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走進自己府中，果然看到陳光權在等他。
看到他出現，陳光權那雙小豆眼裡散發出期許的光芒：“陸大人，你終於來了！”
陸離看到他就頭皮發麻，沒想到他拒絕了桃色邀約，稱病想躲過非法線下集會，劇情的力量還是讓陳光權來到了他府上！
他心裡憋屈得很，偏偏還不能顯露，只得揹着手，揮退手下，高深莫測地“嗯”了一聲。
陳光權終於從這個“嗯”中看到了熟悉的陸離，鬆了口氣，將今天集會的討論內容倒豆子一樣一股腦說了出來：“接下來的春闈一事已經打點妥當，那幾個學生都對陸大人仰慕有加，想來日後投入您門下也不在話下；徐暉滅門一事倒是有些棘手，但是林大人向來在刑部那說得上話，爲大人打下掩護也未嘗不……”
“等等！”陸離越聽越莫名，心中涌起一陣驚濤駭浪，“你說春闈？還有徐暉……是我命人下的手？”
“不是陸大人手筆嗎？”陳光權比他還莫名，“春闈之事早有安排，還有那日徐暉衝撞大人，公然指責大人行事猖狂蔑視君威，難道不是您……”
陸離人都傻了。
他忍不住在心裡反思：“我到底是寫了個什麼玩意兒，操縱舉子仕途，還動不動因爲言語不合滅人滿門？這陸離是人？”
系統體貼地迴應道：【確實不是人，所以他最後只剩個頭了。】
陸離：“……”
系統補刀：【有其主必有其角色。】
“……閉嘴吧。”
陸離努力維持着表面人設，艱難地問陳光權：“我近日總是頭疼，很多事情都記不清時日，與春闈舉子的關係，已經進行多久了？”
“大概一月有餘。”陳光權回憶道，“皇上前些日子親自尋訪了國子監，此事不好做得太張揚……”
這還不張揚？！
這可是會試，陸離的人敢給自己門生透題，這是何等得大逆不道！
陸離想到自己寫這段時，只提了一句“爲了謀逆之事準備良多”，但他真沒想到能有這麼多。
他絕望地對系統說：“統兒，皇帝居然能忍到最後再殺陸離，他上輩子是忍者神龜吧？”
系統：【……你現在選擇畏罪自殺，頭還能留在脖子上。】
陸離沒指望狗嘴裡能吐出什麼象牙，他強迫自己振作起來，說道：“與那些學子先斷了聯繫吧。”
陳光權不解：“爲何？”
爲了你我的狗命啊傻孩子！
陸離昂首挺胸，開始即興演講：“爲了國家的未來，爲了國家的棟樑！陳大人，你可知，每多一個庸才上位，就有一個良才錯失大放異彩的時機，此事於朝廷無益，更於國家無益！”
陳光權目瞪口呆：“可是大人……”
陸離越說越興奮，簡直感覺紅領巾飄揚在前胸：“國乃家之根本，廟堂羣臣乃國之砥柱，若是砥柱腐朽，國家安在？你我都是朝廷肱股之臣，萬不可做這等喪盡天良之事！”
陳光權：“……”
陸大人是不是思慮過重，把自己逼瘋了？
系統也歎爲觀止：【不愧是爲了國家猝死的社畜。】
陸離看到陳光權的目光，終於輕咳一聲，把話題轉了回來：“你我所謀，是一個想辦事、能辦事、辦好事的朝堂，讓真正有才學的人上位，我們日後也能省力些。”
這個理由還稍微像樣一點。
雖然以陳光權簡單的腦子，還是覺得哪裡不對。
眼看陳光權要告退，陸離突然想起來，還有一個大誤會沒有解開，忙喝道：“等等！”
陳光權不解道：“大人還有何事？”
“徐暉並非我所殺。”陸離看他像看傻子一樣，苦口婆心地說，“我若恨他言語頂撞，找人給他套個麻袋，拖進角落裡打一頓就罷了，隔日還能欣賞他鼻青臉腫的慫樣，何必費勁心思殺他滿門？不該背的鍋，千萬別搶着背！”
陳光權驚呆了：“打……打一頓？可這非君子所爲……”
陸離也驚呆了：“殺人全家老小就是君子所爲了？”
……也是哦。
今日發生的事太多，陳光權無法一一消化，只得盡數記住：“陸大人英明，我會將您所言如數轉告其他人。”
“嗯，去吧。”陸離終於鬆了口氣，提點道，“近日都收斂些，花花草草別去摘了，大大小小的集會也少去，多事之秋，謹言慎行。”
陳光權應下，起身告退。
等人走了，陸離垮下身體，虛脫地攤在椅子上：“統兒，我要不行了。”
系統冷酷無情：【自作孽。】
“每本書都要有個兢兢業業的反派嘛，不然大家都倡導愛與和平，那還寫什麼。”陸離有些懊惱地揉了揉額角，“但我沒想到放在現實裡，竟如此……”
他也不知道怎麼形容，他動了動筆頭，書中就是一家人盡數殞命，許多學子喪失大好前程，朝堂風起雲涌，百姓苦不堪言。
白紙黑字變成3D立體，竟可以這麼觸目驚心。
“還好我來了。”陸離喃喃地說，“還好現在沒人會謀反了。”
系統似乎想說什麼，但是顧及到他的情緒，什麼都沒說。
“這麼看，我還挺對不住蕭靖馳的。”陸離說，“他少年上位，本就要面對一堆腥風血雨，我還在這給他的事業挖坑……決定了，作爲補償，徐暉這事，我來幫他清查吧。”
系統難得沒有嗆他：【你想好了？這可是塊燙手山芋，你幫蕭靖馳，對方不一定領情。】
“誰要他領情。”陸離笑了笑，“都是我筆下的人物，我看他跟看兒子似的，哪有老子跟兒子計較。”
說完，陸離被自己感動到，自言自語地說：“我真是個偉大的父親。”
系統：【……】
每當他對陸離提起一絲景仰時，對方總是能以最快的速度撲滅。
陸離不知道的是，剛剛他與陳光權的會談，被意想不到的人看到了。
死士跪在大殿上，盡忠盡職地稟報道：“陸大人進陸府大約有三炷香時間後，陳大人才出來。屬下一路跟隨，並未見陳大人再見其他人。”
陳大人……私下集會……陸離……
果然。
蕭靖馳坐在暗處，眼裡的暴戾幾乎快要掩飾不住：“朕知曉了，你下去吧。”
陸離，你真讓朕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