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沒有陸大人的舉薦,你能得到去江南立功的機會?李大人,你未免也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若是沒有陸大人,皇上怕是連你的名字都叫不上來呢,這麼大的一個功績,憑什麼會落到你的頭上?”
陸離認出了這道聲音,是林宏。
他嗓音很大,顯然是處在憤怒狀態。
陸離不知道好端端的,林宏爲什麼要與人在他府上吵架,正想出言勸阻,另一道聲音卻響了起來。
“林大人倒是會搬弄是非,平定江南水患,難道是一件人人求而不得的差事嗎?若是沒有這個‘舉薦’,某些官員怕是還在害怕引火燒身,辦不好差事,遭遇皇上的怒氣呢!”
這道聲音倒是有些陌生,不過結合管事的話,這應該就是從江南迴來的李永寧了。
陸離不由得嘆了口氣。
沒想到這事都過去這麼久了,李永寧依然認定,自己舉薦他,是爲了推他出去扛住蕭靖馳的怒火,沒有半分好心思。
陸離覺得自己像是一隻被黑鍋全副武裝的烏龜,只有四肢和頭露在外面。
不過他習慣了。
林宏聽到李永寧這句話,怒氣上頭,喝道:“李大人太不知好歹了!照你的意思,陸大人啓用你,難道還是爲了謀害你不成?!費心費力在皇上面前說好話,就是爲了謀害當時還是一個七品官員的你?李大人啊,這話你說出去,自己不覺得可笑麼!”
李永寧陰陽怪氣:“呵,林大人說得好像對那人瞭解有多深一樣,自己還不是隻見過寥寥幾面,此時在這裡等着,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上一面。”
“林某雖然與陸大人不算熟識,但多少知些好歹。陸大人對林某,說有救命之恩也不爲過!春闈之事,若是沒有陸大人,林某差點就着了小人的道,成了擾亂朝綱的犧牲品。林某向來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和旁的人可不一樣。”
李永寧嘲笑道:“你奉爲神人的陸大人,當時可是權傾朝野,參與泄題的那些人,很多人可是與他有着密切聯繫的。林大人倒是很篤定啊,可是你怎麼知道,你心目中的神人,沒有參與這項改變了萬千舉子命運的泄題事件?”
林宏反駁:“林某自己便是處在事件中心的人,陸大人有沒有參與其中,還用得着你一個身在江南的人說?你這些時日來到陸府卻對陸大人毫無敬意,我勸你還是離開吧!”
“林大人是這裡的主人麼,你說讓我離開就離開?我今日就偏偏……”
“李大人,我是陸府的主人,我現在可以讓你離開了麼?”陸離聽不下去這二人的小學生吵架了,朗聲說道,“李大人既然對我有諸多不滿,不如專門去寫一本訴說我罪狀的摺子呈給皇上,若你所言屬實,那我自然會受到嚴懲。你在我府上無理取鬧得不到半點好處,我勸李大人好自爲之,不要讓我出手趕人。”
真是的……小學生吵架都比這兩個人有意思!
陸離雖然感謝林宏對自己的維護,但是這麼幼稚的爭吵,他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李永寧既然對他有這麼大意見,爲什麼不去聯合那些天天看不慣他的寒門子弟,在外給他找麻煩,還要來陸府蹲點罵他?
陸離十分鬱悶,他已經招人恨到這種程度了嗎?
“陸大人!”林宏喜出望外,“您回來了?!之前的罪名洗清了嗎,皇上答應您復職了嗎?!”
雖說林宏有些聒噪,但陸離面對這個之前給他提示,現在還維護他聲譽的年輕人很有好感,語氣緩和下來:“還沒有明確定論,我只是尋了個機會出宮一趟,其他的,還需要多等一段時日。”
林宏失落地低下頭:“哦。”
李永寧看到陸離後嚇了一跳,慌忙站了起來,對着陸離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管事因爲陸離在場,便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理直氣壯地對李永寧說:“請吧李大人,我家老爺今日回來,陸府便有了主人。老爺不想在陸府看到李大人,還請李大人隨我離開。”
李永寧卻不動,有些怔忪地看着陸離。
在發現陸離不悅地皺起眉時,李永寧纔回過神,掩飾性地咳嗽了一聲:“陸大人好端端的皇宮不待,怎麼出來了?”
陸離用關愛智力殘障的眼神看着他:“我回家,還用向李大人報備?”
“……我不是這個意思。”李永寧略顯慌亂,“我只是,好奇……嗯,好奇。”
陸離看不懂他聰明的小腦瓜裡裝了什麼奇怪心思,也不想懂:“送客吧。”
“等等!”李永寧急了,“我今日是來,是來……是來道謝的!”
“道謝?!”
林宏先忍不住出了聲:“李大人,你這也是道謝的態度?”
陸離更是不相信:“李大人不必埋汰我,我做過什麼沒做過什麼,自己問心無愧,你怎麼想的,我也控制不了。”
“我……”李永寧漲紅了臉,聲勢低了下去,聲音細如蟲鳴,“我知道陸大人的舉薦並無惡意……”
陸離沒聽清:“什麼?”
李永寧頓了一下,稍微加大了一點聲音:“我一路來到江南,陸家在附近,提供了不少的幫助。”
陸離一想便明白了,他當時讓陸家鼎力協助朝廷平復水患,倒不是爲了李永寧,只是爲了江南百姓而已。沒想到讓李永寧誤會,以爲自己是爲了幫助他。
不過差別不大,結局是一樣的。
陸離百思不得其解:“那你現在來我府上做什麼,來吵架?還是覺得陸家給的不夠多?”
“絕無此意!”李永寧急忙澄清,“陸家給在下和江南百姓的幫助,在下牢記在心!”
陸離更疑惑了:“……那你是來幹嘛的?”
李永寧的臉更紅了,支支吾吾半天,彷彿很懊惱一樣:“我……我就是來看看……”
“你若只是來看看,爲何要對我說陸大人的壞話?”林宏不服氣道,“陸大人,此人陽奉陰違,根本不可信!”
“不是,我……”李永寧糾結道,“我只是,不知道怎麼說……”
陸離看着他這個奇怪的樣子,聯想起他前後的態度,和他一直在陸府等着自己回家的執着。
……這人,該不會是一個傲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