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傅思佩的宮女紅芸不住地尖叫：“陸大人，你怎麼能對我家娘娘下如此狠手！”
傅思佩也十分配合地演了起來。
她扶着自己的肚子，雙目無神，喃喃自語：“我的孩子……”
因爲大腿被自己下狠手刺傷，傅思佩此時的疼痛十分真實，臉色也因爲失血而變得慘白，額上全是冷汗，嘴脣也疼得發白，扶着肚子的手指抖得厲害。
演技做不到這種程度，她此時的表現，任誰看都能相信，她是真的受了重傷的。
她倒是沒有痛哭流涕，只是臉色複雜，在悲傷中帶着痛苦，在痛苦中又帶着幾分糾結，十分符合一個懷了不該有孩子的母親的神情。
陸離看得佩服不已。
傅思佩生錯了時代。
這個世界，欠傅思佩一個奧斯卡小金人。
可惜，她演戲的舞臺不是好萊塢，而是唐盈盈寢宮。
和她對戲的還是自己。
這就十分不美妙了。
“快去叫御醫……”傅思佩見該配合她演戲的宮女掉了鏈子，心裡十分憋屈，“還愣着做什麼！”
因爲疼，她連教訓人的聲音都變得有氣無力起來。
看着還真有那麼一點楚楚可憐的意思。
“哦……哦！”紅芸這才反應過來，跑出去喊人，“叫御醫過來！”
宮外瞬間燈火通明。
整個後宮，今天註定要面對一個不眠夜了。
陸離有點內疚，出了這麼大的事，蕭靖馳肯定也知道了。
他本來可以安心安排好明日長公主回京的事，便早些休息的。
這下子好了，明天長公主回來，大概要看到一個掛着黑眼圈的蕭靖馳了。
咳咳，雖然掛着黑眼圈也很帥，無非是睡眠充足的貴氣公子哥，和頹廢俊美的另類審美貴族之間的區別罷了。
紅芸吩咐完守在外面的太監，趾高氣揚地對陸離發難：“陸離，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家娘娘好聲好氣對你說話，你卻下此毒手！我家娘娘懷孕以來，一直戰戰兢兢，小心地護着這個孩子，你卻……陸離，等皇上來了，我倒要看你怎麼解釋！”
這一番話，應當原本是傅思佩的臺詞，只是她現在疼得口齒不清，所以由紅芸代勞。
雖然“我家娘娘好聲好氣對你說話”“小心地護着這個孩子”云云都是扯淡，但是基本意思已經傳達到了。
黑鍋已經就位，陸離做好準備。
陸離心知，蕭靖馳不可能不來，妃子滑胎是大事，尤其是在不知情觀衆眼裡，傅思佩這一胎，可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
這樣一個孩子被外臣陸離害死了，蕭靖馳不處置他，難以服衆。
這便是“滑胎”這個陽謀的毒辣之處了。
在陸離看來，影視小說作品中的皇帝未必是真的傻子，只是妃子流產的事，說來就是謀害皇嗣，必須得有人背鍋。若是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處置方法，不僅是後宮中有人會有怨言，甚至可能牽扯到外朝上面。
因此，要麼是冤有頭債有主直接問責，要麼是找幾個倒黴蛋犧牲掉。
這件事要讓蕭靖馳來處理，則更爲棘手。
傅思佩的“孩子”不是皇家血脈這事絕不能聲張，此舉雖然可以問罪傅思佩甚至是整個傅家，但是皇家的顏面也會蕩然無存。皇室的威嚴不再，對於蕭靖馳而言，肯定是最不能接受的結果。
那便只剩下“罰”這一個途徑了。
在這種情況下，陸離很難撇乾淨自己。
更何況，他根本無法解釋，爲什麼都這麼晚了，他還會出現在唐盈盈的寢宮裡。
要麼是對唐盈盈別有居心，要麼是對傅思佩別有居心，要麼兩者都有。
陸離根本沒有藉口可以辯駁，哪怕他是無辜的，但是這話說出來，連陸離都覺得假。
陸離想了想，只能讓蕭靖馳先穩住局勢，暫時犧牲自己了。實在不行假裝關個大牢什麼的，在傅家勢力被再次削弱後，再找個什麼由頭出來。
暫時讓傅思佩得意一陣子好了。
“可是……可是陸大人根本沒有推賢妃娘娘，是她自己摔倒的！”唐盈盈焦急的聲音傳了過來。
陸離驚訝地轉過頭，只見唐盈盈激動地解釋道：“我與綠萼都看到了，陸大人是無辜的！”
紅芸質問道：“唐美人什麼意思，你是覺得，賢妃娘娘在說謊？”
“我……”
唐盈盈本想說“本來就是”，卻被陸離拉住了。
綠萼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出聲：“娘娘，這種時候，您就別爲了陸大人說話了。陸大人對賢妃娘娘懷恨在心，所以下此狠手，在場的人都看見了，您又何必不願意相信事實呢？賢妃娘娘、紅芸姐姐，我家娘娘不懂事，有些意氣用事了，請娘娘恕罪！”
“綠萼你……”唐盈盈不敢相信綠萼睜着眼睛說瞎話，“明明……”
“噓。”陸離對唐盈盈做了個“別說話”地手勢，微笑道，“唐小姐，不必解釋了。我自有脫身的辦法，你照顧好自己就行。”
綠萼也小聲說：“娘娘，你在宮中無依無靠，怎麼好得罪賢妃娘娘？皇家子嗣被害可是大事，這個責任，我們擔不起！左右您是被陸大人牽連了，洗清自己明哲保身不好嗎？謹慎說話啊娘娘！”
唐盈盈看着陸離，嘴巴一撇，眼淚掉了下來。
陸離：“……”
他最受不住女孩子哭了。
他笨拙地安慰道：“別哭。”
然後就說不出更多話了。
唐盈盈能幫他說話，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唐盈盈抽噎道：“賢妃娘娘原本是衝着我……陸大人，你自己都躲開了，是來幫我才……”
陸離心中無奈，面上卻不顯，對着唐盈盈眨了眨眼：“沒事，我有自保的辦法，不然今天也不會貿然過來。你就放心吧。”
唐盈盈將信將疑，這才慢慢止住了眼淚。
傅思佩看着他們其樂融融的樣子，咬碎了一口銀牙。
雖然聽不清他們在小聲說什麼，但是傅思佩幾乎可以肯定，不會是什麼好話。
就讓他們先高興一會兒吧，等皇上來了，她要讓他們看看，誰纔是最後的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