行李箱,另一隻手一直蓋在小腹上。

或許是因爲自己也即爲人母,所以面對母親的依依不捨,她心存悲意。

“媽,你跟爸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特別是你,高血壓一定不能操勞,小凡如果有事別瞞着我…”

“知道,你自己也要照顧好自己,媽一直覺得對你有虧欠,這麼多年的心思都放在小凡身上…”陸霜鳳說着眼眶便又開始泛紅,杜箬喉間的酸意更濃,趕緊吸了吸鼻子,拍了拍母親肩膀上落下的灰塵。

都已經是四月份的天氣,母親身上還是那件老舊的羽絨服,穿了這麼多年,紅色的面料早就洗得發白。

杜箬忍住鼻尖的酸意,開口:“媽,天都這麼暖了,你怎麼還穿棉襖,一出汗得感冒了。”

“沒關係,我這衣服穿了做事比較方便,行了……時候不早了,你早點去等車吧…”陸霜鳳勉強笑了笑,杜箬便嗯了一聲,正要轉身走,卻又被母親叫住。

“對了,杜箬,一直想問你,小凡這次的治療費,那麼多錢,你都是借的?”

杜箬眼裡閃過一絲慌意,但很快就回答:“有些是我薪水預支的,有些是借的,剛好有個朋友家裡條件好,所以見我愁這救命錢就借了給我。”

陸霜鳳頓了頓,又問:“你怎麼那麼多家裡有錢的朋友?還是上回借錢給小凡做手術的朋友?”

杜箬想了想,含糊其辭地“嗯”了一聲,以爲陸霜鳳會深問下去,哪知她卻話鋒一轉:“男的吧?對你有意思?”

“媽……沒有,怎麼可能,純粹是朋友!”杜箬反應也挺快,直接就駁了回去。

陸霜鳳也沒再多問,只是嘆了一口氣:“如果你碰到願意對你好的,自己也爲自己考慮考慮吧,你弟弟這種情況,我也想開了,實在拖不下去,也就任由他去吧,一家人爲他愁了這麼多年,把你拖累成這樣,欠了一屁股債不說,不能把你也賠進去…你還年輕,又沒有孩子,重新開始不難…只是小箬,不管你那朋友借這麼多錢給你的初衷是什麼,女孩子在外面,都要潔身自愛,媽沒有能力,但是媽希望你腰板挺直,我的意思,你明白?”

杜箬心裡的酸意直接變成悲涼,潔身自愛?她曾經爲了錢被潘瑋壓在身下,前幾日爲了錢出賣了自己對喬安明的所有感情,腰板挺直……現在對她來講已經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只是她仍然笑了笑,點頭應允:“媽,我知道,明白的,你回去吧……我去坐公交車…”

杜箬道別,拖着行李箱往馬路上走。

隔天夜裡已經跟莫佑庭約好一起回桐城,杜箬到他酒店的時候他已經退好房間坐在大廳裡等。

“讓你跟我去坐飛機,你偏要坐火車!”

“我火車票都買好了,飛機多貴啊……不過我不反對你去坐飛機,8個小時的硬座啊,你這千金之軀受得了?”

……兩人一路互相挖苦地走到馬路上打車,最後去車站買火車票,被告知硬座全部售完,莫佑庭只能買了軟臥,再犯二一樣用自己的軟臥票換了杜箬旁邊人的硬座。

那人當時都嚇傻了,這世界上還真有天上掉餡餅的事。

八小時的車程,硬臥,整個車廂喧鬧吵雜,還有各種不良氣味混在一起,莫佑庭那種少爺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待遇。

杜箬看得出他已經坐不住,也不點穿,自己靠在椅背上就漸漸睡着了,最近太累,一個人的時候經常失眠,但在這種喧譁的環境中,她反而容易睡過去…

莫佑庭是真看不慣她睡着了還要挺着身板的樣子,又故伎重演,將她的頭輕輕地擱在自己肩膀上,她似乎睡得真的很熟,沒有醒,就維持這個姿勢睡了兩個小時…而他就這樣目不轉睛地側身看着她看了兩個小時,那短短兩個小時,成爲莫佑庭日後心中最柔軟的一段記憶。

032 莫少生日058 再次聯繫v060苟且偷換088 盤踞不走v121身上滾燙v001殘忍凌遲135049 終於離婚131 橘色毛衣057 她生病了078 地獄凌辱033 不許借位108 舊情復燃v106特別招人v090初爲人父136 深入骨髓v046再熬一熬v057割不斷v048如此曖昧121 婚禮儀式039 他誤會她v030那番爭執047 小三懷孕v118醉後發瘋v094沒點常識130 窮人骨氣066 老夫老妻v066除了名分v044奔赴地獄v128籌辦婚宴011 外硬心軟070 喬總親臨111 不再矯情v054解釋有用嗎v096他給不起v087樓下等她090 琴姨打趣076 送她回家v088天都黑了055 冷汗四起078 地獄凌辱v073甜蜜幸福024 私人賬戶104 不帶情緒v127我很想你v017東方神起v063風口浪尖024 私人賬戶128 蠻橫無理093 去看話劇033 不許借位v092血溶於水v098跟最愛的人鬥v066除了名分v117在公寓見面048 一敗塗地v057割不斷v085恰到好處的紳士099 理解不了v125我們去領證吧124 聖誕聚會013 被他撞上075 笑話大全007 宣佈消息080 生病住院101 杜箬出院125 不捨放手v107婚姻非兒戲042 像個瘋子v024山崩地裂023 五雷轟頂v079庭外私了132 不是同情v105夜間相遇061 大膽赴約v124重回桐城007 宣佈消息063 隱秘吻痕063 隱秘吻痕091 真有福氣v121身上滾燙074 眼淚可恥v014不詳預感027 被炒魷魚061 大膽赴約05924 k純金063 隱秘吻痕050 老孃出馬042 像個瘋子v015皆大歡喜058 再次聯繫116 毫無光源v036柔軟如海137 魂飛魄散v085恰到好處的紳士v058去見他066 老夫老妻045 越發強悍136 深入骨髓v082陪她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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