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嵐眼神凝固了,從未有過的憂慮、不安,像扭扯不斷的尼龍繩纏繞着她。
“爲什麼,事到如今,你該不會還是要說這都與你無關吧?”
“……沒錯,與我無關!”洛婭態度剛硬,臉上也滿是冷漠。
看着這樣的她,洛嵐清澈的眼眸也忽然黯淡下來,然後側起身子背對着她。
“……唉,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你就變得……不再是你了!”
“人都會變的,你不也一直在改變?”
洛婭反過來責問着洛嵐“你變得溫柔了,如果是我所認識的那個最初的你的話,你絕對不會管其他人的死活,就算整個世界會毀滅也與你無關!”
聽完,洛嵐不禁流露出冷笑,看到她的笑容,洛婭也忍不住神情一變。
“怎麼,我說錯了嗎?”
“對你而言,或許是那樣的吧,但能夠從你嘴裡說出這種話,也就代表你根本就沒有了解過我,我有我的驕傲,我也有我的堅持,但絕不會是像你說的那樣!”
“……”洛婭頓時愕然,低着頭沉默了下去。
洛嵐遺憾地搖搖頭,回頭望着她,就彷彿看到一尊屹立在人羣中的雕像,如今不但倒了,而且跌得粉碎,宛如理想的破滅,自此萬念俱灰,失去繼續奮鬥的勇氣。
洛嵐嘆息道:“比起現在的你,曾經的你還要可愛多了,雖然那時候的你實力還很弱,性格上也很稚嫩,但至少她會爲了某件事去拼盡全力,而不是你現在這副寡寡慾歡的樣子,將某些事看的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那是你最大的缺點!”
聽着耳邊的責怨,洛婭也忍不住了,她氣急敗壞地盯着洛嵐大叫:
“你到底懂我什麼了,你憑什麼敢說出這樣的話?我是不瞭解你,那你就完全瞭解我了嗎?對,我是不好,我哪裡都不好,那你不要管我好了!!”
聽完,洛嵐的臉再次凝固,額頭也抽搐起來了,逐漸暴起青筋,彷彿從眼眸深處閃爍着淡淡的寒光,緊接着,洛嵐又低頭喘氣,平息着心中起伏的怒火。
“……好!那我問你,你爲什麼不肯去見過去的你,爲什麼不和她交流,那不是自卑是什麼?你害怕自己背叛了她的理想,爲你以前做過的事而愧疚嗎?”
這一連串的話語頓時說的洛婭啞口無言,令她臉龐發燙。
“我很久以前就說過,不光是我,很多人都對你說過,如果你一直沉浸在過去的傷感中,維持現狀的話,就什麼都不會改變,那你爲什麼聽不進去!?”
洛嵐的臉陰沉着,那兩道充滿責怪的目光叫人不寒而慄。
“你把自己當成什麼了?你又把別人當成什麼!?你爲什麼這麼自負?爲什麼你總想把一切都自己承擔下來,你承擔的過來嗎,你以爲你自己是誰啊!!”
洛嵐宣泄般大吼着,氣勢已然收不住,咄咄逼人地責問着洛婭“當初,你一句話不說就要去輪迴轉世,然後,你又要進邊境……哼,好玩嗎?你還要任性到什麼時候!!每隔一段時間就換個地方逃避現實,然後又遇到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事,你這能怨誰啊?就能夠改變嗎?只要你心裡還想着那些事,它就是你永遠也過不去的坎!!”
這不是疑問句,而是怒吼,彷彿洛嵐將要把長久以來的怨氣都發泄出來。
洛婭心頭顫慄,臉忽然變得像月光一樣蒼白,然後緊咬着嘴脣。
“……對,你說的……很對,你說的……什麼都對!”
洛婭聲音低沉,顫抖的嘴脣溢出了血,而緊握的手掌也流出淡淡的鮮血。
看着洛婭頹廢滄桑的模樣,洛嵐咬着牙,忍不住又怒火中燒。
“你那副表情到底是哪樣,我搞不懂……我真的搞不懂你爲什麼會一直這樣,如果你是個傻瓜,那也該弄明白該做的事了,但很可惜……你是個笨蛋!!”
“對啊,我是個笨蛋,所以我就要去做笨蛋該去做的事!”
洛婭面無表情地瞪着洛嵐,眼中突然流露出深深地冷冽。
“所以……你不要阻止我,更不要管我,你要是想當救世主,那就你去吧!我不想再去幫助任何人了,現在,我只想要爲了我自己而活着!”
“爲了自己而活着嗎,不錯的答案,可是……你真的有在活着嗎?”
洛嵐失望地看着洛婭,此刻,他的心如同泡在冰冷而鹹澀的海水裡,弄得她渾身發疼,洛嵐嘲諷地向着眼前那一身落魄的少女嘆息:“被過去操控的傀儡,事到如今,我也已經快要受夠你了,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
說完這句話,洛嵐的表情猛然改變,臉上顯露着毫不掩飾地殺意和戾氣。
“只是最後,勸你好自爲之,希望我們不會再次成爲敵人!”
“……敵人”思索着這個詞語,洛婭的表情又深深沉默了。
“沒錯,敵人,你和我!”洛嵐冷漠地注視着洛婭,猶如一陣寒風掃過她的心口“我不會阻攔你,但如果你要來阻攔我的話,那就別怪我不講情面,到時候,我會親手殺了你,徹底給你一個解脫,那樣,你就再也不會感到悲傷了!”
說完,洛嵐的表情再度收斂,神情淒涼地苦笑着。
“放心……兩人一起死,我陪你……”
還未等洛婭回過神,只見身前一股微風飄過,而洛嵐已經離開了這裡。
洛婭頓時無力地跪了下來,淚水浸得她滿臉滄桑。
隨後,洛婭更是放縱似的嚎啕大哭了起來,她哭得那樣傷心,那樣悲慟,那樣絕望,淚水像決了堤的洪水似的從眼窩裡傾瀉出來,然後灑在虛空上。
然而,這絕望的哭聲彷彿墜落萬丈的深淵裡,沒有任何人聽到。
————
衆人的激戰已經展開,克羅索德他們艱難抵抗着敵人們的進攻。
而在敵我雙方的實力差可以說的壓倒性的不利,不僅數量上不佔優勢,就連個體上的實力也有極大差距,再加上敵人中有着數名七層解放,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由於敵人的平均實力都在五層解放之上,所以卯月、黛爾、特蕾莎以及格雷都沒辦法參與這場戰鬥,只能被其他人在外部圍成了個圈來保護他們。
而這種令人窒息的無力感讓他們的心像是被大海淹沒似的,永無出頭之日。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敵人數量太多了!”
克羅索德倉皇地大叫着,在這種敵衆我寡的情勢下,所有人都被迫陷入了守勢,面對着來自四面八方持續不斷的猛烈攻勢,連一絲反擊的空隙都沒有。
他們就像縮在烏龜殼裡一般,但即使是銅牆鐵壁般的防守,同時面對着數量近一百的強大敵人的進攻,那股密集的攻勢摧拉枯朽地擊破了防守。
幾乎瞬息之間,站在外圍抵抗的衆人就已經傷痕累累,是好在艾茵運用自己的生命之力可以輕易爲受傷的衆人治療傷勢,才能勉強支撐住。
不過,局勢仍不樂觀,雖然衆人堅強抵禦,敵人沒有任何傷亡,這像沒有人防禦的城門,遭受連續轟炸後,遲早會不堪重負,而且艾茵的能力雖然可以治癒表面傷勢,讓衆人擁有繼續交戰的能力,但持續下來,衆人的精神早已經疲憊不堪。
一直被動挨打的滋味很不好受,諾嵐受不了這樣的恥辱,率先衝了出去。
“……可惡,我去和他們拼了!!”
望着諾嵐飛向敵羣,珀耳塞斯臉上揚起耐人尋味地笑意,他和諾嵐也是同樣的想法,於是,珀耳塞斯涌動着渾身原力,猛地飛向了敵羣。
而在諾嵐和珀耳塞斯之後,阿伊埃爾也朝敵人們衝擊而去。
“真是的!一個兩個的都那麼衝動!”
克羅索德臉色陰鬱,眉心隆起,急忙揮出手,強大的原力凝結出數枚金色符文,朝着衆人身上飛去,並化爲凝實的金色光芒緊貼着他們的身體。
“……真言咒令·御!”
“啊?這是什麼?”
克羅索德說:“這是增加防禦力的術式!大家小心行動!”
“哼,我纔不需要這種東西,拿去給別人玩吧!”珀耳塞斯露出不屑地冷笑,竟將附着在身上的金色符文撕掉,然後毫不猶豫地朝敵人席捲而去。
他渾身都籠罩着一股高密度的黑色能量,宛如有生命似的在他周圍跳動,伴隨着怒吼聲,珀耳塞斯周身捲起恐怖的毀滅暴風朝着敵人而去。
慘烈的哀嚎之聲頓時響起,大片血液揮灑在天際,珀耳塞斯癲狂的大笑着,不斷揮舞着手裡的刃,頓時死傷無數,他如飢似渴般收割着眼前一個又一個的生命。
見識到珀耳塞斯的實力後,敵人也開始逃避,但還是避免不了死亡的命運。
他如同最鋒利的利刃,以最無情的姿態,葬送所有敵人,而他,就是【破壞】
隨着巨大的轟鳴聲傳來,珀耳塞斯猶如行走的絞肉機,令人絕望的黑色閃光四處迸射,敵人幾乎連反應都做不到就化爲無形的灰燼,飄散在空中。
看到這一幕,奧茲神色大變,眉毛豎立,顫抖地望了過去。
“那是……珀耳塞斯??破壞之力……果然非同小可!”
他緊握雙拳正準備趕過去支援的時候,突然被另一處的爆炸聲所吸引。
不斷燃燒着烈焰吞噬了空氣,阿伊埃爾勢如破竹地朝着敵人們衝去,他周身都纏繞着擁有極高熱度的火焰,而那姿態,簡直就像一隻火烈鳥。
衆人立刻警惕,只見洶涌熱浪拂面而來,如同身處熔岩地獄一般,爆裂的火焰如同一對巨大的雙翼盤旋在阿伊埃爾的手臂上,然後化作一道火焰旋風轟了過去。
“不好!快防備!!”
身體彷彿要融化般的刺痛,那彷彿連空間都能燃盡的火焰,向衆人撲面而來,轟一聲巨響,火焰炸裂了,然後又伴隨着一陣慘叫聲,整個天際都化成了一片火海。
“阿伊埃爾,在這個時代就已經擁有這種程度的實力了嗎?”
奧茲面色驚駭,然後甩過頭,急忙看向正陷入瘋狂殺戮的珀耳塞斯,而他身前的敵人,但凡是實力在六層解放之下,都輕而易舉地被擊潰。
“可惡,珀耳塞斯更加危險,先把他解決掉!”
“我去吧,我剛好也想要見識下所謂的……破壞之力!”
身旁的貝利亞冷笑着,然後毫不遲疑地朝着珀耳塞斯衝了過去,隨即,兩人激烈纏鬥在一起,迸發出猛烈的撞擊聲,澎湃的原力如風暴般不斷揮散開來。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解決阿伊埃爾!”
奧茲咬了咬牙,眼神凌厲地看向正與一大羣敵人交戰的阿伊埃爾,迎擊着熱浪,迅速朝向他衝擊而去,然而,寒意突然襲來,一抹黑色的光芒閃到他的眼前。
“喂,你是不是把我給忘了!?”
諾嵐擋在他面前,嘴角劃過凜然地冷笑,她渾身升騰起強大的黑暗原力。
“你看起來,好像是這些人的頭目,看起來不怎麼樣?”
奧茲驀然一怔“你是洛嵐,不……是過去的她嗎?”
於是,奧茲搖了頭,淡淡的威嚴爬上臉龐,兩隻血紅色的眼睛彷彿將眼前的洛嵐看得異常通透,而眼神中盪漾起一絲輕蔑“六層解放嗎,哼,你不是我的對手!”
隨着話音剛落,諾嵐忽然挑釁地向他豎起了中指。
她冷笑道:“聽說你被未來的我修理的很慘?”
奧茲臉色一沉,原本成熟穩重的面容剎間變地怒不可揭,如鷹一般銳利的眸子緊緊瞪向她“好啊,你既然刻意找死,那我可不客氣了!”
“呵呵,接招吧!”
諾嵐神色狂妄地嚷道,身體飛快加速,大刀闊斧的發動一連串猛攻。
奧茲面色淡然,急忙伸出手應對,伴隨着不協調的重擊,蘊含了金剛力的攻擊勢大力猛,奧茲在勉強接了幾招後才發覺小看了對方,逐漸拿出真本事。
劇烈的風壓擴散了整片天際,恐怖的氣場攪蕩着整個大氣,攻擊的餘波往往瞬間就能傳到方圓數百里的地帶,嘩啦啦,無數山峰山體斷裂,形成濃厚的煙霧瀰漫。
整座戰場風波持續擴大,但由於局勢的改變,珀耳塞斯、阿伊埃爾和諾嵐在亂戰中突圍,也就導致三人被敵人集中針對,所以對克羅索德他們的進攻則停滯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