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董聽了也急了,說你再在房間找找其它線索,看看他能去哪裡,再不斷打他電話。我打電話給派出所,再陽溪公安,查王建的行蹤。
並囑咐李坤興,讓鎖匠開門的事,別對人說,讓鎖匠也別說。
李坤興明白,尤董是怕別人知道後,認爲五洲心虛,預感王建會自殺,所以讓鎖匠開門。也就是會認爲王建的自殺是五洲逼的。
唉,生父考慮的首要問題永遠是五洲的利弊得失,永遠是謀略。
這個究竟是無可厚非呢,還是失去人性了呢?做企業,或成大事者,都要這樣嗎?所謂大象要前進,怎麼會顧及踩死螞蟻。
宮林派出所立即請求市局支持。查到了王建的手機定位,在陽溪最高峰的山上。王建的私家車也從公安的道路監控視頻裡看到,往山上開了,時間已經是兩小時前了。
立即開車前往,公安的人,五洲的人,還有救護人員,都往山上趕。
沿盤山公路往上,到達手機信號發出點。
車停路邊,衆人下車搜索。公安人員的強光電筒照過去,一道光柱時而射向對面茫茫山谷,被黑暗吞沒。再照向近處山麓,沒陡坡搜尋。最後找到一條棧道。
公安人員、救護人員和李坤興走上棧道,這是公路邊向山崖延伸的觀光棧道,十幾米的盡頭是一個觀景臺。站上觀景臺,手電照下去,深不見底。
李坤興說我來打他手機。還能打通,大家靜靜聽,呼嘯的山風中聽到了微弱的鈴聲!
鈴聲來自在遠處,彷彿在山腳。大家翻下棧道,循聲搜查。
雜草沒膝,草下陡坡忽深忽淺,艱難行進一段路,手機鈴聲處,有人躺在草叢中。
警察讓救護人員先上去看情況。問人還活着嗎?救護人員說像沒氣了又像有口氣。決定先擡上來。
擔架下不來,救護人員只能背上來。幾個人輪流背,好不容易弄到車上,都說要不是救人誰會這麼吃苦。
救護車朝醫院急馳而去。
李坤興向尤董彙報情況。他到醫院時,尤董,楊進,張主任已經到了。
急救中心下了病危通知。這個信息有好有壞,好的是沒有宣佈人已死亡,壞的是生命處在危險之中。
尤董說通知家屬吧,就說出事了,在醫院搶救。
張主任有員工家屬登記表,李坤興也有王建的手機可翻看,所以很快找到王建妻子的電話。
張主任到一旁打電話,打完後過來說,他老婆說立即趕過來。
江小涓也到醫院來了,尤董把李坤興和江小涓叫到一旁問話,問下午的情況,李坤興還是說正常的,沒什麼過分的話,江小涓輕聲說要麼我言語重了,罵他弱智做出這種事,要他敢做敢當,說要是跪在迅通公司面前有用就去跪下,但我說沒有用的不要去跪。
李坤興說:“我覺得江小涓說話沒過分呀,我之所以懷疑他有問題,會自殺,是在江小涓說話前,我就發現他目光呆滯,一會兒又眼神發狠,好像決定了什麼事一樣。加上晚上確實是要跟他說明天公證的事,就打了電話,他一直不接,就更懷疑了。”
李坤興當然有爲江小涓開脫的意思。不過,他內心也確實認爲江小涓當時的話也不算很過分,自殺是王建自己的原因。
尤董說:“那好,你們就咬定沒一句重話,是他自己想不開,好在他寫的遺書也沒問題。”李坤興已經把王建的遺書給尤董看了。
江小涓也要看,李坤興從口袋拿出給他。
江小涓看完交還,李坤興要把遺書交尤董,尤董說你保管好,不要給任何人。
大家在醫院呆了一會,搶救室醫生出來說,生命沒問題了,就是有個緊急情況,小腿骨折引發神經血管損傷,組織壞死,要截肢,否則會有生命危險,請家屬簽字。
尤董讓張主任立即打王建老婆電話。王建老婆說是車禍嗎,這麼嚴重?張主任含糊說是,說情況緊急,醫院要立即做小腿截肢手術,否則有生命危險。王建老婆要醫生通話,張主任去叫醫生,醫生不大情願地接打電話,王建老婆同意了,說讓單位的人先代簽。
張主任代替家屬簽了字。
醫生回去做手術了。
尤董說,張主任留下,再叫個後勤的人換班,其餘人回去休息吧。
江小涓走到李坤興身邊,輕聲說:“幸虧你。”
李坤興說:“律師做事想得多些。”
江小涓說一起走走吧。兩人便走出搶救中心。
深夜街頭安靜,萬物靜寂,或睡眠或靜思。江小涓說:“下午我有重話嗎?他是因爲我嗎?”
李坤興說:“絕對不是。我看他的眼神有點不大正常,好像作出了重大決定似的,並不是你說了什麼作出的決定。你想,這事已經發生一個多禮拜了,他天天煎熬,早就有自殺的念頭了,與我們無關。”
江小涓說:“謝謝哥這麼說。也真的幸虧你,小腿殘廢了總算命保住了,不然……我來的路上,一直髮抖。”
李坤興說:“別怕,人生什麼事不會經歷,特別是做事業的人。”
他們向停車場慢慢走去。初春夜涼,江小涓把身子靠在了李坤興身上,李坤興也順勢摟住,說不要怕,一個不幸的插曲而已,該幹嘛還幹嘛。
江小涓依偎在李坤興懷裡,說:“哥,我覺得還是要怪我。”
李坤興說:“絕對與你無關,別多想了。”
江小涓說:“哥,抱抱我,讓我好受些。”
李坤興抱緊她,說:“小涓,你再自責我會心疼的。其實你做得都正常,這是難以料到的事!”
“可你怎麼料到了?”
“我沒料到,我是正好要跟他說明天做公證,想問問他材料寫好了沒有。”
江小涓不說話,站住了,仍然緊緊抱着李坤興。
“哥,你真好。你爲什麼是我哥呢?”
她吻李坤興的臉。李坤興也很激動,甚至不拒她的親吻——要是她吻他的話。他的嘴脣確實碰到了什麼,可那是江小涓的手,纖纖玉手掩上他的嘴,她隔着自己的手吻。
他們也就只能做到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