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柯寒答應得也很乾脆,笑嘻嘻地打門外走了進來,手中還提着一隻竹籃,竹籃裡裝滿了菱角。
晏紫看得眼都直了,這麼好玩的地方,自己居然因爲昏睡了一覺就錯過了?當然,這得怪那個老怪物,肯定是他,慫恿石大人甩掉自己了,這樣一想,就對懷柔沒了好的印象。
晏紫越過懷柔道長,直接問柯寒:“石大人,你竟然忍心將一個弱女子扔在破屋裡?就沒有一點憐香惜玉的心腸?還要故意拿這蓮花菱角來誘我,讓人心生憂傷?我哪點得罪大人了?”
柯寒只管笑,不時地從竹籃裡拿捏一兩隻菱角,放在手心裡擺弄,似乎也沒有什麼歉疚之情。
晏紫雖然言語上這般責怪柯寒,腳下卻已遊動,在離柯寒不遠的地方,矜持了一下,還是迫不及待地一把奪過竹籃坐回道竹榻邊上。
小女子這般氣量,也情有可原!柯寒和懷柔道長相視一笑,都因爲搪塞了晏紫而沾沾自喜的了。
“明天我還會來的,讓父王帶我過來。”晏紫說完,就感覺有些失落。
晏紫一時半會的還忘不了對定西侯的習慣的稱呼,但轉念一想,自己竟然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便倍感荒唐,繼而又黯然神傷,哎,再當自己是王府千金,不免有些貽笑大方了。
“明天來?呵呵,歡迎啊!”懷柔道長笑道。
晏紫不予理睬,她繼續撥弄着竹籃裡的菱角,忽然想起定西侯邀約石大人赴宴的事情,便站起身來,趕緊對柯寒叫道:“石大人,我們走吧!時間不早了,那個,還等着我們開飯呢!今天,您可是主角啊!”
柯寒點點頭,拿起剛剛蓋在晏紫身上的長衫,穿好了,爽朗地應道:“這就走吧!”
堂堂的一個朝廷命官,這時,竟然聽從自己的調遣?晏紫有些許的安慰,不禁精神一震,轉瞬間就神采奕奕的了,一下子忘了剛纔的不快。
接着,晏紫還朝懷柔道長做了個鬼臉,又埋怨地瞥了一眼那個小弟子,然後,準備隨柯寒一起朝碼頭走去。
晏紫的生父老陶,就一聲不響地站在旁邊,看到晏紫這般神態,暗自長舒了一口氣,表示欣慰。
柯寒一直都很在意老陶的感受,他望着這位昔日的英雄,和他對視了一眼,默默地點點頭,示意他要放心自己的女兒——晏紫。
繼而再對懷柔道長說道:“那些事情,就按照我們的計劃進行!放心吧,你要的東西,包括人員配置,我都會盡快派人整出來,並且投放過來的!不錯的,如你所說,我們都該抓緊時間了!陶大伯對這裡比較熟悉,就讓他留在島上,協助大師做些事情吧!我明天回京都覆命,剩下的事情,等我回來再說了……”
柯寒還在與懷柔一干人等辭別之中呢,晏紫已經迫不及待地催促着。
晏紫跨出門檻,剛剛走出去幾步,卻又想起什麼似的,趕緊調頭回來,疾步走到竹榻前,拎起放在竹榻旁的裝滿菱角的竹籃,重又走到桌前,再從瓦罐裡拿起那朵鮮豔的蓮花,羞澀地發現,原來竟是並蒂蓮?
懷柔道長朝晏紫晦澀地一笑,晏紫便明白了,老怪物在戲弄自己呢,不過,表面上盡是慍怒的模樣,心頭卻是欣然不已。
來到碼頭上,卻空空如也,除了白茫茫的一片湖水外,看不見一艘像樣的小船,晏紫就有些驚訝,她不無擔憂地問柯寒:“怎麼回去啊?大哥!”
晏紫的對柯寒的稱呼不斷地改變,悄悄地升級,無不顯示了她樂觀的本質,這就讓柯寒有了一陣小小的欣喜,並且特意用欣賞的眼光細心地將晏紫上下打量了一番,心想:這丫頭,是個樂天派!呵呵,到底經歷的多了,當讓人刮目相看啊!……
正在這時,就見懷柔的幾個弟子擡着柯寒他們來時乘坐的那個竹排過來了,順着碼頭放下,再推到到河面上。柯寒拿來一根麻繩,將竹排上面的竹凳重新認真地纏好了,不讓它滑動,然後,就朝晏紫伸過手去,很俏皮地說了聲“小姐請吧!”,拉她上了竹排。
讓一個男孩攙着走路,今天是第一次,如此親密地接觸,讓晏紫砰然心跳,她極力掩藏自己的激動,可是越是努力,就越是心慌慌的,窒息的感覺貫穿始終,同時,激烈的心跳聲也在不斷地提醒自己:愛慕,讓自己失控了!
在水中漂流了多久都不嫌長,原本就不會水的晏紫坐在竹排上,不時地被Lang花打溼了衣衫,溼了又幹、幹了又溼的布鞋和衣服的下襬,奇怪的是,這一次,她一點也不慌張了,反而覺得很Lang漫很詩意。
“和大人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特別!”望着柯寒面對着自己,倒划着木槳,晏紫真切地說道,“自從慈蓮寺被大人帶出來,我就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柯寒撐着竹篙,西下的夕陽把他和晏紫倒映在湖面的身影都染紅了,看着這樣的情景,晏紫一陣暇思,竟幻想自己是不是披上了紅色的嫁衣,和心愛的相公在湖面漂流了?
“在想什麼呢?”見晏紫沉思不語地坐着,柯寒倒有點急了,他笑着問道,“還很留念在慈蓮寺的日子?”
晏紫笑着搖搖頭,道:“像我這樣的人,會不會孤獨地老死?”
柯寒心頭一顫,生性好強的晏紫怎麼也這般多愁善感的了?他連忙答道:“你只要想着有那麼多愛你的人和你愛的人,就不再會有這個奇怪的念頭了!我知道,你經歷過的種種,在你的心頭留下了很多割捨不去的痛,人不要老是活在記憶裡,而是要活在進取中,你不覺得,離開慈蓮寺後自己的變化麼?”
“可是,我該如何再去面對我的父王呢?那位定西侯。”晏紫困惑地道,“尤其當我知道了,因爲我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他就隨意對待我的婚姻大事,特別是在我失蹤後的這麼多的日日夜夜裡,他絲毫不爲所急,儘管讓東方公子四處找尋,卻也不太上緊,我知道了,我就是一個多餘的!”
剛剛還有說有笑的晏紫,突然間傷感起來,竟嚶嚶地啜泣了。
柯寒放下手中的槳,見晏紫雙手託着頭,捂着雙眼,柔弱的肩胛顫抖着,大有風吹飄搖的感覺,不由得心間陡生愛憐,便又充滿歉意地自責道:“都怪我不好,跟那個老道說什麼不好?竟胡謅些什麼呀?我該死!我真該死!!”
“這個,跟你沒關係,你不說,也不能改變我的事實,”晏紫連忙反過來勸解柯寒,然後,還是覺得命運的不公,長嘆道,“我怎麼這麼命苦啊?”
再強勢的女孩,總是有柔弱的一面的!
柯寒心中想道,埋怨命運不公的又何止她晏紫一個?這個時候,就該和她“套近乎”了,本來,這是他總結出來的泡妞**裡的一招,現在竟然是要用來感化一個人,而不是無恥地要拉攏一個人、貼近一個美眉!
對,將自己和她相近的弱勢的一面告訴她,讓她得到心理平衡的感覺,在努力讓她得到安慰的同時,再次回顧一下自己的過去。
此刻,在晏紫的影響下,柯寒也開始想家了!突然地很是想念父母、想親人,想那個被自己約去龍頭山見面的美眉同事、想那些曾經被自己捉弄過的朋友、兄弟。
特別不能安心的是,他出事穿越來大順朝的前幾天,門口的斑駁的磚牆上,都已經被人用紅色的油漆畫了一個圓圈,圓圈的裡面,寫着一個十分顯眼的“拆”字!
父母兄弟啊,近來可好啊?望着漸漸落下的夕陽,看那變幻莫測的雲朵,柯寒也心頭隱痛不已。
晏紫根本就沒注意到柯寒的變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長呼短嘆的。
“要說這命運不公,我也同樣有所感觸!”柯寒很失望地自言自語,等晏紫擡起頭來看他,就有些欣慰,壓抑太久了的心情想要在這一刻向外派遣,看到晏紫流露出不解的目光,他又像是在夢囈般說道,“我,很小的時候,就因爲家境的貧寒而遭受同齡人的欺侮。等到了識文斷字的年歲,也沒能得到好好地教育,從來都是這邊學一年,那邊混半年,勉強集齊了學籍,最後,好不容易混了個三流的大專學歷,就開始混社會,闖蕩江湖了。工作是換了又換,能力卻沒怎麼見長。後來,稀裡糊塗地又來到這個淮縣,就當了這麼個縣令。可剛開始,誰也不當我一回事,什麼事情都是那個師爺說了算,虧得有個兄弟幫忙,在兄弟的幫助下,當然,也在自己的辛勤努力下,在淮縣站穩了腳跟,並且,有了自己的衛隊,守護着整個淮縣的安全,接着,幫助大順銀聯破了假鈔案件,立了一功後,竟然被皇上授命爲‘特權代表’,全權代表皇上,下訪州縣,體恤民情,招賢納士,爲大順皇朝收羅強將精兵。晏紫,你說,我該憎惡命運的多變呢?還是感謝命運的多舛呢?……”
“你竟然也有這樣的經歷?”晏紫不確信地搖搖頭,表示驚訝和難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