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147一轉角,總是撞見他(2更1)
向遠就那麼匆匆地走了,她跟向遠的婚姻就這樣突然地戛然而止。
也許換做其他的女子,只會長出一口氣,覺得解脫。甚至因爲丈夫的劈腿,還會生出:“你若安好,就是晴天霹靂”的惡念。
可是此時此景,時年卻無法這樣簡單地便釋懷了。
向遠之前說得語焉不詳,可是她卻還是敏銳地捕捉住一個關鍵點:合夥人會議。
時年垂首慢慢地穿過大草坪,行過黃葉飄落的大樹,一步一步走回宿舍樓斛。
當宿舍樓的燈光穿過大門落在她面上,照亮了她的眼睛,她眯起眼來深吸口氣,望向面前這條狹窄的長長走廊。而走廊盡頭,就是校警辦公室。
曾經,肖恩就是坐在那裡,透過那扇朝向這邊的玻璃窗,悄然無聲地打量着她。
而她閉着眼走過長廊的舉動,全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而他彼時對她說出的判斷,也極爲符合行爲分析的範疇。
那時候她不覺得太驚訝,畢竟M國的校警也都是正規警員,不是普通的保安,他們經歷過警校的專業培訓,擁有犯罪學、犯罪心理學等的專業知識。
可是此時想來,她心中卻不由得生出另外一種直覺:會不會肖恩的死,也許沒有那麼簡單呢?
時年甩了甩頭,轉過長廊走向樓梯。
暫時拋開肖恩,回首去想向遠的事。略作猶豫,她還是掏出手機來調出了羅莎的號碼。
曾經的四年裡,尤其是最後的那兩年,這個號碼幾乎成了她的又一個噩夢。每當看到這個號碼來電,或者發來的照片,都會叫她緊張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因爲她知道,那個號碼給她發來的內容一定都是羅莎跟向遠之間的曖.昧短信,甚至是——g照。
她也曾提醒過自己,不要再去看,否則就是中了羅莎的圈套;可是這樣的東西卻像是一條毒蛇,咬住了她的中樞神經,讓她罹患了強迫症——明明知道不該去看,可是每當看到那個號碼發來的東西,還是會控制不去地去打開看。
每一次,她自己衝着空空的四壁絕望地落淚,或者朝着屏幕憤怒尖叫的時候,她都知道羅莎一定是含笑享受着這一切。s173言情小說吧
彼時的她自己也永遠不會想到,她今晚還是會調出這個夢魘一般的號碼,打下這個電.話。
電.話響了好幾聲,遲遲沒有被接起來。
時年也明白,女人之間爭奪男人的戰鬥,其實都是一把雙刃劍。也許這把雙刃劍沒什麼機會將那真正惹事兒的男人給砍傷,卻要將這兩個女人自己都給傷得體無完膚。兩個女人,無論勝敗,誰都無法倖免。
——她曾經有多懼怕羅莎的這個號碼發來的東西,今天的羅莎就也有多懼怕她的號碼的響起。
如此一來,便曾經的一切都釋然而去。
別急,這世上的人和事,遲早遲晚都有報應。
電.話終於接起來,羅莎遲疑卻也不耐煩地問:“有事麼?”
“有。”時年深吸口氣:“羅莎我先告訴你一件事:大約一刻鐘之前,我剛與阿遠簽署了離婚協議。阿遠正在趕去相熟法官家的途中,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明早上班時間,我們的協議就會生效。”
羅莎顯然一怔:“真的?”
“真的。”
時年站在樓梯口,前後無人,她靠在牆壁上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身爲一個妻子,終於要自己將丈夫和婚姻拱手讓給那個與自己鬥了四年的女人……這種感覺真的不爽。
“羅莎,你一定很高興吧?那就藉着你的高興勁兒,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羅莎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便愣生生地問:“什麼事?”
時年眼前又是向遠那黯然的目光,是他明明還在微笑,卻突然說起“時間,我們離婚吧”時候的情景。
時年輕輕道:“你是華堂的投資合夥人。明早的合夥人會議上若有人針對他,請你千萬幫他。”
時年說完,也不想等羅莎的迴應,便掛斷了電.話。
康川大學通往市區的路上,時間已近午夜,於是只有向遠的寶藍色寶馬一輛車子。
向遠在車裡雙手緊握住方向盤,緊緊盯着前方的道路,想叫自己專心駕駛,不再分心去想離婚的事。
可是當橘黃色的街燈光還是宛若一場秋雨一般,鋪天蓋地地砸向他的風擋玻璃,他的頰邊還是忍不住也溼了。
離婚協議在西裝左邊的內袋裡,邊角硬硬地硌着他的心口,彷彿是他的心在一刺一刺地疼。
父親打過電.話來,他小心掛上藍牙耳機。
向景盛急切問:“怎麼樣,時年有沒有答應幫你向皇甫華章求情?”
向遠心臟宛若再被擊中一拳,雙手緊緊地攥住方向盤,頰邊的淚痕未乾,他卻咬着牙輕輕地笑了
:“爸爸,我不會叫時年去找他的。我寧肯跟時年離婚,寧肯放了時年離開,也不會叫他得逞的!”
“什麼?!”向景盛聞言大驚:“你跟時年離婚了?”
“沒錯,我們都已簽署了離婚協議,明早就會生效。皇甫華章,他能控制得住我們向家人,可是時年現在已經不再是向家人了,他便控制不了她了!”
向景盛一閉眼:“向遠,你好糊塗!明明還有更好的轉圜辦法,你又何必這麼破釜沉舟!”
向遠輕輕地閉了閉眼:“爸,我答應過時老師,要照顧她一生一世,要保護她不受傷害的。過去的四年我做的不好,可是我不希望我永遠都做不好。這一次,我終於做到了。”
給羅莎打完了電.話,時年的心情還是無法平靜下來。
她索性將額頭抵在樓梯間的牆壁上,想要藉着牆壁的涼,讓她自己的腦袋降下溫度來。
那種很糟糕的直覺,一直在腦海中盤繞不去。向遠突然提出離婚,華堂的財務危機背後一定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就像爸出事之前,幾乎兩三年之內,爸就一直都在碰見解決不了的案子,一樁又一樁,不斷衝擊着爸的頭腦,將爸的冷靜一塊一塊地掰碎。
彼時她在上大學,不能跟爸朝夕相處,爸也從來都不將工作上不開心的事講給她聽。那些內情還是媽有時候實在忍不住了,零敲碎打地說給她聽的。
那時候爸就快要退休了,一輩子破案無數,在市局裡被人一向敬稱爲“時老師”、“神探”的爸便也很想給自己的從警生涯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希望在退休的時候將自己手裡的案子全部解決掉,不留下一樁懸案。
這樣迫切的心,偏遇上那幾年層出不窮的詭譎案件,彷彿就是故意給爸找茬兒來的。爸遭遇了從警以來自信心的最大打擊。連續三年,沒解決掉的懸案數量竟然比他從前二十年裡積累下的還要多!
周圍的同事,甚至是領導們,都開始委婉地勸他,說他終究年紀大了,精力和腦力都不比從前,所以破不了案子就破不了吧。到後來就連爸自己都開始忍不住否定自己,常常整夜整夜地對着自己以前立功受獎的照片發呆。
連續三年的精神打擊之下,爸其實早已經從裡面開始衰朽了。於是在真正的危險來臨之前,他一向的警醒退化了,就連辦案時候一向的冷靜與睿智也受到了影響。
四年艱難的破繭重生,她藉由不斷地反思四年前的事,漸漸地學會,當一個突然事件猝然發生在眼前的時候,不是隻看眼前的局面,而要學會逆向去搜集這一突然事件發生發展的脈絡,從中尋找更爲全面的答案。
華堂的財務危機,她最直接的推斷是羅莎從中搞鬼。羅莎想用這樣的方式逼宮,讓向遠離婚。那好,她現在向羅莎主動認輸,也該能成全羅莎想要揚眉吐氣、想要成爲勝利者的心了吧?
惟願隨着這一樁婚姻的了結,他們三個人的心都能平靜下來。放下怨懟,向遠前行。
終於走上了5樓。時間很晚了,走廊的燈全都調暗,變成若有似無的暗光燈。她拖着疲憊的腳步轉過拐角,卻沒防備正有一個人影靠在牆壁上,就等在牆角拐彎處。
時年好懸直接撞上去,驚得險些尖叫。
暗影裡一點紅光閃爍,照亮一雙魅惑的眼。
眼瞼菲薄,眼角上挑。眉帶桃花。
宛若琴絃一般的嗓音,染着菸草的醇香幽幽飄來。
“……怎麼去了這麼久?”
-
wωω•ttКan•¢ Ο
【早上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