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烈的戰爭,人類的黃昏。在這場生死存亡之戰的漫天血火中,謝寧,你那苦心磨就的利劍,終將……何時出鞘?在那些以爲失去愛人的絕望曰子裡,蘇蘇,你所一心追尋的希望,是否……早已飄搖……
~~~~~~~~~~~~~~~~~~~~~~~~~~~~~~~~~~~~~~~
大凌城的天空,似乎永遠都是血色的,映射着滔滔長河的血色波光,亦映射着蒼涼雪地上的……滿地紅雪。
兩年多了。這座在很久前就被稱爲血色長河的大淩河身後不遠處屹立的雄城,如今已滿是戰火痕跡、破敗不堪,更成爲了一座巨大的軍營。
它是帝國大淩河防線的最大與最重要支撐點,亦是帝國大淩河防線總指揮部所在地。
正值初春的正午時分,頑強的小草已是正在大凌城四周的潔白原野上冒出新嫩綠芽,大凌城卻是在一片肅然中,顯得有些沉默。
街上的行人不多,車聲更是罕見至極——魔晶已作爲一種重要的戰略物資,被帝國禁止民用車輛使用了。現在,大淩河帝國居民的車輛,大多或被帝隊徵用,或停在家中蒙塵。
更何況,大淩河也沒有多少帝國居民了——帝國已將極北軍團所有家屬盡數遷往了內地,而大凌城,卻是成爲了極北軍團與禁衛軍團等各大軍團的,駐紮之處。
所以,能在大淩河四處偶爾響起的聲音,卻只可能是一列列調動的軍隊整齊卻疲憊的腳步聲。
……
是的,疲憊。據大淩河第六次血戰已過去了三個月之久,大凌城的每一個戰士,乃至帝國的每一個戰士,乃至帝國的所有人,乃至所有人類,似乎都陷入了一種精疲力盡的疲憊之中。
在這場生死血火之戰中,沒有人能夠倖免。
在西邊,聯盟與部落加上商盟的聯軍,此時正在南陸中部的草原上與蠻族生死糾纏,倔強的酋長們此時彷彿失去了他們所有的榮耀與矜持,卻是一再向他們的傳統盟友、華夏帝國瘋狂求援——酋長們可不是那些軟蛋的聯盟人,他們不到最關鍵的時刻,是不會給自己數百年的堅定盟友添麻煩的。
在東邊,華夏帝國也在南陸一次又一次的求援中,幾乎要流乾了自己最後的血液。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三次堅苦卓絕的會戰。帝隊在對岸蠻族的嚴防死守中,在一次又一次徒勞的進攻中,固然爲西邊分擔了不少的壓力,卻也……漸漸體現出了一種大量失血後的蒼白與乏力。
……
華夏帝國後方的工廠中,已是漸漸充斥着老人、女人、與孩子。青壯乃至中年男人們被一批批經過簡單訓練後,不斷送往前線,成爲前線的魔裝兵員,魔戰們更是從老到幼被搜刮一空,盡數填入魔戰軍團。
然而,大淩河卻彷彿象個吞噬生命的無底之洞。一批一批的戰士們被送往了前線,但在那裡,華夏帝國卻始終只能維持着略遜於對面的兵力,勉力支撐着大淩河防線。更一次又一次,向對岸發起了不得不發起、又徒勞的……進攻。
而大淩河裡,更是已流淌着……無數的血。
從魔裝士兵,到魔戰士,再到軍官,再到將軍,乃至……
~~~~~~~~~
大凌城西南,前敵總指揮部,地下指揮中心。
“荒唐!荒唐至極!”一個無比惱怒的聲音正在那裡響起。
“楊國公,您消消氣,消消氣。”一個青年的聲音也是緊隨其後,卻是安慰道。
“我還怎麼消氣?啊?你說說要我怎麼消氣?前線的軍隊都換了一茬了,說是極北軍團與禁衛軍團,其實呢?是極北軍團與禁衛軍團的殘部,加帝國內陸各大軍團乃至他們預備役的大雜燴。軍隊重編都重編了三次了!”
楊琦在地下指揮中心的一間大廳裡焦躁地走來走去。
“再這麼打下去,恐怕我們不用蠻族打過來了,自己就把自己打沒了!現在帝國的舉國兵力都基本集中在了前線,而前線兵力也到了極其危險的臨界點。他們卻還盼着我們進攻!”
……
“帝國對他們已經仁至義盡,多少好兒郎爲了配合他們,犧牲在那條該死的河裡了?”
“而他們呢?開始是一退再退,現在戴高樂那個蠢貨總算知道放權給那兩個更聰明的小傢伙了,戰線總算穩住了,西邊總算也該有點起色了吧?結果呢,三次會戰,三次嚷嚷着取得了多少多少輝煌大勝,卻其實是絲毫不得寸進。”
他用力地將手中的手套甩在了沙盤上,已是憤憤地說道。
“沒辦法啊,蠻族已經佔據了整個西大陸加南大陸北部,繼續僵持下去,讓蠻族得以喘息並蓄積力量,他們再次發起攻勢之曰,就是人類徹底覆亡之始。”
無奈苦笑看着他的青年卻是說道。
“那也不能盡指望着我們進攻啊,我們還剩多少人?對面蠻族又還有多少人?我們還得主動進攻,這麼耗下去,等他們那邊取得突破了,我們也早死光了!”
楊琦憤怒地說道。
……
“他們也只是要我們牽制……”
青年低低地說了聲,卻是引起了楊老國公更大的怒火。
“牽制?說得好聽,不進攻你站那裡蠻族就怕了?就不敢往西邊增援了?說來說去還不是要我們用人命去爲他們換取更大勝機,可我們還有人命換嗎?他們的兵力始終佔優勢,就不能自己想辦法?”
“節節敗退的時候需要我們牽制,穩住陣線了也需要我們牽制,現在知道以前輸太多了,這麼僵持下去要玩完,急眼了要反攻了,還是需要我們牽制!”
“可我們以弱攻強牽制了這麼久了,還怎麼牽制?他們拉的屎,盡要帝國來擦屁股,但帝國tm已經血都快流光了,沒紙擦了!自己的屁股都快擦不乾淨了!”
楊琦一路憤怒地咆哮道。
……
“他們雖然兵力始終佔優,但對面也始終有隆爾。他們希望我們牽制,也是希望能再增加點勝算,哪怕是一點點,都有可能取得突破。我們確實也不能這麼耗下去了,老國公,全線戰局一盤棋,我們這邊以弱擊強,又失血太甚,是不可能取得突破了。他們那邊再這麼半死不活,這場戰爭就麻煩了。”
青年還是苦笑着細細解釋。
“隆爾就是神?他們不是也崛起了兩位天才將領嗎?以優勢兵力碾壓過去總會吧?”
楊琦總算稍稍冷靜了下來,憤憤地說道。
……
“我的國公老大人,戰爭可不是魔戰單挑,不是我星耀就必然碾壓你蒼穹,我十個人就必然打得贏你八個人的事。”
青年滿臉無奈。
“問題是我們已經在用八個打十個,還打了無數次了!他們用十個打八個,卻還總希望着我們從他們對面那八個裡再拖走一個——就算是十頭豬,拱這麼久也該把對面拱翻了吧?”
楊琦頓時又憤怒了起來,卻是一連串地說道。
“總之我不同意,他們愛幹嘛幹嘛,想要我們再次進攻,休想!”
“要不是有那位殿下,我們還進攻?能守住就謝天謝地了!”
……
“就是因爲有那位殿下,盟軍才認爲我們還有餘力。”青年再次苦笑。
“就是因爲他們這個想法,我才說荒唐!真當那位殿下是神嗎?就算是神,這麼打下去也要被對面活活磨死。”
楊琦滿臉怒火。
“說起來……真遺憾啊,本來第四次會戰是最好的機會,卻功敗垂成……”
青年的目光卻是垂了下去,他忽然幽幽說道。
“是的,殿下。但那是誰也沒有想到的事,誰知道那位殿下會在第四次會戰中突然出現在軍中,還這麼……神奇?”
“而現在,我們已錯過機會了,我們更應該考慮的是,現在該怎麼辦?真應盟軍的請求,再次發起第七次會戰麼?我們已經遠遠超出自己能承受的極限了!”
“我們之所以還能支撐,一是因爲我華夏好男兒的不屈之血,二是因爲我們幸運地擁有了那位殿下!但我們的血已快流盡了,那位殿下也不是神,沒保護好甚至能被一個魔戰輕易要了命。”
楊琦也是嘆息了一聲,卻是緩緩再次重申道。
……
“好吧好吧,老國公,我們先不討論這個了。”
帝國三皇子、前敵總指揮部參謀次長夏天終於結束了他今天一直以來的苦笑,亦結束了與前敵總司令長官楊琦討論了一上午的話題。
“反正他們也在過來的飛機上了,等他們來了,我們再好好商量着看吧?”
“對了,長官,我中午出去有點事,還請批准。”
他忽然又似乎想起了什麼,卻是正色道。
“兵兇戰危的,雖然現在前線又短暫平靜了下來,但蠻族暗刺可一直猖獗得很,你這是準備去哪裡?”
楊琦頓時看了看他,卻是猶豫說道。
……
“我去看看那位殿下。”
夏天微笑道。
“需要我陪你去嗎?”
楊琦頓時滿臉瞭然的神色,他想了想,卻是問道。
“不用了,我叫上唐將軍就好。蠻族恨那位殿下入骨,沒得手前,暫時還不會有很大心思打我這個參謀次長什麼主意的。”
夏天聳了聳肩。
“也好,反正現在也是大戰後的休整期,估計也不會有什麼緊急軍情……那你去吧。”
楊琦沉吟着,卻是向夏天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