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爲了慶祝艦隊抵達歐洲海域,“勾踐”號核動力航空母艦正在甲板上舉行一場露天宴會。
清理一新的甲板上,堆放着成箱的青島啤酒;一張張鋪着白色餐布的長條方桌上,擺滿了各式海鮮菜色。例如蔥爆海蔘、紅燒大蝦、日式烤章魚丸子、白灼鮮貝、奶酪焗蝦、番茄鱈魚濃湯、芝士洋蔥海鮮湯、油炸螃蟹、香煎鱈魚扒,咖喱海鮮飯、烤剝皮魚串、鯊魚羹等等,全都是令人垂涎欲滴的美味佳餚。
此外,每隔不遠的幾步路,就有一架正在烤肉或烤魚的燒烤架子,上面擺滿了貝類、海螺、魚、螃蟹、大蝦和冷凍肉類,滋溜滋溜的油脂滴落聲不絕於耳,而撲鼻的焦香味更是令人聞之神醉。
諸位穿着白色禮服的海軍官兵們和身穿便服的隨行工程人員們,興致勃勃地圍着各式各樣的海鮮菜餚,一邊暢快地喝着不同牌子的冰鎮啤酒,一邊津津有味地大快朵頤着這些美味佳餚,吃得滿嘴流油。
由於難得有一回這樣暢快作樂的時候,幾瓶啤酒下肚,很多人的臉已經變得像關二爺一樣紅了。藉着酒勁,許多海軍官兵一邊揮舞着空酒瓶或海軍帽,一邊咿咿呀呀地引吭高歌——唱的卻不是《解放軍進行曲》或者《人民海軍向前進》,而是一首在亞丁灣護航編隊中廣爲傳唱的流行海軍歌曲《魚宴》:
海上的日子快樂無比,
垂釣比賽讓人着迷。
水兵剛把寂寞甩進大海,
大海就毫不吝嗇送來驚喜。
你看那一條條不同國籍的魚,
在甲板上跳起水族的霹靂。
你看那一條條大洋風味的魚,
就躺在我們的油鹽醬醋裡。
今天晚上假如回到岸上去,
水兵們打一個飽嗝,
亞丁灣的鮮味兒,
會讓全世界所有的貓咪,
都失去睡意。
沒有人吃魚能吃得如此遼闊,
沒有人吃魚能吃得如此愜意。
大海熱情,
水兵就別客氣,
舉起筷子把四大洋輕輕地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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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與此同時,在“勾踐”號的艦長室小客廳裡,鬢角斑白、滿臉溝壑的特遣艦隊司令黃海東將軍,正一邊聽着甲板上傳來的喧囂歌聲,一邊跟某位在摩洛哥首都拉巴特突然上船的老熟人談笑風生。
“……哎,聽聽這些小夥子們唱的歌兒吧!這太平洋、印度洋和大西洋的魚兒,咱們的海軍將士這一路上可是嚐了個夠飽。就是不知道北冰洋的魚兒味道如何——這在過去似乎是俄國毛子的專利!”
“……這事兒根本不用發愁,相信伊萬諾維奇將軍很樂意在摩爾曼斯克招待你們一頓北冰洋海鮮大餐的。不過在此之前,先品嚐一番英格蘭烤羊肉的風味,似乎也不錯吧!”
同樣白髮蒼蒼的楊文理教授,一邊對黃海東將軍意有所指地說道,一邊喝着熱騰騰的皮蛋粥。爲了照顧老年人的口味,這碗皮蛋粥被熬得稠稠的,瘦肉和皮蛋的塊都切得很大。伴着糯香的稻米香氣,他夾起皮蛋和瘦肉放到嘴裡,居然有一種特別舒服的咬勁,味道堪稱濃香綿長,轉眼間一大碗粥就下了肚。
“……英格蘭烤羊肉?哎,恐怕是聞着挺香,放到嘴裡卻嚼不爛吧!”
黃海東將軍把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放,望着牆上的電子海圖,皺起了眉頭嘆息道,“……封鎖泰晤士河與朴茨茅斯軍港?協助法軍對倫敦展開人道主義救援行動?這未免也太託大了吧!對手畢竟是曾經縱橫七海的大英帝國皇家海軍啊!而且,我們是跨越了三個大洋和一萬八千海里的航程,在世界的另一端開戰……這總讓我忍不住想起1905年日俄戰爭之中的對馬海戰……”
“……這事情根本沒有可比性,老黃!現在的我們可不是1905年失道寡助、孤軍奮戰的沙皇俄國,現在的英國也不是1905年萬衆一心、朝氣蓬勃的日本帝國!請你不要妄自菲薄!”
楊文理教授放下飯碗,用餐巾紙擦了擦嘴,正色說道,“……假如一切事情都順利的話,那麼這就不會是一次武裝侵略,而是一次應英國正統政府邀請的治安作戰。法國、德國、愛爾蘭和俄羅斯都會出動它們的海空軍來協助我們,而英國海軍則會陷入內亂,甚至整體倒戈……這樣就根本不會發生海戰了。”
“……如果不那麼順利呢?”黃海東將軍挑了挑眉毛,“……難道要我們在萬里之外陷入一場苦戰?”
“……那也沒有什麼可怕的,英國人早就已經自己把自己的海軍給拆光了。”楊文理教授撇了撇嘴,“……情報上不是都說了麼,即使把導彈艇都算上,英國人如今也只剩下了二十八條作戰艦艇。噸位最大的航空母艦和兩棲攻擊艦,前不久剛剛一艘賣了,一艘封存,甚至連生產它們的造船廠都倒閉了,目前的皇家海軍總旗艦,已經轉移到了一艘驅逐艦上。而英國人全部的六艘驅逐艦,目前統統都遠在南半球的馬爾維納斯羣島和更加遙遠的印度洋,等到它們撤回來的時候,不列顛本島這邊早就是連黃花菜都涼了……老黃啊,難道你的艦隊根本就是紙糊的,已經連幾艘導彈艇都不敢對付了嗎?別忘了我們還有制空權呢!”
“……在海戰方面,我當然是沒有什麼可怕的。誰都知道英國海軍如今只剩了一個空架子。”黃海東將軍翻了個白眼,“……但問題是,戰艦畢竟沒法開到岸上,更何況我們也沒帶登陸部隊,只靠法國人的不到五千外籍軍團來打地面戰,而且還是連一輛坦克都沒有的輕步兵……這也太託大了吧!”
“……那只是第一梯隊而已,只要他們能夠成功突入倫敦就算是勝利。至於爲什麼沒有使用裝甲部隊……則是因爲根本沒有必要——因爲軍費減縮的關係,如今整個倫敦地區都沒有佈置一輛坦克,呃,除了軍事博物館裡的生鏽老古董,再加上那種薄皮的警用裝甲車之外……”楊文理教授答道,“……距離倫敦最近的一支英國裝甲部隊在蘇格蘭,而且只有半個團。對這場行動根本構不成影響。”
黃海東將軍大吃一驚:“……英國人到底在幹什麼?拆光了自己的海軍不說,連陸軍也這麼悽慘?”
“……因爲從撒切爾夫人當首相的年月開始,他們就一門心思地想要搞金融當白領,把不列顛島上的一大堆工業都給玩死了唄!”楊文理嘆了口氣,“……如今的英軍都已經開始要大規模從印度進口裝備了,戰鬥機、坦克和裝甲車都不能完全自主生產,這武器造價自然就升上去了,而裝備量則只好降下來了。”
“……英國佬爲了發展金融,都已經發展到不要工業了?就像以前的香港那樣?”
黃海東將軍不可思議地眨了眨眼睛,“……可香港只是一座城市,英國卻是一個國家啊!”
“……這個問題麼,其實很好解釋,因爲不管是一個人也好,一座城市也好,一個國家也好,天生都是怕苦怕累的。你瞧瞧,咱們國內那些重工業城市,有哪一個不想要轉型成旅遊和商貿城市的?”
楊文理教授聳了聳肩,如此說道,“……舉例來說的話,如今有着這樣的兩份工作。其中一份搞金融的工作,可以衣冠楚楚地呆在開空調的辦公室裡,或者夾着公文包乘坐飛機四處出差,工作環境乾淨整潔,收入也挺高,跟親戚朋友們說出來,顯然是很體面的都市白領工作,除了長時間坐在電腦前會產生的一系列健康問題之外,基本沒什麼嚴重的職業病,也沒有噪音污染和工業垃圾產生,絕對綠色環保。此外又不用消耗多少資源,還不用爲廠房、原料和產品囤積地操心,而且利潤很高,回報很快。
另一份搞實業的工作呢,工作環境自然相對惡劣,很可能充斥着油煙、廢氣、粉塵和噪音,各種工業污染或多或少都有,有的污染是無法避免的,最多隻能減輕,讓員工們會有發生各種嚴重職業病的潛在危險,而且退休後往往不能治癒,實際收入大多不如搞金融和房地產,說出去也談不上是什麼體面的工作;更要命的是還會消耗各種海量的資源,承受各種有關環境污染的指責,附近居民也會因此在健康和生活方面受害;而投資方能夠得到的利潤,還有獲取回報的速度,一般也都不如搞金融的。
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有的選擇的話,你覺得會有多少人堅持搞實業,而不是把實業換成金融業呢?雖然明知道在沒有實業的情況下搞金融簡直就等於吸毒。但這份誘惑實在是……太厲害了……”
“……這麼看來,英國人確實是在自尋死路了。”黃海東將軍低頭思索了一會兒,終於嘆息道,“……唉,在兩個世紀之前的鴉片戰爭時代,當不列顛戰艦的炮火輕易摧毀了虎門炮臺,當米字旗在珠江口飄揚的時候,恐怕沒有誰會想到,我們的艦隊同樣有朝一日能夠跨越半個地球,出現在泰晤士河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