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玄元門,通玄山。此刻,玄元山門之下,卻是聚集了一衆人等。清言立於九千九百九十九級臺階之上,山風將他衣衫吹打得獵獵作響,卻始終吹不散他周身,那淡淡的一團薄霧。
他目光緩緩注視這場中諸人,他目光所及之處,衆人只覺心血澎湃,似是恨不得現在就衝下山去,殺入魔教總壇,一雪前恥。
蕭原待清言目光,轉到自己身上之時,也覺周身靈力似是受他目光所觸,竟是不受自己控制,兀自運轉了起來。蕭原卻是目光收回,只望向地面,任靈力自行運轉並不加以束縛。
清言微微一愣,似是心有所感,不過隨機便搖了搖頭,收回望向場中諸人的目光,方又緩緩說道,“此次魔教雖然來勢極快,但是我中土正派門派林立,本就數以千計。此次魔教突襲,所動用人數本就極少,應該不可能處處兼顧。”
“因此,我與菩提寺圓覺大師,慈航齋青嵐師太,還有現下在通玄山的正道門派的掌門商議,從各門各派之中,選了修爲道心都算優等的弟子,着你們入中土,尋找還未被魔教收服的正派道友,並告知他們,如今天下正道都聚集在菩提寺清泉谷之中,讓他們儘早趕來匯合即是。”
“至於如何給你們劃分尋找範圍,自有清微道長,稍後給你們囑咐。天下道義,本就在諸位心中,此次下山,據我們估計,應不至於會遇到大批魔教勢力,但是卻難免會遭遇磨難。還望諸位,謹守道心,經此歷練,修爲和道心都更進一步。”
他一語說畢,便不再多言,卻是轉身就走,慢慢消失在後山的羣山之中。接下來的安排,清微倒也是駕熟就輕,應是之前早有安排。
蕭原這一小隊中,除卻令蕭原頭疼,似鬼魂般甩都甩不掉的折丹外,還有和蕭原相熟的枯木領隊,另有慈航齋的靑壚,卻也是蕭原在‘試劍大會’中便相識的,另外還有菩提寺的相心,相道兩位年輕的和尚,此外,還有一白衣年輕女子,衆人卻都是不知道她的來歷。
倒是,折丹卻似是顯得與她極爲熟絡般,一直滔滔不絕在那女子面前‘信口開河’。
蕭原樂得折丹不來折磨自己,他本來就性子涼薄,不喜與人交際,如今這般諸多門派的後輩弟子,聚合在一起,蕭原更覺得有些許不自在,於是徑自尋了一處角落坐了下來。
又過片刻,等枯木從清微道長那裡商議完畢回來後,便聚集大家在一起。這一隊中以枯木修爲和輩分最高,因此便做了這一隊人的領隊,他又囑咐了衆人一些下山途中所需要注意的事項後,便一行人向着山下行去。
衆人收拾妥當,便下山而去,御劍御風之術對枯木這等修爲者來說自是不在話下,一隊人中除卻蕭原和那年輕白衣女子外,餘下諸人倒是也都有各自修煉法寶,可以憑藉御空而行。
但是一來考慮到御空而行本身目標太大,二來若是再着人攜帶蕭原和那白衣女子而行勢必會浪費諸人更多靈力。
因此經過商議,諸人決定徒步而行,在行進途中,再由枯木傳授蕭原和那白衣女子御劍之術,至於靈力是否足以駕馭,也不是一朝一夕之間所能解決的。況且到了關鍵時刻,一顆丹藥,也足以支持幾炷香的時間。
衆人一路行進,一日功夫卻是也行了近百里路途,臨近夜幕,衆人卻是來到了離通玄山最近的一座城鎮,城鎮不大,但卻潮流如織,車馬之聲鼎沸,城池有名,喚做歸雲城。
衆人雖都是修道中人,百里路途對於他們來說也不過是日常最基本的苦行,但是考慮到由此再往西而去,人煙必定會越來越稀少,因此有必要在這歸運城中購買所需煉製法器和丹藥所需器材。
枯木自分派衆人前去採購不同所需器材,那菩提寺的相心,相道兩位師傅長相雖頗爲憨厚老實,但是一日行來,衆人卻發現這兩位佛門高僧,卻是生就了看穿紅塵的慧心,往往半句話之中便自帶禪機,是以讓這兩位高僧前去歸雲城富足之家,化緣一些煉製法器所需用的稀少材料最爲恰當。
至於靑壚,她本身便出身於佛道雙修的慈航靜齋,對於丹藥煉製和採集,自有別派弟子所不具備的天賦,因此也自領了這丹藥收集的任務。
枯木又知蕭原身懷‘藥王鼎’,對於丹藥煉製又受到梅長蘇的親傳,因此也便讓蕭原隨靑壚一同前去。蕭原倒是清冷散淡的性子,對於和何人在一起,他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或者喜好,(當然,前提是,千萬不要讓他和那該死的折丹在一起)。
倒是靑壚似是頗爲意外這樣的安排,但是片刻驚詫之後,掩在面紗之下的清麗面孔,卻是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至於那白衣女子,雖然一路而來,枯木也曾教授過她御劍之術,但是那白衣女子似是性格本就淡淡如芍藥,因此一日下來在場衆人,卻並無一人知道她的性命。
枯木目光望向那白衣女子,尷尬一笑,淡淡說道,“這位……”,那白衣女子卻是淺淺一笑,淡淡說道,“回稟枯木師兄,我俗家名姓喚作,白淺。”
枯木微微點頭,接着說道,“白淺姑娘,就煩請你在這歸雲城中尋一處,今夜大家可以休憩的地方。今晚,我們便在這歸雲城中休息一晚,明日我們再出發。”
白淺自是應了,與衆人點頭示意後,便緩緩而去。
枯木目光一轉望向折丹,還未等枯木開口說話,折丹卻是身形一轉,緊隨着那白淺而去,口中卻是匆匆說道,“枯木師兄,你修爲高深,德高望重,江湖歷練豐富,所以還有什麼事,您便一人都擔了吧。這白淺姑娘,我看她似是初來中土,再說這歸雲城幾日之前,也方纔受過魔教洗掠,我怕她一個人不安全,就和她一同前往吧。”
折丹話語還未說完,卻是幾個轉身,便已追上了白淺。
那白淺步伐看似緩慢,但是其每一步似是都契合氣宇變化,就這剎那間,竟是已走出數十丈之遙,在折丹急速身形之下,竟是絲毫不墜身形。
枯木目光如炬,若有所思地望着折丹和白淺遠去的身影,嘴角邊卻是掠起一絲無奈的苦笑。
靑壚卻是在一旁喃喃道,“我看最不安全的,反而是這小子和白淺妹妹在一起。”
那相道,相心兩位小師傅,也都是微微一笑,口中同時低聲唸了一聲佛號,淡淡說道,“求歡之心,禽獸亦有。何況折丹呼,”
倒是讓蕭原再次見識到了,禪機之深的境地,果真是處處機鋒。但是也由此可以看出,折丹之害,就是連佛祖都覺得頭疼了。
衆人一笑而過,自是各自辭別,向不同方向而去。
蕭原自幼便生活在這‘歸雲城’,從三載之前一別,蕭原這次卻是第一次重新回到這‘歸雲城’。
三載時間,這‘歸雲城’也早已是物是人非,蕭原心中也是感觸萬千。
對於丹藥一說,蕭原因爲有梅長蘇的“佰草集”隨身,因此也便覺得天下丹藥煉製無非器具,藥材,和火候的掌握與調配,對於其他記載丹藥的典籍,蕭原卻少有涉獵。
其實,要知梅長蘇乃是丹藥大家,對於日常藥材的採摘與辨識已是最基本的東西,因此那日將這‘佰草集’給蕭原的時候,卻尤着重了其對‘藥王鼎’的補充作用,倒是最基本的東西,卻是忽略了。
因此,當靑壚提出去附近山脈尋找藥材之時,蕭原其實是非常驚詫的。
對於如何尋找藥草,靑壚卻又有慈航靜齋獨傳法門,當兩人來到歸雲城西郊城外之時,靑壚卻是秀手輕翻,從袖中翻出一隻三寸尺許的青銅香爐。
香爐四足,鼎身卻是滿布流金花紋,鼎蓋之上卻是繪了宇宙洪荒的數個不同方位。
蕭原微微一愣,隱隱覺得這三尺香爐上所散發的氣息,倒是有幾分和‘藥王鼎’相似。
透過鼎蓋示以不同方位的縫隙,向香爐之內望去,隱隱可見香爐之中,有一寸許圓盤,在鼎中旋轉不休。
圓盤之上卻是被格出數個大小相等的方格,方格之上似是有團團淡淡凝聚的靈力在翻滾不已。
蕭原心中一動,不禁出口問道,“難道,你是想用這香爐中的靈力來辨識草藥靈力,”
靑壚微微一笑,緩緩說道,“蕭公子,倒是聰慧至極。天下萬物,莫不具有天生靈力。然,世間萬物,又具有異性相吸,同性相斥的亙古秉性。這‘萬磁爐’便是運用了這個原理。事先將不同藥草分爲種種不同靈力種類,放入這‘萬磁爐’之中,加以靈力之火催化,若是這附近方圓百里之內,有同種靈性的藥草,其中煙柱便會向那個方向飄去。”
她心情今日卻是看去極好,口中便說着,便從懷中取出一個繡袋。
那繡袋卻是極爲漂亮,卻是藍綢爲底,黃段爲襯,其上繡着數根不同色彩的絲線。雖無繁複花紋,倒也是看上去奢貴至極。
靑壚小心翼翼地從繡袋中,又緩緩掏出數個包裹的小包,邊一一打開,放入那‘萬磁爐’中,便出言向蕭原解釋道,“此次我們探查魔教蹤跡和解救玄道道友,應該用到最多的是療傷之藥和補充精元靈力的藥材,當然魔教衆徒最喜陰暗潮溼之地,因此這防範毒蟲蠱蟲的丹藥也應必備一些。”
她邊說着,便將一包淡黃色的藥末,撒入到那香爐之中。
蕭原微微一愣,不曾想這靑壚竟是如此思慮周全,看她認真模樣,蕭原一時之間,卻是有點想起了紫蘭,竟是不自覺的目光緊緊盯在靑壚那面紗後的臉龐上,許久,竟是目光不曾移動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