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聽了,就看着瑞安,緩緩點頭,說道:“不錯。你疑心的,就是我疑心的。”
可是,瑞安聽了,還是猛烈搖頭。“表哥,其實這不過就是你的猜測。那皇上可不好好地呆在宮裡麼?如何又會有什麼分身之術,到了咱們這海陵城來?我想,這個王白也就是個親貴的王爺吧?”瑞安說着,心裡還是帶着疑問。
墨染就道:“所以我說,一切還不能肯定。不過,如果此人果然就是皇上的話,那一切又另當別論了!”
瑞安聽了,也蹙眉兒道:“表哥,我聽說當今皇上,只是不喜上朝。這連着兩個多月,一概國事都仰仗那秦國簡老賊,自己則躲在深宮和妃子們嬉戲。表哥,此人不那可能就是皇上。再說,皇上好好兒的,到咱們海陵幹什麼呢?”墨染心裡,頓時就想起王白與自己說過的話。他對瑞安道:“我記得那王白說,說離了海陵後,還要去揚州,去潤州,總之這江南十八州,他都要去。”
瑞安聽了,就問:“那表哥,那王白可曾說要去這些地方做什麼?”
墨染就道:“王白只是告訴我,說他要去這些地方做生意!其餘的,他不想說,我也就不問。不過,當時我想起,還覺得沒有什麼。現在想來,只是覺得可疑。這王白不管和我去哪裡,身邊總是跟着兩個高大粗壯的人。看着似保鏢隨從,但又覺得不大像!看他們的身手,是練家子自然不必懷疑。”
瑞安就道:“表哥,看來你還是朝這裡想。我想,這塊玉興許就是皇上送了給他的。他當作寶貝,如今就轉送了你。”
墨染聽了,卻是搖頭一笑,又對瑞安道:“如果真是皇上賜的,此人必然當作寶貝一般,又如何會送了給我?不過,我和這王白雖是萍水相逢,但卻是一見如故。他和我相互贈了東西,還和我結拜了幹兄弟。”
瑞安就道:“既這樣說,真正我也疑心了。莫非那宮裡的就是個假皇帝,就是個傀儡?”瑞安本是玩笑,但墨染聽了,卻是將眉頭深深一蹙,對瑞安認真說道:“瑞安,其實你猜測的,八成就是真。正常情況下,不管再昏庸的皇帝,幾個月不上朝的,卻也是異數。”
瑞安聽了,就道:“表哥,如果按你的猜測,若這下江南的就是皇帝本尊,那麼皇帝下江南難道就是爲了查洛家和你楊家的事情?來翻案來了?”
墨染就道:“這些都不過是猜測。所以我才說難下定論。”墨染又和瑞安說了一些緊要的話,方纔進了落雪軒。
自秋漪有孕以來,墨染和她雖然還是分房而睡,但到底是早晚之間,多了一些問候。和以前一樣,墨染待秋漪看着也還是淡淡的。這其中的艱難苦楚只有他一人知道。如今,秦國簡也又起了疑心,又盯上了自己。那麼這一次恐怕就是凶多吉少。秦國簡首盯上自己,秋漪的處境也及其危險。加之她又懷孕了,秦
國簡斬草一定會除根。到時,只怕孩子也保不住!
墨染一想到這裡,心就如焚。不能,不能在這樣下去了!看着秋漪滿含期待的殷切眼神,他的心裡更是焦灼!總是,總是要尋個法子,將秋漪連同她腹中的孩子,平平安安地給送出去!然後,再派幾個可靠的人盯着,如此,他才能心安!沉吟之間,墨染想了又想,決定還是去靜心苑一趟。
進了裡頭,柳氏仍未睡下,似乎就在等他過來。絮兒來回,說是大少爺過來了。柳氏揮揮手,示意叫墨染趕緊進來。“姑媽,這個時候,你仍未睡下麼?”墨染遲疑地開口。
柳氏就道:“睡不着,叫我怎樣能安逸睡下?”
柳氏看着墨染,遣走了小絮兒,方和墨染正經說道:“墨染,這個時候,秋漪懷上了孩子,我心裡頭高興,但也很擔憂。”
墨染聽了,就點頭道:“姑媽說的,也是我心裡想的。不瞞姑媽說,如今情勢緊張,我真擔心我不能周全了,累及了秋漪和她腹中的孩子。那就果然是我的罪過了。”墨染說着,更是重重嘆了口氣。
柳氏聽了,也就凝着眉頭問墨染:“若果然如此,你可打算怎麼辦呢?”
墨染聽了,就站了起來,對柳氏說道:“姑媽,若果然如此,我的心裡卻是有個主意。”柳氏就問墨染想怎麼做。墨染就道:“秋漪是怎樣一個性格的人,我心裡最是再清楚不過的。她若知道我身處危險之中,怎樣都要過來幫我的。無論我怎樣說,她都是不會走的!所以,我只有想辦法叫她離開!唯有這樣了,她才能安全,才能安全地將孩子生下來!”
柳氏聽了墨染這話,果然更是揪心了。因對墨染說道:“墨染,你,你又要——”柳氏的心裡,卻是於心不忍起來了。墨染就道:“姑媽,我的心裡又何嘗不痛苦?秋漪自嫁了進來,其實並沒有過上幾天的好日子!這個當口,她正懷着孩子,而我卻要狠心將她趕走,一想到這,我的心都要撕裂了!”
柳氏聽了,便也就嘆:“墨染,果然就只有這樣一個法子,就再沒有別的法子了?”
墨染就道:“我是瞭解秋漪的,若是用別的法子,只怕一時將她氣走了,以後她還是會回來的!所以,只有使她傷心了,絕望了,她纔不會回來!
柳氏聽了,更是重重嘆息一聲。她看着墨染,想了一想,忽然就道:“墨染,聽了你這樣一說,其實姑媽的心裡,非常後悔,非常非常後悔!我後悔告訴你真正的身世,擾亂了你平靜的生活不說,還給你帶來這樣大的麻煩!”
墨染聽了這話,連連搖頭。“不,姑媽,你該告訴我的!你早該就告訴了我的!這樣大的事,這樣的血海深仇,你如何能不告訴我呢?俗話說的,落葉歸根,我總要知道自己的根!姑媽,你就別多想了,這樣的事,早晚我要面對!”柳氏就道:“墨染
,但我到底是害了你了!姑媽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告訴了你真相,但卻又不能幫你!真正叫我心急如焚!”
墨染就道:“姑媽。不必擔心,不必懼怕,在我的心裡,始終相信邪不勝正。常言道,法網恢恢,疏而不漏。秦國簡這惡賊,總是能得到他應有的下場。”對此,柳墨染的心裡很堅定。
柳氏就道:“墨染,你放心,秋漪若是出去了後,我會叫人好生照顧她的生活起居。”墨染聽了,就道:“但願,秋漪能得安定。”
柳氏就道:“墨染,你和她說時,且也要注意,不要將話說得太絕了。到底,你們以後還要見面,還要疏解誤會呢!若弄得太僵了,並不好收場!”墨染說着,更是對柳氏說道:“姑媽,這些我自然知道!但秋漪是那樣一個細緻之人,我擔心我不管怎樣說了,都彌補不了她心底的傷痕!但——爲了她能得安逸,我卻又不能不這麼做!”
柳氏聽了墨染這話,眼淚兒都出來了。她哽咽着對墨染說道:“墨染,我聽了你的話,心裡真是難過,非常難過!我知道,你的心裡,很在乎秋漪。如今你就要做這樣殘忍的事,我聽了,只覺得心如刀絞!”墨染見了姑媽這樣難過,只得上前安慰她。
這天晚上,墨染卻是未回落雪軒,卻是去了李春堂。涵兒見了這個當口,大少爺竟然來了,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她結結巴巴地開口說道:“主子,主子,主子——大少爺來了!”涵兒本以爲主子在屋子裡頭,可叫了幾聲,屋子裡始終無人答應。涵兒心裡就有點急。真是奇怪了,主子到底去哪兒了?難道是又去了後頭的園子裡了?
墨染就問:“怎麼?你們二太太不在?”
涵兒就回:“大少爺請等上一等,待奴婢去找。”
話音剛落,就見春琴慌慌張張地從外面進來了。春琴理好了衣衫,聽見涵兒嘴裡不停地叫,心裡就覺得不耐煩,因就對涵兒呵斥道:“涵兒,你這樣有天沒日地叫我,難道是哪裡死了人哪裡失火了麼?看我不過來撕你的嘴!”春琴從園子裡出來,和花匠又肆意旖旎了一回,這心裡還正意興闌珊呢,聽了涵兒這樣扯着嗓門叫,心裡頭就十分不舒服。
涵兒聽了,就低着頭兒過來,對着春琴低聲說道:“主子,大少爺來了,就在屋子裡呢!”
“什麼?”春琴聽了,心裡壓根就不敢相信。柳墨染會過來?這怎麼可能?她這麗春堂裡,一個月三個月的,柳墨染也不會在這裡來幾次!而且,這個時候,秋漪又懷了孕,墨染正在興奮的當口,又怎麼會想起這麗春堂裡,有她這樣一個可憐的人兒呢?因此,春琴的心裡只是不信。
涵兒聽了,就偷偷給春琴指了指方向。春琴這才注意到屋子的角落裡,赫然站了一個人。不用多看,僅僅看那背影,春琴就知道這來的人,果然就是柳墨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