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格雷那彎得像柳葉的細長眉毛忽然高揚了起來,他的臉像刷了層漿糊般地緊繃着,複雜地咬緊了嘴脣,然後盯着洛嵐一臉困惑地問道:“你真的是艾伊娜……艾伊娜·德琳嗎?!”
洛嵐皺着眉頭,暼了他一眼,然後極不情願地對着格雷撒謊道:“我……我的名字是……艾伊娜·德琳,至於是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我怎麼會知道,是你非讓我跟着你的,你要把我當成她,隨你高興!”
“……好吧!”格雷臉色深沉地嘆息一聲“我記得……你失去記憶了…你不記得你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洛嵐表情冷漠地望着他,同時裝作一副痛苦的表情,然後低下了頭。
“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格雷匆忙扼住胸口,表情極爲悔恨,他細微地打量着黑髮少女,心裡摸索道:“心裡這種不協調感究竟是什麼,雖然很想要相信她,但是表現出的一切都與艾伊娜相差太大,難道說當時還是晚了一步嗎,艾伊娜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有她剛纔使出來的……”
格雷的意識忽然停頓,他當時沒有太過注意,但現在回想起來在布魯斯山一起對抗涌來的惡魔的時候亞瑟也用過類似的能力,在他手持的魔具被惡魔擊碎後,他也能僅憑空手聚集能量,在手裡凝結出具備實體的光劍,他也能將這股能量投擲出去,在擊中敵人後將其引爆造成傷害。
但是對於眼前的‘艾伊娜’而言,格雷不能肯定她說得多少是真的,多少又是假的。
格雷喘了幾口氣,心情煩躁地打斷了思緒,繼續看向洛嵐“那你接着說……剛纔控制力道什麼的?”
“……哦”洛嵐隨手撥弄着額前幾條亂絲,眼神平靜地回答着“你剛纔使出的那招看起來威力很大,足以將那隻惡魔龐大的身軀整個消滅,但是也會消耗你大量體力,用過一次後你身體估計都快虛脫了吧,這就是你身體沒辦法負擔的表現,但是你似乎不懂得調節威力,只會將萊瓦汀的威力一口氣釋放出來!”
洛嵐伸出一根手指“不是零……就是百,殺只雞非得用上宰牛刀,最後威力過剩,其實你要消滅剛纔的惡魔,只需要不到百分之二十的威力就可以將它化成灰燼,但你偏要使出百分之百,如果你懂得控制輸出的力道的話,像剛纔那樣的招式,你可以使用很多次,而且不會像以前那樣虛脫了!”
“那……我該怎麼做?”格雷臉色一邊,低頭看了眼身下懸掛着的光明劍,然後擡起眼,懇切地望着洛嵐“艾伊娜……你…能教我嗎?!我現在……必須儘快掌握這把劍的力量!”
“憑什麼?”洛嵐咧嘴輕笑“爲什麼要教你,你爲什麼渴求變得強大?”
格雷臉色憂慮地咬牙說道:“爲了……能保護好你!”
聽完,洛嵐頓時開懷大笑,眯着眼無比欣喜地望着格雷“你要保護我嗎?……好啊!我答應你!”
格雷雙眼瞪大“真的?”
“當然是真的,那就現在吧,我只說基礎,剩下的你自己來發覺吧!”洛嵐凝視着雙眼,然後輕描淡寫地說道:“不過暫時不需要那把劍,先把劍放到旁邊,我來教導你操控體內力量的基礎!”
格雷點着頭,聽從洛嵐的指示將萊瓦汀插在地面上,然後認真地傾聽。
“其實所謂的‘力量’,不單單指你的體力,還有精神力,是身體裡所有細胞的總和,任何人體內都有平時用不到的一份力量,其實不是用不到,而是不知道怎麼用而已,比方說一個人經過一段時間的勞動會感到疲憊,而休息過後體力會恢復,原理就是通過呼吸吸取了外界的能量來促進身體恢復,而這種能量用我們的話來講就是原力,你要學會自由操控原力,並將它達到飽和狀態!”
格雷問:“要怎麼達到飽和?”
“問得好!”洛嵐打了個響指,笑道:“現在的你應該能很輕易感知到纔對,不停的聚集的微粒,就是蘊含於世界飄蕩於各處的粒子,那就是原力,它們一般蘊含着多種屬性,而基礎的則是風、雷、水、火、土,還有光明與黑暗,它們概括了構成世界的基本元素,而你要做的就是感知這些基本微粒,將它們聚集在自己體內,將它們維持在平衡點,然後進行提煉後釋放出來!”
聽完,閉上了眼睛,格雷讓心神達到徹底的和諧、寧靜,他認真感受着周圍的一切,他的身體毫無徵兆地變得輕飄飄的,就好像汪洋的大海里,一葉扁舟隨着海流蕩漾,無數細小的就好像螢火蟲般的東西,他們會說話,不停地在對着格雷耳邊打起了招呼,然後接連不斷的融入了格雷體內。
他的身體一瞬間變得透亮,就好像抹了一層霜,淡淡的光芒閃爍着,將他全身染成了白色。
洛嵐稍稍訝異“沒想到才這麼快完成了原力的聚集,不過想到他既然能夠被萊瓦汀選中,那麼自然具備了與其他元素的親和性,現在充盈起來了……不過有些過頭了,會不會突然爆炸啊!”
注視着格雷身上不斷沸騰的白光,洛嵐急忙說道:“好了,睜開眼睛!”
格雷微微顫動着身體,視野恍惚的如同隔了層輕紗,震驚地看向全身聚集的發着光的微粒。
“是的,這就是原力!不過別把他想的那麼特殊,他是世間萬物都擁有了一股能量算了,也沒必要太在意!”洛嵐笑着看向格雷“好了,既然你已經完成了第一步,那麼第二步,也就是最後一步……提煉!”
“怎麼提煉?要將他釋放出去嗎,就像是充氣球一樣?”格雷困惑地搖着頭,下意識地伸着手,一縷薄紗忽然從掌間散溢出去,很快就消失不見。
“聰明!不過只充一次還不夠,你需要將這些粒子在體內就好像疊衣服似的將它壓縮起來,然後再釋放,舉個例子……就像你剛纔釋放的那招……是穹光破吧,你用相同的方法將他釋放到體外!”
格雷半信半疑地點了頭,然後閉目凝神,他慢慢伸出手,迅速將原力聚集在掌心,隨着幾十秒過去,他的掌心就好像燃燒的火焰發熱發亮,然而他最終沒能將這股原力穩定在掌心,接着失控般的爆散開,他的身體反作用力被彈飛了,手掌也被燙傷。
“啊,怎麼回事!”格雷爬起來臉色難看地抹着被燙得通紅的手掌。
洛嵐走到他身邊,輕笑地推了推肩膀“好了,我們走吧!”
“走?可是…剛纔還沒有完成!”
“你已經完成了,不過你太急躁了,所以原力亂掉了,但原理已經告訴你了,只要通過鍛鍊不斷提升原力的質量,完成進階,你就能變強,不過具體的……以後再練習吧!”
“呃……好吧!”格雷抿了抿嘴脣“這些東西……你是不是都會!”
洛嵐不屑道:“當然……這太小兒科了……好了,趕緊走吧!”
她心情焦躁地咬了咬牙,然後急忙走在了前面。
“你真的是……艾伊娜嗎?”注視着洛嵐深黑的背影,格雷用只有他自己聽到的聲音詢問道,他仍然不安地搖着頭,那種違和感依然盤旋在他心底,即使失去了記憶,他也不敢輕易將眼前的洛嵐認作是艾伊娜,不由得,心情變得落寞,糾結地好像一根細繩蕩在懸崖上。
最終,格雷釋然而沉重地點了點頭“算了,在沒見到真正的艾伊娜前,就先把她當作是艾伊娜吧!”
“喂,你後面嘀嘀咕咕地想什麼呢!”洛嵐的聲音傳來。
“沒什麼,我這就跟過來!”
格雷踏步上前,走到洛嵐邊前,而這時候,洛嵐忽然不懷好意似的將嘴湊到格雷的耳邊,吹了幾口氣,然後用無比溫柔的聲音問道:“格雷·阿索姆……你是不是喜歡我?”
聽完,格雷的臉瞬間紅透了,從耳根、連着脖子、經過背脊漲紅下去,直到腳跟,渾身都火辣辣的,但是他也沒想過要否認,面紅耳赤地緊盯着洛嵐“是……是又怎麼樣啊!!”
“是嗎,那你要好好努力啊!”洛嵐面無情緒地迴應道。
“哈?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沒什麼,總之……快點走吧!”
於是,兩人便不再交流,順着廣闊的山地朝遠方前行,在經過大約半天的路程後,天色也再次發暗,天邊的黃昏緩緩降下後,落日留下長長的影子,映射出一片血紅,然後又漸漸低壓下來,變成了深藍的暮色,紅色的蒼月慢慢升了上來。
“到了!”格雷忽然叫道,他睜大眼睛望向不遠處的飄揚的劍和斧頭交叉的紅色旗幟,以及旗幟底下分佈的無數個營地,這裡正是騎士團的其中的某個駐紮地,他們以此建立了隔離防線,阻攔那些惡魔的繼續入侵。
瞭望塔上,一名身穿盔甲拿着望遠鏡的騎士看到格雷與洛嵐的身影后頓時不鎮定了。
“報告隊長,有兩個人正從這裡走過來……不是惡魔,重複一遍,不是惡魔!!”
“什麼?你確定是兩個人類!!?”
聽完報告,衆人紛紛騷動起來,從營地裡趕了出來,然後朝着那名騎士所指的方向走了過去,格雷心情愉悅了笑了聲,以爲是出來迎接,而當他們把手裡閃着亮光的魔具對準他們後,一下子傻了眼。
“你們是什麼人,不像是普通人,爲什麼出現在這裡!?”
“我也希望我只是個普通人,但是從很久前開始,就好像脫離了正軌了!”格雷低頭嘆息了一聲,然後平靜地望着衆人說道:“話說回來,你們真的不認識我,我以爲我的肖像已經傳遍了,總之……你們看清楚,我只是勇者啊,雖然我不太喜歡這個稱呼!”
說着,他還順便把光明劍萊瓦汀舉了起來給衆人看去,雖然開始進來的時候也穿越了防線的駐紮地,但當時有騎士團的副團長亞瑟跟着,也沒盤問他的身份,所以沒那麼麻煩。
衆騎士面面相覷,然後細細打量着格雷“難不成……真是勇者!”
“我沒有親眼見過,也不清楚!”
這時,一名身穿黃色盔甲的騎士隊長從人羣走了出來“根據傳來線報,在幾天以前英雄選拔中選出來的勇者忽然失蹤了,國王正在派遣人尋找他的下落,難不成……你就是格雷·阿索姆?”
“我就是!”格雷回答。
聽完,那名騎士隊長打量了他幾下,然後匆忙朝着周圍人招呼了起來“好,那就沒問題了,其他人……不需要再多阻攔,立即放行,他就是我們阿斯特拉王國的救世主,真正的勇者!!”
“救世主……這還真不敢當!”聽到那騎士這麼說自己,格雷抹起了臉頰,不禁泛起了微紅。
接着,他又問道:“不過,你們回來的時候有沒有遇見過,最近這附近一帶有隻代號山魁的惡魔鬧得很兇,幾十名上等騎士聯手也沒辦法輕易應付的強化種,你如果知道的話,我們好做好防備!”
“山魁?”格雷愣了愣,看向對方手裡拿着的名爲山魁的惡魔的畫像,一看驚呆了,那不是格雷之前幹掉的那個嗎,他興奮地拍拍胸口“啊…遇見了,放心好了,他已經被我幹掉了!”
“幹掉了,單槍匹馬?!”衆人目瞪口呆。
“啊,也不是特別厲害啊,輕輕鬆鬆就解決掉啊,啊…好了,你們忙,我先走了!”
說完,格雷便拋下那些被他的言語嚇得差點兒傻掉的騎士,和洛嵐匆忙離去。
“這裡是防線,七年前,騎士團將那些受災的城市隔離了起來,而這裡應該是安全的!”
“但是稱不上絕對……是嗎,說不定有那隻強大的惡魔忽然衝進來!”洛嵐問。
格雷面色沉重地點了點頭,思索着迴應道:“沒錯,就像王都時候的黑風,還有……”
他的臉色忽然凝固,不再出聲了,他回想起在布魯斯山時遇到的那隻遮天蔽日的深黑巨影,天穹巨獸,難以想象的恐怖存在,並非人類的力量可以簡單戰勝的怪獸,他不止一次回想起來,如果再一次面對這隻如同天災般的怪物,能不能像上次那樣僥倖存活下去,他能不能保護身邊的同伴。
格雷神色複雜地搖了搖頭,然後擡起雙眼,忽然與身旁的洛嵐對視了一眼“你想要幹嘛?!”
“沒什麼,趕緊走吧!”格雷疲憊地揉了揉眼睛,然後加快了步伐。
看着格雷的背影,洛嵐眯了眯眼,流露出神秘的微笑,急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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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過了一段時間後,亞瑟和艾伊娜也趕來了防線駐紮地,詢問之後。
“什麼,你說……格雷·阿索姆經過了這裡?!什麼時候的事??”
“大概半天以前吧,他還幫助我們消滅了一隻代號爲山魁的惡魔,他實在太了不起了!!”
聽完,亞瑟遺憾地搖着頭“我還以爲能在這裡碰面呢,你知道他往哪裡去了嗎?”
“我想他們應該是要回王都吧,對了,當時他身邊還跟了一名黑頭髮的女人!”說完,那人還有意無意地暼了一眼艾伊娜,他皺着眉頭,並困惑地瞪大了雙眼“嗯……應該…就是這樣!”
“什麼?!”艾伊娜頓時惱羞成怒地握起了拳頭“格雷這個魂淡!!才幾天就敢找別的女人!”
“等等!”亞瑟輕輕拍着艾伊娜的肩膀“我認爲格雷不是那樣的人,總之,我們先趕到王都,見到格雷本人後在說吧……對吧,你說那個黑頭髮的女人,你確定是在這裡見到的,防線的外面?”
那名騎士表情複雜地搖晃着腦袋,然後嘴角抽搐道:“啊……是啊!”
緊接着,他忽然伸出了手指,指向了艾伊娜。
看到他伸過來的手指,艾伊娜頓時怔住,心裡不可遏制地一顫。
“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