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曲,後院在前邊,你別老盯着那頭毛驢,有人牽着它不會有事的。
”
今日當值的侍婢綠莢有些心底發毛,自從大夥兒進了後院,她就算想速度些也不起來了,今晚兩個新來的侍婢一直不聽話,其中一個總愛回頭看驢也就罷了,怎麼另一個年紀看上去小些的,居然從進門就開始悶頭傻笑,直笑得人心底發麻。
“我說巧娃,呃,你的名字也太俗了,真不知道是哪個土巴佬給你起的,以後在這裡都不能這麼叫,乾脆改名兒紅巧。”
君常來來的都是仙家貴客,怎能有侍婢喚那種土名字?綠莢斟酌了片刻,很做出了她認爲最明智的決定,但沒想到她才把話說完,後面那隻亡妖又發出一聲不明所以的陰笑,頓時讓她的自制力瞬間瓦解了。
“紅巧,你在笑什麼?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別老是一個勁的瞎哼哼,怪滲人的。”
“回這位姐姐,巧娃有在聽,以後我就是紅巧了。”
眼睛眯成細細的月牙,紅巧答得鄭重又大聲,她好像在說什麼天大的喜事,說完又咯咯笑了一陣。她的反映與綠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綠莢的臉色又綠了又綠,不過卻還強忍着鎮定。
“叫我綠莢好了,我們都是伺候君常來的下人,輩分不分長幼,只喚名字便可。”
“是,我是紅巧,你是綠莢,她是金小曲,我們只喚名字。”
紅巧笑成了一朵花兒,脆生生的念出了大家的名字,唸完之後她又嘿嘿笑了幾聲,仍舊是那種神遊天外的表情。
“怪人!”眼前的一幕讓綠莢覺得匪夷所思,她忍不住輕啐了一口,繼續大步往前走去,但是沒走幾步,身後的某隻凡人又開始頻頻回頭,頓時讓她連扭脖頸的動作都開始僵硬了。
“統統都是怪人!”
帶着一羣怪人往前走,原本不遠的路居然出奇的漫長,等綠莢好不容易看見下人院的石門時,她已經開始迫不及待的發號施令了。
“你們幾個先把毛驢擡進東廂房去,他喝了美人池的酒,沒個兩三天的功夫是不可能醒來的。半柳,你帶紅巧去西廂房,給她換身新衣服,沐浴就不用了,時辰來不及,直接妖身淨化,倒是這凡人有些麻煩,我先帶她去沐浴,等全部好了再去拜見大人。”
簡單幾句交待,驢兒首先被人連拖帶拽的擡走了,而那個叫半柳的侍婢則稍微停留了一會兒,等綠莢沒有其他吩咐了,才帶着紅巧迅速去了。
三個人一下子去了倆,暫時沒有了後顧之憂,金小曲放心的跟在綠莢後面,一行人迅速朝沐浴的地方走去。
沒想到一個看似普通的君常來,居然真的是別有乾坤,穿過一排排精緻的院落,後面就是一座冒着白煙的天然溫泉。溫泉周圍沒有任何精美的裝飾,唯獨一圈圈的薄紗飄來飄去,薄紗影影綽綽,頗有些已經有人在裡面沐浴的感覺。但是等金小曲走近了,才發現在這裡的就只有她們幾個人。
“你先在這裡把自己洗乾淨,記得不能有一丁點兒的異味,那邊放的是塗抹的香油,白玉瓶裡的是動情香,名爲動情,其實對有修爲的神仙並無太大作用,只能讓自己增香,多些情趣,所以你也不必擔心。”
即便金小曲沒有提出疑問,綠莢也能知道她心底在想什麼,這個凡人的心思實在好猜,自己纔剛剛提到動情二字,她的眼珠子就瞪圓起來,耳根子通紅,明明羞澀至極,居然還想着別過頭假裝她沒有聽見。
這種行爲在天上絕對屬烏龜,也只能從那些剛成仙的仙師們身上見到,而像那些個入界已經成百上千的仙人,上仙,他們早就練成了一副雷打不動的老臉,估計早就不知羞騷爲何物了。
給了金小曲一點緩衝的時間,綠莢繼續說道:“另外這裡還有一瓶,本來它是不打算給下人們用的,但沒想到今天會來個凡人,所以就開了先例。”
一邊說,綠莢一邊取出一隻綠瓶遞過來,金小曲對着光看了看,瓶子裡晃晃蕩蕩裝着一些金色的液體,樣子十分好看,但用途是什麼就不知道了。
“這叫不動香,顧名思義,雷打不動。”
雷打不動?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淡定姐?手捧着透明的綠瓶,金小曲激動得抖了起來,淡定啊淡定,她現在一遇到上仙就會淡不定,是不是用了這東西就會不緊張了呢?
金小曲在胡思亂想,綠莢只看見她雙手在抖,並不知道某人已經激動得神遊天外去了,她打開瓶蓋輕搖了一下,讓香氣慢慢釋放出來。
“聞到了嗎?感覺一下自己可有變化?你只是一介凡人,沒有任何修爲,若是到君常來伺候,只怕還沒近身,就會被姑娘們的迷香給撂倒了,所以爲了自身安全,你先把這東西塗上,塗了之後就會形成一道屏障,迷香再也不能近身了。”
原來只是天上版的空氣清新劑,難怪氣味這麼特別,失望一浪接一浪襲來,沒有了念頭,金小曲輕輕將不動香放在岸上,再一次謝過綠莢之後,纔開始脫衣服準備沐浴。
這座溫泉雖然是露天的,但好在這裡的人沒有觀賞沐浴的習慣,隔着幾道薄紗,綠莢幾人站在了薄紗之外,她們沒有回頭,倒有幾分放哨防守的架勢。
沒人打擾,金小曲洗得歡暢,泡着暖暖的泉水,渾身都滋潤開,爲了達到綠莢要求的徹底潔淨,她將自己上上下下刷了個遍,到最後人是乾淨了,卻也差一點沒把一層人皮給搓下來。
之後便是簡單的塗抹香油,生怕不動香會被動情香掩蓋住,金小曲特意將不動香塗在了外面,等她仔仔細細的塗抹好了,自己也光溜溜的站在水邊。
“綠莢,我洗好了,那個衣服……”
剛纔洗澡前,綠莢已經命人去取衣裳了,可是一直等她洗完,衣服都沒有送進來,再這樣下去,她只好裸身在這裡晾乾了。
“不急,衣服我要看過之後再給你換。”
綠莢在外面輕聲應了一句,薄紗輕搖,居然有兩個人一起走進來了。一見到有人,金小曲的第一反應就是雙手交叉護胸,但她這個動作救得了上面卻救不了下面,與仙人們截然不同的羞澀反應,反而讓綠莢她們更來了興趣,四隻眼睛同時盯在自己身上。
如有實質的目光首先是在金小曲的周身轉了一圈,綠莢眼中慢慢浮現出驚異,這種驚異在對上金小曲凸凹有致的玲瓏身段時,更是不小的驚怔了一下,然後變成深深的驚歎。
“咦?你的皮膚怎麼會是那種顏色?”
“我曾受過很重的外傷,後來被師父用脫胎換骨的仙藥治了一下,沒想到一下子就白了,但紅巧說這種白皙只是一時的藥性,要不了多久就會恢復過來。”
知道綠莢會驚訝,但金小曲又何嘗不是這樣,她能不能恢復成以前的樣子還是未知數,反正當時巧娃那麼說了,她也就那麼信了。只不過她沒有明說自己是什麼時候受的傷,事情明明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可她身上的顏色非但沒有退去,相反的,還有一種越來越白皙的趨勢。
“藥效?藥效能白成這樣?”綠莢果然不信,不過見金小曲一臉篤定,她也不便再多說什麼,只不過喃喃自語沒有停過,“除了仙帝和神君那兒的神藥,我們君常來啥東西沒有?爲什麼我就沒見誰用藥能白成這樣?”
一人一妖各有心思,倒是那名同綠莢一道進來的侍婢突然開了口,之前她的視線並沒有每個地方都看,只是侷限於金小曲的胸部,腰際以及大腿處徘徊。
“算了,管它藥效也好,天生也罷,你先看看她的身材,這種姿色身爲凡人實在太可惜,別忘了咱們這是衆仙居,要是被有心之人知道,只怕會將她搶了去。”
“搶……我?”
這下子徹底把金小曲嚇到了,她的容貌頂多只是中等偏上,是清秀有餘,美豔不足,這君常來裡隨隨便便抓一個都比她強,怎麼可能有人搶她?
金小曲的驚慌與侍婢的嚴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這種話一說出來,綠莢也沉思起來,她手中的低胸薄紗清涼裝隨風蕩了蕩,最後無力的落在了地上。
“我改變主意了,這套衣服你不能穿。”
拿定主意,綠莢朝袖口裡抓了幾下,另一款淡粉色的長袖宮裙被她變戲法般的取出來,衣服被她強行罩在金小曲身上,很就穿戴整齊了。
這套宮裝是用清爽簡單的棉布做的,不透明,款式得體大方,衣服把脖頸以下抱得嚴嚴實實,只在上身繡了幾簇可愛的夾竹桃花,位置正好在心臟那裡,所以乍一看,有些鮮活跳動的感覺。
“這樣果然好多了,以後你就是奉茶侍女,看見客人來了,端茶送酒就行,走,我們現在就去見大人。”
還來不及看自己到底變成了什麼樣子,金小曲就被綠莢拖着往前跑去,一邊跑,她都在一直犯糊塗,她們留在君常來已經是全君常來皆知的事情了,爲何現在還要去見什麼人?那位大人,應該還是先前的桃夭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