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淩河似乎是在這片喧囂的戰火中,唯一永恆不變的地方。夾雜着慘烈鮮血與刺骨冰棱的冰冷血色激流,似乎永不停歇地流淌在寬闊的河道里。
華夏人與蠻族隔河對峙,大淩河看着他們,不爲所動。
華夏人進攻了,華夏人過去了,大淩河看着他們,默默流淌。
華夏人回來了,蠻族也回來了,大淩河亦看着他們,一成不變。
蠻族進攻了,蠻族過去了,蠻又又被打回來了。大淩河還是看着他們,永遠沉默。
不同於被華夏人稱之爲母親的長江黃河,大淩河在帝國的位置並不那麼重要,但此時此刻,這條几乎永恆不變的血色長河,卻從一開始直到現在,成爲了關乎帝國生死存亡的,永恆主題,與最後主題。
誰都知道,失去了大淩河天險,帝國北方,將一片坦途,無險可守。蠻族大軍的鐵蹄可以在帝國北方遼闊的平原上肆意奔騰。這對於集中了帝國大量重型魔能工業的帝國北方、乃至整個帝國,都將是一場無法承受的災難。
而更重要的是,誰也都知道,大淩河的數百萬帝隊,亦是帝國最後的血液。失去了他們,帝國將再也沒有一支精銳的,大規模的力量能阻擋蠻族南侵的兵鋒。
……
但蠻族已沉沉壓迫大淩河數個星期,眼下雖短暫平靜下來,但誰都知道,這不過是蠻族開始最後的兵力部署——接下來的,就必然是最後的決戰了。
大淩河危急!極北危急!帝國危急!
爲此,帝國人民固然日也在家中憂心忡忡,也更是一批又一批地將能募集到的最大力量——不管是前線需要不需要的,帝國禁止不禁止的,瘋狂的往前線轉送。
那裡面甚至都夾雜着還在學校就讀的學生,負責將文明傳承的老師。以及一些各尖端領域的學者。他們是文明的種子,未來的希望,帝國明令禁止他們前往前線。
但他們依然在徵兵處不知所措的目光中揮淚告別了家人,義無反顧地踏上了北去的列車。
在他們的目的地,大淩河的帝隊,更是已緊張萬分。
……
此時,大淩河南岸,華夏軍隊各駐地,數間會議室中正將星閃爍,亦響着各軍團級部隊主官激昂的聲音——
“極北軍團存在的意義是什麼?我想。每一個極北軍人,都分外清楚!在這裡,我也不想強調!”
“但如果失去了大淩河,帝國極北軍區,就全數淪陷!帝國膏腴的內陸,更是全面在了蠻族的面前,那意味着什麼?那意味着,我們的親人,我們的同胞。將很可能有幸回味那幾百年的屈辱的!黑暗的!被奴役史!”
“那更意味着,極北軍團這個只有名號沒有地方的軍團,就可以從帝國作戰序列中劃掉了!你們還存在着幹什麼?極北都沒有了,還要什麼極北軍團?”
“所以。作爲一名光榮的極北軍人,作爲極北軍團的司令長官!我告訴你們,這場戰爭,是帝國的最後一戰。亦更是極北軍團的最後一戰!在這場戰爭中,每一個極北軍人,只有兩個選擇——或者死。或者勝利!沒有第三條路!聽懂了嗎?!”
……
“忠誠與鐵血,帝國之禁衛。”
“是的,或許我們沒有極北軍團那麼強大的力量,或許我們沒有帝國各大邊防軍團那樣久歷戰火,或許他們認爲我們是貴族軍團,在帝都養尊處優的貴族軍團,我們或是貴族子弟,或是揹着我們的軍功章,在帝都洋洋得意,實際上卻什麼都不是,只是有一條好命與有一個好過去的過氣軍團!”
“但現在,到了讓我們告訴他們,誰纔是帝國最爲忠誠軍團的時候了!讓我們告訴他們,帝國禁衛,萬死敢當!帝國最爲忠誠的禁衛軍們,慷慨赴死,捐軀國難。我死國生,正當其時!都明白了沒有?!”
……
“大家都知道,帝國兩大最爲榮耀軍團,自數十天前起,變爲了了三大。是的!女神親衛軍團,亦是由帝國皇帝陛下親手書寫軍旗的帝國三大軍團之一!那麼,告訴我,這是爲什麼?只是因爲我們殿下的榮光嗎?那爲什麼是我們站在殿下身前?”
“我告訴你們,那更是因爲我們當初在殿下身前的無畏犧牲,更是因爲我們,是殿下、乃至帝國之前的,最頑強屏障!”
“將軍們,告訴你們自己,也去告訴你們的官兵們,看看你們的臂章,看看那個霜花淚滴下的血色長城!想想它們代表着什麼!女神親衛,死戰不退!這不是一句口號!而是我們對殿下與對帝國的莊嚴諾言!”
“我希望你們時刻謹記,我們是女神親衛,殿下永遠在我們身後!我們是女神親衛軍團,帝國永遠在我們身後!”
……
“你們或許爲了未能加入強大的極北,忠誠的禁衛,或是榮耀的女神親衛而遺憾,但我要告訴你們,我,東南軍團的軍團長,從不爲自己身處東南軍團而遺憾!”
“咱東南、西北、西南幾大軍團,難道跟帝國三大榮耀軍團比,就只能是孬種?什麼時候,我東南軍團能與三大軍團並列了,老子纔會真的滿足!我也希望到時候,你們纔會滿足!”
“永遠要知道,不管是極北還是禁衛,還是那個能得以榮耀地站在殿下身前的女神親衛,我們都只有一個名字,我們是帝國魔戰,我們是帝人!我們並不比他們差!而這次,就到了我們證明自己,並不比他們差,乃至比他們更強的時候了!”
“將軍們,看看我們的身後,那是帝國,是同胞,是我們的親人,是我們的孩子!不管是爲了榮耀,還是爲了他們,我們都已別無選擇!死戰!死戰!再死戰!都明白了嗎?!”
……
軍營中一片戰前動員的激昂之色中,楊琦和夏天卻離開了指揮部。他們此時正在大淩河畔的一座小山頭上,望着滔滔河水,默然不語。
良久,楊琦終於緩緩開口了。
“各級動員已經開始了嗎?所有該有的準備,也都準備就緒了嗎?”
他看向夏天問道。
“是的長官。”夏天答道:“最後的物資已調配到位,作戰計劃已發到了每一級作戰單位的手上,戰前動員也早已開始,我們已做好一切準備。”
“那就好……”楊琦點了點頭。
……
夏天的臉色卻是有着一絲憂慮:“長官,這如果真是戰略性決戰的話,其他的還好,我就怕蠻族在打開突破口後,就開始出動星耀力量。”
“您知道,在同一時間裡,殿下只能在單體與羣體的加持削弱之間選擇,無法兩者共同施放。這要在平時自然無所謂,蠻族怕平白損失星耀,非決戰是不可能派出星耀作戰的,殿下只要使用光環即可。”
“但這次卻是決戰。”
“帝國的星耀力量與對面相比,如果有了殿下的極寒凝視與輝煌祝福,那自然是還能勉強一搏,更是略有勝之——但到了戰局最關鍵的時刻,殿下怎麼可能撤去光環,改爲隨星耀作戰,使用單體加持削弱?”
……
“而如果沒有殿下的單體加持削弱,帝國的星耀力量只能勉強維持與對面的均勢——如果蠻族戰皇傾巢來襲,我們只能派出所有星耀才能勉強全數對上。”
“這就意味着,到時候,齊王殿下也得參戰,卻不能帶殿下參戰——沒有加持,反倒多了個累贅,齊王殿下未必能護得了暴露在戰皇的攻擊下殿下的平安。”
“而如果將殿下留在原地主持光環,殿下身邊的護衛團力量也很顯然會隨戰局達到最薄弱的時候,更沒有星耀在側,那麼,蠻族萬一再派暗刺突襲……那她就顯得很有些危險了……”
他憂心忡忡地說道。
……
“你說得對!這點不可不防!”楊琦頓時驚怒萬分地說道。
“萬一遇到蠻族發現勝機,覺得可以打決戰了,投入戰皇,殿下那邊就兩難了……”
他喃喃說道,眼中卻越來越滿是左右爲難與無奈之色。
“讓殿下跟隨齊王行動併爲他加持……固然殿下的安全就保證了,也很可能擊敗甚至殺傷他們的星耀,但更有可能讓帝國大軍失去光環的時候徹底崩潰……那時候,就什麼都完了……”
“但讓殿下不跟隨……那她的安全就很值得擔憂了……她一旦有什麼三長兩短,那帝國更得玩完……”
“這到底又該怎麼辦纔好?”
最後,他已是目瞪口呆道。
……
“參謀部認爲,還是後者比較好。”
夏天卻是輕輕回道。
“畢竟,我們有靈魂波警戒手段。而我們的星耀沒有殿下在,也能與對面取得均勢,加上殿下只是可能造成對面的損失而已,但軍隊戰局就開始危險了——無論怎麼說,光環必須在,否則我們恐怕頂不了幾下就要崩潰。”
“我們本就兵力劣勢,是靠殿下的光環才能維持均勢的,但又被第五軍團拉大了,失去光環的話那就是劣勢中的劣勢,完全無法翻身了。”
他輕聲說着,眼中卻滿是猶豫與不忍。
“那就這樣吧……”
楊琦嘆了口氣。
“不過,你也去問問殿下的意思,讓她自己選擇吧。
他想了想,又朝夏天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