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騎馬者掄起的鞭梢還打掉了中年漢子的頭巾!在大順朝,男子的頭巾或者帽子被人打掉了,是極大的侮辱!
然而,包括中年漢子本人在內,連同那些圍站在旁邊的所有人都忍氣吞聲地,頂多也就是斜眼朝那兩個騎馬漢子的背影狠瞪一眼,繼而又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就萬事大吉了?
東方曉見了這般情形,感覺很受挫,他蹙緊眉頭,就要飛身上前,問那兩個雜毛,誤傷了人,怎麼着也得陪個不是!
然而,衆人都拉着東方曉,好說歹說的勸他,不要因爲小事而誤了咱們的大事!天曉得,什麼樣子的事情才稱爲大事?
東方曉忿忿地收回已經出鞘的長劍,黑着臉朝向衆人,問道:“你們怎的就這般不自信,如此地忌憚他們?給我的感覺好像他們就是你們的剋星一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你們認識他們?知道他們的底細?”
“他們的來頭不小,據說是從濱州來的,他們是倒賣古玩的商人,近端時間,好像對前朝也就是大鄭王朝皇宮裡流傳出去的寶貝特別感興趣,他們和我們韓家莊的韓大財神是舊交,隔三差五的就來一趟,聽說,我們那兒的‘韓家兌物券’就是他們想出來的餿主意!可坑人了!”依舊是中年漢子在解釋,他撿起掉在地上的頭巾,神情麻木地撣了撣塵土,很茫然地看着絕塵而去的那兩個人的背影,就像是在講一件與他毫無關係的故事一樣,甚至是不帶半點感**彩。
“我還不知道你們的名字呢,一旦督察大人問起,若是無法告知,豈不笑掉大牙?”東方曉笑了笑,拿手指着中年漢子問道,“我只跟督察大人介紹說大鬍子,小禿子啥的,也不能解決問題啊,那樣,實在太吃力!好了,你們自我介紹一下吧。”
“大人說的極是!”中年漢子道,“我叫韓誠,我娘在世時告訴我,她和我爹就是希望我能誠實做人,一生平安就行了,所以就給我取了個老土的名字。”
“這個名字蠻好啊!很實在的嘛。”東方曉一臉正色地道,“名字只是一個代號而已!就拿我來說吧,我呢,複姓東方,單名叫曉,老爹老媽的意思很明確,就是天亮的時候,我出生了。很直白,很坦率!絕不拖泥帶水的。”
衆人都淺淺地一笑,然後,就各自報了自己的名字。
這一瞬間,寂靜的午後的土路上,彷彿突然間就又有了生氣。
韓誠朝東方曉懇求道:“大人,我們一起回村子吧?娃兒的娘要知道督察大人的全權代表過來調查民情,不定要開心成什麼樣子呢?本家大伯更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呢!哦,本家大伯就是上次在客棧拉胡琴的那個老伯,還有,四鳳,就是本家大伯的孫女,她也等着爲大人唱戲呢。”
“難得你們這麼熱情,督察大人知道了,肯定是感激有加啊!好了,不多說了,還是儘快回村吧。不過,大人千萬交代,這次,是微服私訪,所以,也不必過於講究接待形式,儘量隨和點。我倒是要會會那兩個古玩商呢!”東方曉說罷,就邁開步子,大踏步地朝前走去。
……
與此同時,韓大財主坐在自家的大廳裡,微笑地對着兩個客人。
對面坐着的,正是今天午後,在小道上揚鞭疾馳的兩個橫衝直撞的彪形漢子。
這時,兩個**喇喇地坐着,手裡端着傭人泡好的茶水,先抿了一口,就見其中的一個高個子強調道:“那些模版可要好好保存!切不可大意啊,韓老爺!”
“二位兄弟,你們就放心好了,那個制幣部的保管員就是灑家的侄子,他是決計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的吧?由他鑑定並作一些微調、修飾,便更逼真了些呢!”韓大財主笑着答道,“我還想先在咱這邊用起來呢!不瞞二位兄弟說,對於我,弄一些代幣券在莊子裡發放,內部流通,倒是禁錮了這些窮鬼的手腳,不過,總覺得那一張張白紙,用木雕拓印的代幣券終究不是是個辦法,拋開美觀不說,光流通就是個問題呢!我想,不如用你們的模板整一些出來,也好試探一下,這新的工藝弄出來的的東西,它的使用壽命大概多久?不管怎樣,先搞活起來,促進繁榮嘛,哈哈哈哈!”
“當然,這也是我們家老爺的目的!嘿嘿,大順朝?我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還能順多久?”那兩個人相視一笑,從心底裡發出自己的怒吼,然後,舉起手中的茶杯,“咕咚、咕咚”一陣牛飲。
這時,便見高個子雙手合攏,很恭敬地在耳側舉起拱了拱,然後,對他的同夥笑道:“咱家十四王爺真是洪福齊天!處處都有高人相助。想必,這復辟大業爲時不晚矣!這邊,如果韓老爺也要嘗試着用起來,倒也不失爲是一塊好的試金石呢,對於助推我們家老爺的復辟計劃,無疑是神來之筆,更無異於及時東風啊,老爺說過,‘咱們大鄭基業,沉寂江湖多少年?此間,忍辱負重,苦心經營,征戰朝夕,只爲那圓夢時刻,相聚言歡,留待江山社稷美人還,英雄輔佐萬萬千!’兄弟,讓復辟大業的火焰燃得更加旺盛吧!”
“誰說不是呢?呵呵!”同伴嬉笑着,得意地望着韓大財神,信心滿滿地說道,“咱家老爺之所以要將這模板放在貴處保管,一來,是因爲,韓老爺熱心復辟事業,身爲前朝鄭氏王族的大員後代,還保持着鄭朝的優秀品德。呵呵,復辟,指日可待也!其二嘛,爲加快擾亂大順市場秩序,積極鼓動人們參與到這場變革運動中來,是個難得的契機!很快,我們也不用再僞裝什麼古董商人了,咱們可也是大鄭國的王爺呢!我們也同樣翹首以盼這一天的儘快來臨啊!”
“只要我們齊心協力,沒有不可能做到的事情!”韓大財主也跟着陰損地一笑,“你們同意了老朽先用了試試看,便是對我莫大的鼓勵,我一定謹慎行事,認真對待,大順的繁榮?哼哼,見鬼去吧!大鄭復辟,纔是民心所向!”
這裡,正說笑着,就聽見門口守門的**聲呵斥道:“你找誰?!”
這可是事先說好了的,遇有陌生人過來,家丁都會扯着嗓子詢問,實在是爲了告知廳內的人,有不相干的人來了,要注意迴避。
兩個自詡爲前朝大鄭國的王爺的漢子,謹慎地盯着老韓,會意地點頭,從隨身帶來的包裡,取出一尊佛像,遞給老韓,裝模做樣的讓他拿着,然後,坐在一起,評論鑑賞。
鄉間財主的家,畢竟不是官府,需弄得戒備森嚴的!當然,也沒那個條件,不過,來人總得經過通報,才能入內,這便是常理。
可是,不一會兒,未經通報,門外便闖進來一個斜挎揹包的漢子,細一看,除了剛剛來道韓家莊的東方曉,還能有誰?
東方曉一面走過來,一面嘀咕道:“兩個看門的,懂什麼古董啊?就這麼百般刁難?哼!若是耽誤了你家老爺和我做生意,本爺倒要看看你們如何交代,又如何擔當得了?!”
門口的兩個家丁聽了這話,不由得愣了愣神,到底搞不清是怎麼回事了,繼而又對視一眼,再看看東方曉,倒也是氣度宣揚的,不像一般的生意人!況且,他腰間的佩劍,分明就是身份的象徵!
罷了,這可不是一般的爺!自認爲見多識廣的兩個家丁便也不敢造次,只好放東方曉進得院來,不過,還是謹慎地還急急地跑在東方曉的前面,大聲叫嚷,算是補報道:“老爺,有客人求見!”
竟然有人硬闖韓家大院?真是反了天了!兩個沒用的傢伙,連門都看不好,還要不要混了?韓老爺心裡怒罵,卻也來不及斥責那兩個二貨,只得強作笑顏,定定地坐在原處,託着一尊佛像,和他的兩個客人把話。
東方曉闖進了大廳,看到剛剛在路上行走霸王道的漢子,倒也坦然,他對韓老爺一笑,客氣地道:“久聞韓老爺的大名,如今一見,果然非同一般!韓府喜慶四季,真格是門庭若市!我當自己來的不是時候了,卻原來早有賓客登門了?幸會、幸會!”
那兩個人尷尬地一笑,算是有了招呼,隨後,依然穩如泰山地坐着,不再過多地理會東方曉。
老韓託着佛尊,一臉虔誠的樣子,再一語雙關地道:“佛尊請來的同時,卻也勾引了妖魔,實乃大不敬也!二位公子,切莫怪罪老朽啊,有些事,實非韓某能力所爲,請諸多包涵吧!”
東方曉知道韓財主在罵自己呢,卻不以爲然地一笑,道:“魔追半條命,佛來一炷香!是魔是佛,還要細看才知,莫要錯失了大好良機,惹惱了佛,又得罪了魔!”
韓財主氣極,他臉色灰白,“啪”的一聲,摜下佛尊。
“嘩啦”一陣亂響,就見那兩個漢子一把扯開椅子,站了起來,也從腰間抽出短刀,逼近東方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