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老是夢到她,一閉眼就夢到她……”
白星,水星區主城外的一個小山坡上,夕陽餘照之下,綠草正溫柔地鋪滿整個大地,間或的鮮花點綴其中,滿目浪漫美景。
青年男女正坐在山坡上,齊齊望着夕陽。他們彼此沉默着,誰也沒有說話。
不知道什麼時候,青年卻如是幽幽說了一句。
林旒楞楞地望着青年,她的神色中閃過一絲哀然,她咬了咬下脣,沒有說話。
青年卻繼續幽幽地說着。
“我不知道怎麼了……”
……
他忽然有點痛苦地抱住了頭:“去年的前幾個月,我老是心悸,又老是夢到父親,然後某天就忽然覺得心裡一痛……我爲此擔心了很久……是不是父親出什麼事了……”
“今年,這種感覺又來了……前陣子還好一點,最近我總是魂不守舍的,又覺得很是心悸,越來越心悸……”
“更老是夢見蘇蘇……還總是做着那個一模一樣的奇怪的夢……一大羣蠻族圍上了蘇蘇,蘇蘇卻在雪地裡彷彿看不到他們似的,只是一臉絕望冰冷地走着,默默流着淚……”
“我這到底是怎麼了……”
他無比懊惱而又憂慮地說道。
……
“別想太多了,或許,這只是你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而已。”
林旒呆呆地望着青年,她又咬了咬下脣,卻是幽幽勸道。
“我開始也以爲是這樣,但你難道忘記了嗎,那天你也在場。我曾經爲此去問過林颶統領,他是血精靈的大魔導師,對他們的上代秘辛所知最多的最博學者。”
“他說,在他們的上代歷史記載中曾提到。如果一個人的魂脈足夠強大,他冥冥中會對與之有極親密魂脈聯繫的人有所感應……”
青年抱着頭,他低低說道。
……
“但林颶統領也只是曾從一部上代遺蹟中發掘出來的古老典籍上,看到過略有提及的話而已。”
“而且,他也說了啊,蘇姐姐與你沒有什麼魂脈聯繫啊,她只是你的……未婚妻。他也提到了,一般來說,夫妻之間要建立親密魂脈聯繫,至少也必須有孩子。這樣。通過繼承他們魂脈的孩子中轉與聯結,他們才能達成那種親密至極的魂脈聯繫。”
“否則,即使他們再相愛,那種魂脈聯繫雖然會有,但也會淡到無法察覺的……你和蘇姐姐又沒孩子……所以,也許真的只是因爲你太擔心了……”
林旒想了想,她的臉色很是複雜,卻也是低低勸道。
“但萬一有孩子呢……”青年的臉色很是奇特,他似乎有些郝然。又有些甜蜜,他帶着一種回憶的神色喃喃道。
……
“哪有那麼多意外!你……你也說過的,你和她……只有……只有那麼……一次而已——呸,不要臉。沒結婚就欺負蘇姐姐。你們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少女卻是微微紅了臉,她似乎有些羞怒地啐了一口,低垂着頭細細說道。
“哎呀,那不是情之所至嘛。我也不想的啦……其實都是蘇蘇逼的,我當時都極力反抗了,真的!”
青年似乎說到了什麼他感興趣的話題。卻是稍稍振奮了精神,雖然眉間亦還有着濃濃的憂色,嘴角卻是透出了一絲狡黠,他信誓旦旦地說道。
少女頓時有些惱羞成怒。
“謝寧!你最近越來越——”
她欲言又止,臉上更是起了一絲濃烈的紅暈。
“沒皮沒臉了……”她又氣又急地低低嗔道。
……
青年卻是饒有興致地看向了少女,看着她低垂着頭,白皙修長脖頸上的那抹紅暈緩緩擴散,他滿臉得意的詭笑。
一處微微的閃光晃了晃他的眼,他順着閃光望了過去,一隻小小的水晶鳳凰正在夕陽照耀下,在少女烏黑的長髮間閃閃發亮。
他忽然似乎又從好不容易輕鬆了下的心情中回到了眼前,他怔了怔,神情又漸漸黯然了起來,更帶了上了一絲不知所措。
他微微垂下了目光,將之從那隻水晶鳳凰與少女脖頸上移開,他轉頭望着夕陽,又是幽幽嘆了口氣。
少女偷偷瞟了青年一眼,她也怔了怔,卻也是幽幽嘆了口氣。
……
“走吧,別想那麼多了。”她的神色怔忪迷離着,不知道在想着什麼。最終,她猛然似乎想到了什麼,卻是輕輕拉了拉青年的衣袖,站了起來。
“今天是魔能熔爐開啓的日子,你去了嗎?你都快晉階了,如果能在我們過去前晉階,那就更好了,林颶統領可是對你期望很大呢……曾殿下也已是能與奧一起翱翔天空的天空魔戰了呢。你可別爲了些不應該有的擔憂,耽誤了你的魔戰之路。”
她低低勸道。
青年似乎再次被她轉移了注意力,他的神色又微微振奮了起來。
魔弦輕鳴中,一身淡紫色實質化魔甲已經在青年身上流光溢彩。
“去了,也已經晉階了,和楊林凱雙雙晉階,只有樂樂還在星級中苦熬,不過也快了。”
他帶着微微驕傲的神色說道。
……
“我的天賦魔能技也完全覺醒了。冰炎天賦魔能技:湮滅。似乎我的冰炎魔能天賦掌握,隨着我晉階大地,也晉階到成熟階段了,它們現在好象不只能粉碎魔甲,還能粉碎也許極細微的魔能基礎結構了。從而讓我可以對自己接觸到的敵對魔能,也造成冰炎相交的湮滅。”
“那是什麼效果?”少女頓時好奇地看了過來。
“攻則湮滅防禦魔能與魔甲,就相當於……減甲和附帶直接湮滅對方魔能的攻擊。也就是說,本來防禦所需要的魔能就更多的,但在我的攻擊下,恐怕還更需要更多——因爲,每次我與敵人魔能的接觸,都會與他防禦魔能抵消的同時,還湮滅掉他的部分魔能。”
“而防禦……似乎它直接讓我的大地魔甲帶上了湮滅的效果——任何攻擊。在接觸我的魔甲的同時,都會同時被湮滅掉部分魔能。也就是說,本來有一百的傷害,到我身上就會被固定減少一個數值,變成八十或更少。通俗地說就是減傷效果。”
……
“很實用的魔能技呢……尤其是那個大地魔甲。”
少女眼前一亮,她低低讚許道。
“這似乎和領域有異曲同工的不懼低階羣毆之妙。”
“區別只在於,領域是讓低階無法接近,接近則死。而你卻是讓低階哪怕揍你一萬年也損耗不了你一點魔能了——他們那點在可憐的攻擊魔能直接被你的魔甲湮滅掉了。”
“這在戰場之上更是尤其好用呢……混亂的戰陣中,不挨刀簡直是不可能的事,但你哪怕挨刀也會比別人受傷輕……比你低階的人砍你更是開始象撓癢癢……”
“你這傢伙。現在越來越象個無賴了……”
她不住琢磨着,最終已是又好氣又好笑地看着青年。
……
“軍略上不知道哪來那麼多野路子怪想法,簡直就是個逃命之神。個人戰力上,一對一有咫尺天涯,一對一羣又有大地魔甲湮滅——反正就是,不管是一個還是一羣,不管是比你高階還是比你低階,就算你奈何不了別人,別人也別想奈何得了你的節奏是吧?”
她失笑搖頭嘆息道。
“我也不想的啦。搞得我現在打架一點懸念都沒有了,好煩躁。”
青年聳聳肩,卻是滿臉小得意地撤去了自己的大地魔甲。
林旒頓時滿臉無奈地望着青年。
“呸,真是沒皮沒臉!”她又低低地啐道。
“那就走吧。沒幾天了,去訓練場多多練習你獲得的新能力吧。也許,馬上就要用上了呢。”
她想了想,又是輕聲說道。
……
望着青年眉間雖然得意。但亦盤桓不去的憂色,她又想了想。
“謝寧,現在先別想那麼多了。好嗎?”
她柔聲勸道。
“你知道,我已經把所有能做的推演都做了,甚至包括各種很難出現的匪夷所思情況——就比如你所說的帝國出現了什麼女神後裔,導致帝國能一直失血的情況的戰略推演也做了。但那也只是讓帝國現在已無比危急,我們過去,正當其時。”
“別擔心了,好嗎?等我們過去了,一切都將見分曉。帝國不會有事的,蘇蘇更不會有事,她們……也許都正在等你。”
她再次柔聲勸道。
……
青年楞楞地看向了少女,她的神色很認真,眼裡滿滿的都是柔和溫暖之色。她的臉色亦有些憔悴——別人也許不知道爲什麼,但青年卻知道爲什麼。
他知道,少女爲了寬慰自己,這幾個月來,不住在又要處理繁重的軍務,還要照顧小火鍋,更要抽時間陪着自己、安慰自己的同時。也將她其他的時間幾乎每一分每一秒都抽了出來,日以繼夜地泡在了戰術推演室裡——
正如她所說的,哪怕再匪夷所思的情況,少女也做過推演,並一次次向他證明着,帝國不會敗,他們這時候過去,更不會晚。
爲此,她幾個月沒睡過一個好覺了……據她的貼身血衛蘭妮將軍說,她甚至連做夢都在想着戰局,都在……安慰自己。
只爲他的擔心能稍稍減少,只爲他的臉上能重新露出笑容,哪怕只是他被轉移注意力後的一瞬。
更只爲……一種她所擁有的、亦似乎早已在青年心中悄悄生根發芽的、卻更讓青年不知所措的……情感。
……
青年就這樣楞楞地看着認真無比、又滿目溫柔之色看着他的少女。他的眼裡閃過一絲感動與莫名的溫柔,他囁嚅着想說些什麼。
旋即,他似乎又想起了什麼,更又開始有些茫然失措。
“恩……”
他最終低沉應道。
少女頓時笑眯了眼,彷彿她又完成了一次堅苦卓絕的大勝,又彷彿她做到了她這輩子最想做到的事情。
她開心微笑着,牽着青年的衣角,在青年身前引着路。夕陽斜照之下,青年男女就這樣並肩着走下了小山,走上了原野,漸行漸遠。
在他們的前方,點綴着爛漫小花、一望無際的草綠原野上,一座輝煌的現代城市正在遠處的地平線上若隱若現。
與此同時,在那座城市最爲核心的位置,一個懸浮在空中,繚繞着奪目無色光芒的圓環猛然一亮後,終於,開始緩緩卻又堅定地,收斂着光芒,黯淡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