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05夜間相遇
杜箬悶在店裡胡思亂想,盯着那支藥膏想了一晚上。
喬安明的出現打亂了她平靜許久的生活,她自己都想煽自己。無非就是一支藥膏,她在亂什麼勁!
該死
!
頭皮都被她攪疼了,也沒想出什麼東西出來。
更糟糕的是,10點左右外面開始飄細雨。
天氣預報是說夜裡有小雨,但杜箬沒在意,反正天氣還沒太涼,她又沒有帶傘的習慣。
12點的時候,其他店員來換班。
杜箬換好衣服回家。
雨還在下,不過下得不大。濛濛細雨。
杜箬用包頂在頭上,一路往家走。
街上早就沒什麼人影。甚至連車子都很少見。
杜箬住的小區離藥店大概步行20分鐘,這麼晚肯定沒公交車了,她又不捨得打車,所以一般她做夜班都步行回家。
此時月色清冽,雨絲撒在臉上有些冷。
兩旁的店鋪基本都關門了,路燈又不算亮,可能爲了節省電費開支,路燈沒有全開,而是一個隔着一個亮着。
杜箬數過的,從藥店到小區門口,她要走過376盞路燈,而其中只有一半亮着,如果遇到中間連續壞幾盞燈。她得跑着走過那段路。
沒有辦法,這些年的幽暗恐懼症越來越嚴重。
路程走到一半的時候雨勢竟然大起來,嘩啦啦的,天上開始冒閃電。
杜箬大叫不好,用包頂在頭上,加快腳步往家裡走。呆來歲號。
身旁偶爾有夜行的電動車流竄過去。
遇到痞子流氓,看到這樣深夜出沒在小鎮街上的女人總要吹聲口哨,偶爾還會遭遇幾句露骨的話。
杜箬都習慣了,一般不予搭理。
但那天她估計是冒了太歲,諸事不順,先是回家路上遇到下雨,後來又在街上遇到酒鬼
。
那酒鬼迭迭撞撞地從一家做夜宵的小排檔裡衝出來,直接跑到馬路上,一把拽住杜箬的手臂。
“小姐…借你手機用一下…我給我老婆打個電話…讓她…讓她來給老子送把傘…”
杜箬被嚇得不敢動,因爲這酒鬼是突然衝過來的。
“對不起…我沒帶手機…”她含含糊糊地亂說一通。
那酒鬼就不幹了。扯過杜箬的包就開始翻:“沒帶手機?…那我…自己找。”
杜箬這回真嚇到了,包被酒鬼搶了過去,拉鍊拉開,包裡亂七八糟的東西全被倒在了溼掉的地上。
“喂,你幹嘛!”她壓着驚虛的哭音想要去搶包。被酒鬼一個肩膀甩過去,差點撞得直接跌倒。
很快小排檔裡又走出來兩個男人,也是一身酒氣,出來就摁住那個酒鬼的肩膀笑:“借什麼電話?我有…你敢給你家裡那母夜叉打嗎?”
“哈哈哈……就是,讓你家那母夜叉來給你送傘?回去今晚你是打算睡門檻了…?”另外一個醉漢說着就去搶杜箬的包,撕扯幾下,包就掉到了地上。
“你看看…你認識人家姑娘嗎?不認識就拿人家的包…”說話的是最後出來的男人,喝得估計也有七八分醉,不過他居然蹲到地上好心地把包撿起來遞給杜箬。
杜箬撩了撩頭髮,立即去接包,可包剛到手,手臂就被人重重一扯,連人帶包被最後那個醉漢拉到懷裡。
“喲,你tm在外面藏着這麼好一個貨色呢?難怪你成天不死回去跟你老婆睡!”
杜箬這才意識到真要栽了,使勁掙扎,嘴裡嚷嚷:“鬆開我,我不認識他!再不鬆手我就喊了!”
“喊啊…我都有個把月沒聽到女人喊了,所以高點喊,喊好聽點…”醉漢的聲音愈發輕浮,也將杜箬的腰箍得更緊,“嘖嘖…身材還挺好,腰這麼細…”
醉漢連續在杜箬的腰上捏了兩下
。
滿身酒氣,可能因爲醉漢貼着她的脖子說話,杜箬甚至能聞到他嘴巴里的大蒜味道。
作惡,害怕,心亂如麻,最後全是無結果的掙扎。
“鬆手啊,你幹什麼?再不鬆手我真喊了!”杜箬大叫,可醉漢卻越來越興奮,最後乾脆用手捂住她的嘴巴。
“在這裡喊什麼喊…一會兒給我再喊…”
令人反胃的聲音,旁邊幾個伶仃大醉的男人也跟着在起鬨。
杜箬知道是遇到流氓了。
正抓急之時,只覺得手臂一疼,整個人被人從後面重重扯了一圈,從醉漢懷裡扯了出來,繼而撞入另一個懷抱中。
清雅的氣息,曾經蝕骨入髓,但她已經太久沒有呼吸到,所以杜箬在跌入喬安明懷裡的時候鼻子一酸,眼眶瞬間就紅了。
“怎麼說?是不是要報警!”喬安明先沒有管懷裡的杜箬,而是用手臂護住她,衝面前幾個醉漢說了這麼一句,聲音不算大,但中氣很足。
其中一個膽子大一點的醉漢跨步過來,把喬安明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舔着嘴脣笑:“哪兒冒出來的?惹事呢?”
“誰惹事?我嗎?那一起去警局說!”喬安明也沒發怒,語調依舊很平穩。
後面另外兩個醉漢估計看不慣喬安明這冷傲的面孔,一哄而上,卷着膀子就要上來幹架。
喬安明爲了護住杜箬,一直手臂圈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臂被其中一個醉漢硬生生掰了一下。
好在排擋老闆衝出來勸住了。
“怎麼好好的喝酒喝出事了?行了行了,都別惹事了,回去喝你們的酒,還真想鬧上警局?”
排擋老闆隔在中間,先把醉漢攔到一邊去,又點頭哈腰地跟喬安明道歉。”
喬安明絕對不是息事寧人的性格,他咽不下這口氣,非得討個說法,但杜箬卻拽緊他的手臂,央求道:“算了,別追究了,走吧…”
喬安明見她像是真被嚇到了,也便沒心思再追究
。
夜排檔老闆又弓着身子說道了一番,醉漢被拉拉扯扯地拉回店裡了。
街道上恢復剛纔的冷清,雨卻下得更加大。
杜箬身上都被淋溼了,眼睛被雨水澆得睜不開,她站在原地喘過氣來,本來想問喬安明他怎麼突然出現,後來想想又沒問,只是眼睛戳着腳尖,從牙縫裡擠了“謝謝”兩個字,撒腿就跑了。
喬安明真是氣到不行,撿了自己剛纔撐的傘追上去,一把又將她拽過來。
“你跑什麼?”
“……”杜箬被他扯得整個人站不穩,身子往他胸口靠了靠,幸虧手臂被他捏着她才站穩,可卻不知怎麼回答他的問題。
是啊,她跑什麼?
“剛纔被那幾個醉漢攔住的時候怎麼不跑?現在見到我就跑,我難道比他們更可怕?”
“……”
“你以前不挺厲害的嗎?現在怎麼慫成這樣?要是我不出現,你打算怎麼擺脫他們?”喬安明越罵越起勁。
杜箬反正就站在那裡,埋着頭,愣是不說一個字。
雨水澆下來,地上慢慢積起水塘,杜箬反正一個字都不說,時間彷彿中止。
好,她厲害,她這不發一言的招數簡直無敵不催。
喬安明只能冷着臉,將傘遮到她頭上,命令的口吻:“走,我先送你回去!”
“不需要,我自己能回去!”她還嘴硬,將肩膀擺了擺,自己站到傘外邊去。
喬安明真是快被她氣死了,什麼臭脾氣!
“你知道現在幾點?這地方治安怎麼樣你清楚嗎?深更半夜一個人回家,還步行
!還有,你的傘呢?下這麼大雨,你就準備這麼淋到家?你這兩年就是這樣照顧自己的嗎?”
最後一句話,他是脫口而出,壓根沒覺得哪裡不自然。
杜箬卻因爲他這句話擡頭,看着夜色中喬安明那雙幾十年如一日的冰臉。
好在夜色太濃,雨又大,反正她眼圈紅了他應該也看不出來。
“我愛怎麼樣跟你有什麼關係?我就喜歡步行,我就喜歡下雨天不撐傘,你衝我鬼叫什麼!”她嘩啦啦地亂吼一氣,衣服和臉都被雨水打溼了,髮梢全是誰,一縷縷地往下淌。
喬安明只能無奈地笑,一邊笑一邊將她扯到傘下面,並把傘柄遞給她。
“拿着!”
她還強硬:“不要!”
“拿着!”他更強硬,自己將傘柄塞到杜箬手中,然後空出手來開始脫自己身上的那件薄線衣。
“兩年時間沒見,你把頭髮弄短了,樣子有些變了,但脾氣怎麼還是這麼硬?”他一邊說完一邊將線衣披到了杜箬的肩膀上。
“你看着我,怕什麼?我衝你吼不是因爲要氣你,我只是氣我自己!”
杜箬愣住,果然擡頭看着他的臉:“你氣什麼?”
“……”這回換喬安明回答不上來了,只是用手替她理了理額前的溼發,目光擡起來看着前面:“走吧,先送你回去,你衣服都溼了,焐久了會感冒!”
後半段路,兩人擠在傘下面。
所幸傘檐還挺寬,是酒店的廣告傘,杜箬爲了與他隔開一點距離,拼命往一邊躲。
喬安明爲了遷就她,只能把傘全部撐到她頭頂,結果自己淋得通溼。
終於走到小區門口。
杜箬突然停下來,轉身面對喬安明:“就送到這裡吧,我到了
。”
“我送你進去!”
“不用,我自己進去就可以。”杜箬也不管他答不答應,直接走出傘檐往小區裡走。
喬安明真是快被這女人弄瘋了,只能拔腿又去追。
“你幹嘛又跑?我是洪水猛獸嗎?反正我已經把你送到這裡,再多送幾步又能怎樣?”
杜箬咬了咬牙,心裡默想,這貨如果送她到家門口,就知道她住哪一棟了,不行!
“不用,你回去吧,再見!”她答得挺乾脆,逃避的表情一目瞭然。
喬安明捏住她的手臂,突然傾身貼到她面前。
他那雙逼人如火的眼睛啊,看得杜箬大氣都不敢踹。
“爲什麼這麼怕我送你到家?你家裡藏着其他男人?”
“你有病啊!鬆手!”杜箬被他這麼一刺,急於撇清一樣摔着自己的手臂,可是甩到一半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揚起下巴回敬喬安明:“什麼叫藏啊?我家裡有男人也正常,你說話別這麼難聽!”
聽聽,多嘴硬!
喬安明瞬間就笑了起來,她這脾氣,說她傻吧,有時候盡瞎聰明,說她聰明吧,有時候又傻得可以!
“好了,不開玩笑,我送你回去吧,我身上都淋溼了,你這地方也打不到車,我得叫司機過來接我!你難道要我站在這路口再被雨淋一個小時!”
多好的藉口啊,杜箬一絲兒反駁的理由都找不到。
從小區大門進去,走了大約三四分鐘,杜箬停在一棟半舊的居民樓前。
“走吧,跟我上去,我給你拿條毛巾擦一擦!”她最後還是心軟了,甩下這句話便自己上樓。
喬安明一臉壞笑,跟在她屁股後面屁顛屁顛
!
杜箬一邊往樓道里走一邊在包裡掏東西,可掏了半天似乎也沒找到什麼,應該是剛纔包被那幾個醉漢倒在地上,手電筒掉出來,杜箬收拾的時候沒有撿回去。
“該死!”杜箬罵了一句。
喬安明問:“怎麼了?”
“手電筒不見了。”
“要手電筒做什麼?”
“樓道里沒有燈。”
她回答得極快,沒有意識到背後的喬安明突然在原地頓住了。
杜箬抹黑走了幾步,見喬安明沒有跟上來,回頭問:“你不上去麼?”
喬安明站在那裡閉了一下眼睛,心裡疼得太厲害,所以他得緩一下。
杜箬見他沒反應,也不管了,自己繼續摸索着往樓上走,可很快聽到背後響起皮鞋聲,隨後一個手掌貼過來攬住了她的腰,還是那股清雅的味道。
喬安明已經走到她身邊,拿着手機照明,卻突然將嘴脣貼到杜箬耳朵旁邊,低沉的聲音:“你這是在報復我麼?”
她頓住,身子都變僵了。
爲他這句莫名其妙的話,也爲腰上那隻寬大炙熱的掌。
喬安明又閉了閉眼睛,似乎慢慢笑出了聲音,笑聲很淺,依稀有些頹敗的味道。
杜箬又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到了,他幹嘛?有病啊!
好在很快他恢復正常,不過裹住杜箬的手臂沒放下來,反而將她摟得更緊。
“走吧,上去…”
杜箬居然沒反抗,也不知道是他的懷抱太溫暖,還是因爲他的氣息太好聞,反正兩人就那樣摟着走了幾十級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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