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章 夢殤(二)

這一次真得又被劉興華猜中了,在十月底的時候,果然全國所有的報紙電臺都開始聲討那個林副統帥,人們這才知道原來那個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倍受敬仰的副統帥是一個陰謀家,從報紙的連篇累讀開始,就好像這位副統帥從加入共產黨的那個時代開始,便一直包藏着一顆禍心。

隨着林彪的死,黨中央又開始在全國發動聲勢浩大的批林運動,而那些被認爲是林彪反革命集團內的成員自然是逃不過這場運動的,這些人許多也靠着打倒別人、批鬥別人而上的臺,如今卻又成爲了被別人批鬥的對象,就好像是老天在開玩笑一樣,正應了那句古話,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權力的鬥爭永遠也沒有誰是長青樹的,你在鬥倒別人的同時,也就是意味着自己也處在了風尖浪口,終有一天也會被別人鬥倒。只是對於廣大的人民羣衆們來說,卻都成了這些政治家們玩弄於股掌的玩偶,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鬥來鬥去,到頭來還是可憐了這些“革命羣衆!”

武漢軍區裡也有幾個高官被認爲是林彪反革命集團裡的成員,被趕下了臺來,與此同時的是在林派當權的時候,被打成熊卓然反革命集團的案子盡然得到了中央的關注,已經有人專門到湖北來調查這個案件了,調查組的人還來到了沙洋,找劉興華會談,畢竟劉興華與熊卓然一起共事了那麼多年,要說熊卓然是反革命份子的話,劉興華這個彭德懷反黨集團的成員肯定也是難辭其咎的。

在調查組的人離開沙洋之後,劉興華馬上來到了幹校找到了王金娜,臉上露出了十分興奮的笑容來。此時正是上工時間,王金娜正在掃着操場,諾大的操場上就只有他們兩個人,顯得空空蕩蕩。

正是因爲空空蕩蕩,所以劉興華倒是不怕會有第三個人聽到,他一邊幫着王金娜掃着不時掉下來的落葉,一邊低聲地告訴着她:“有一個好消息呀!”

“什麼好消息?”王金娜連忙問着,也一樣低低地聲音。

劉興華望了一眼操場盡頭的那幢五層的紅磚辦公樓,好像有些提心樓裡頭會有人發現他們在操場上閒聊,但是隨即又想到,就算是樓裡的人從窗戶裡看到了他們,又能夠怎麼樣呢?那些人也不可能聽到他們在說些什麼。想到這裡的時候,他踏心下來,對着王金娜神秘地一笑,然後才告訴着她:“調查組認爲老熊那個案子完全是誣陷,被那個案子牽扯到的人可能都會平反!”

“真的?”王金娜生怕自己聽錯了,又連忙問了一句。

劉興華肯定地點了點頭。

王金娜的心一下子舒暢了起來,忍不住地道:“這太好了,這回老三應該可以出來了!”

劉興華點着頭,同時又告訴着她另一件喜事:“還有,我可能會重新回省裡去任職,這是周總理親自點的名!”

王金娜愣了愣,馬上明白過來:“太好了!”她也跟着興奮地叫了起來,但是很快又明白了他們此時所處的地點,她還是從心裡往外地由衷高興地看着劉興華,把自己的聲音也壓得很低:“老劉,我……我都不知道應該怎麼來祝賀你了!”

此刻,劉興華也已經合不攏了嘴,在他得到消息的時候,幾乎一夜都未入睡,一早便跑到五七幹校裡來通知王金娜,在這個苦難的地方,他和王金娜已然在不知不覺之中,成爲了互相鼓勵、互相扶持着堅持活下來的知己。

但是,王金娜隨即又想到了自己來,她的笑容不由得停頓了,劉興華也要走了,那麼這裡又會只剩下她一個人,她真得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夠離開這個鬼地方呢?

彷彿是看出了王金娜的自傷,劉興華也停止了得意的笑來,勸慰着對她道:“金娜,你彆着急,中央裡的壞人已經倒臺了,我想你平反的日子也不會太遠了!”

王金娜微微地苦笑着,她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我不急!呵呵,你們黨內人士的問題都還沒有解決清楚,我這個黨外人士自然是急不得的!”

劉興華點了下頭,看看時間不早了,他又說了些安慰的話,然後踏着輕快的步子走了。

看着劉興華離開的背影,王金娜的耳邊還在迴響着他剛纔的那句話,難道中央裡的壞人倒臺了,她們這些臭老九的苦日子就真得可以到頭了嗎?仔細地想一想,文化大革命可是毛澤東親自發動起來的,又跟林彪有什麼關係呢?林彪的倒臺,也許不過是象彭德懷、劉少奇那些人一樣,只是在政治鬥爭中被拉下馬的犧牲品而已!

王金娜正在發愣之時,大樓內走出來了一個穿着軍裝的幹部,他來到了王金娜的身後,叫了一聲:“王醫生!”

王金娜被嚇了一跳,連忙回過頭來,這才發現叫她的原來是幹校裡新來的黨委書記吳蒙成。這個新來的書記據說受過林彪反革命集團的迫害,最近纔剛剛調來工作的。

“吳書記!”王金娜只得叫了一聲。

“那個人是不是原來的老省長?”吳蒙成望着已然走出在門之外的劉興華問道。

王金娜點了一下頭。

“哦?他剛纔過來跟你說了些什麼?”這位吳書記顯然已經觀察了他們很久,似乎對他們的談話很感興趣。

王金娜笑了一下,道:“我們是老朋友,剛纔也只是隨便聊聊天!”

“聊聊天?”吳蒙成顯然不相信,道:“他專門跑過來是和你聊天的?”

“是!”王金娜也收起了笑容來,一口咬定着。經過了這麼多年的批鬥和捱整,她已然學會了一問三不知。

“那你們聊些什麼?”吳蒙成還是在追問着。

王金娜對這個黨委書記已然反感了起來,如果不是因爲這個人正管着自己,她一定會甩手走開。她想了一下,還是十分警惕地道:“也沒有聊什麼,就是說些家裡的事。”

吳蒙成知道他是無法從王金娜的口中得知她和劉興華說了些什麼,有些氣惱,然後把話題一轉,問道:“王醫生,還有一件事你必須要說清楚的,不然上面的人過來調查,到時候我也幫不了你!”

“什麼事?”

吳蒙成道:“我們經過調查,發現你跟林彪反革命集團之間有瓜葛,你曾經爲他們的重要成員治過病,對不對?”

王金娜愣了愣,她如今最怕的就是被人深究這個問題,果然不出她的所料之外,這個問題還是被人究出來了。但是,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好躲好怕的,對於她來說,橫豎都已經如此了,她已經呆在了五七幹校裡,難不成還因爲這個再把她送到監獄裡去嗎?想到這裡的時候,她反而坦然了起來,點着頭,對着吳蒙成道:“是!我是給那個領導治過病!”

“領導?他不是領導,是反革命份子,是要謀害偉大領袖毛主席的反革命份子!”吳蒙成糾正着王金娜的話。

王金娜沉默了,沒有答話。

“你爲什麼要給他治病?”吳蒙成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王金娜看了他一眼,心裡又是氣又是恨,但是臉上卻保持着往日的平靜,淡淡地道:“那個時候,他是中央的領導,我怎麼會知道他就是反革命?再說,我只是一名醫生,在醫生的眼裡,只有病人和非病人兩種人!”

吳蒙成皺起了眉頭來,義正詞嚴地告訴着她道:“醫生也要講政治!”

王金娜白了他一眼,依然不卑不亢地道:“對不起,我不是共產黨員,沒有那麼高的覺悟!”說着,便埋下頭來,繼續地掃着自己的地。

“你……”吳蒙成就彷彿是被什麼東西嚥住了自己的喉嚨,指着王金娜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

幹校裡的批林運動也如火如荼地開展起來了,所有的人都要求寫學習心得,寫體會,就像是當年搞土改一樣,要每個人都要接合自己的經歷來批判控訴林彪反革命集團罪惡行徑,許多人也聽從着黨組織的號召,對林彪反革命集團表現着從未有過的深惡痛覺,更有人在批判的時候說到傷心處的時候,聲淚俱下地就好像真得受到了多大的迫害一樣,這不能不令王金娜感到虛僞而又可笑。想一想還有幾個月之前,全國還有那麼多的人在忠實執行着早請示和晚報告的儀式,還有那麼多的人在大跳着忠字舞,轉眼之間,這一切又都成了煙雲,成了笑柄。

雖然早請示、晚報告、跳忠字舞的儀式已經取消了,但是批鬥會還在一直舉行着,雖然已經有了預感,但是王金娜還心存着一絲的僥倖,而這種批鬥會批來批去,最終又批到了她的頭上來了。

先是以吳書記爲首的領導們認爲有些人的心得和體會寫得不深刻,其中點名就批評了王金娜;接着,許多人重寫的心得獲得了通過,可是王金娜寫了十遍還是不能獲得通過;於是,批鬥會在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來:王金娜有可能也是林彪反革命集團的成員,就算不是,她也肯定是那些反革命份子的同情者,因爲她爲其中的頭目治過病!

王金娜再一次被拉到大會的臺子上去作批鬥,只是如今的這種批鬥要比當年紅衛兵的批鬥好過得多,最厲害的時候也不過是掛着個牌子,頭上戴着個長長的尖帽子,被人推着去遊街,時不時的會有小孩丟過來的石子或者吐過來的口水,因爲黨中央、毛主席又已經號召人們要文鬥,不要武鬥,尤其不能打人。

實際上,在王金娜被推上沙洋鎮的大街上進行遊街的時候,當地的老百姓已經非常麻木了,這些所謂的革命羣衆們,大多隻是站在路邊看看熱鬧,就好像是在看一場遊戲一樣,指指點點,說說笑笑,沒有人再和運動初期的時候那樣,一看到遊行的隊伍,就也跟着熱血沸騰,跟着揮舞着手臂、高呼着口號,然後再興致勃勃地加入其中,甚至於參加到打砸搶的過程中來。因爲這麼些年以來,大家漸漸明白過來,這些運動根本提高不了他們一絲的生活狀況,就算是他們把喉嚨喊破了,到頭來還必須要爲吃飯、爲養家餬口、爲謀生而奔波,要是真得喊破了喉嚨,還要自己花錢去治。

王金娜被拉出來遊街的時候,她已經沒有了當年被紅衛兵批鬥時的憤怒了,相反,她卻是異常得鎮定,真得就像是劉興華教她的那樣,就把這個遊行當成節日的狂歡,大家都是瘋子,也就無所謂羞躁不羞躁的了,她知道,只有熱愛生活的人,纔會真正得懂得必須要活下來的必要。而如今,她已經在劉興華的影響之下,又開始熱愛起生活來了。

王金娜一臉木然地隨着那些民兵擺佈着,這些民兵是專門負責維持這個地方上的治安的,不管是哪個單位要到街上游行,這些民兵都會充當警察的角色。王金娜十分配合着這些民兵們的指令,他們要她向東走,她就向東走;他們要她向西走,她就向西走;他們要她停下來,她就停下來。也正因爲如此,她發現自己也少了許多的麻煩,別人也少了許多的麻煩。

走過兩條街的時候,突然一個人站在大街之中擋住了他們的去路,而在這個人之後,還有許多當地的居民。王金娜一直低着頭,在遊行的隊伍停下來的時候,她這才擡起頭,看向擋住他們去向的那羣人,驀然地一驚,發現那個爲首的竟然就是她的老朋友劉興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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