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拍了拍裙袂回去，並沒有留意在一旁偷聽的鳳棲寒，但是鳳棲寒什麼也沒說的進了房間，見白棲月早早的就睡覺了，問：“不舒服嗎？”
白棲月搖搖頭問，“李錦珠當殺不當殺？”
這是她回來就一直在想的問題，但是一直都在猶豫，故此纔會問鳳棲寒，而鳳棲寒走到她的面前，撫摸着她的額頭說：“睡一覺，或許明天醒來就能夠知道答案了。”
“嗯。”有些睏乏的白棲月贊同的點了點頭側身睡去，而鳳棲寒就坐在她的榻邊，直到她完全熟睡才躡手躡腳的離開。
鳳棲寒來到了知書府，還未敲門便看到了一同回來的鶴清與柯炎，鶴清喝醉了被柯炎攙扶着，跌跌撞撞的向他走來。
“你記得與默子笙說一聲，我已經完成了不必再照顧她，所以我要自己離開了，我還有我自己的事情。”
鶴清坐在知書府門口賴着不走了，搖搖晃晃的手指最後指了柯炎，柯炎無奈的攙扶着鶴清起來，卻被他推開了，發着酒瘋說：“不要動我，你這隻騷狐狸！”
他果真是喝醉了，指着柯炎說是騷狐狸，但是柯炎並沒有太多的反駁，只是扛起他默默的說：“你纔是那隻騷狐狸。”
柯炎說完便對着鳳棲寒點了個頭就進去了，而鶴清速騰着，好幾次都要摔下來。
鳳棲寒皺眉的走了進去，可能是深夜了並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所以鳳棲寒輕而易舉的便走了進去，他來的目的不是李娘，而是壬子恆，只是還沒有找到壬子恆便被攔下來了。
“你不能進去。”在門口站着的壬子祁看着他嚴肅的說，語氣平淡無奇，聽不到任何的感情。
“我要與他說明他還有一個女兒。”鳳棲寒沒有轉頭沒有停下步伐，伸手推門而進，壬子祁想要阻止卻是晚了。
“你沒有這個資格！”壬子祁抓住了鳳棲寒推開門的手說，只是從他的神情中看不出一點的阻撓，或許只是逢場作戲。
“還輪不到你來說。”鳳棲寒打開了他的手，徑直的走了進去，只是還沒有完全走到裡房就看到了壬子恆。
雖然他們的聲音不大，但是壬子恆還是在裡面聽的一清二楚了，不知何時竟然已經憔悴成了這樣，兩鬢的白髮肆虐着，渾濁的眼珠佈滿了血絲。
壬子恆擡頭看了一眼兩人說：“隨朕來吧！”
語罷，兩人默不作聲得跟在了後面，直到了正廳才停下來，壬子恆知道他們在說什麼，所以也不等他們開口便說了：“你開始想要告訴朕關於李孃的事情吧！”
“不是關於李娘，而是關於李錦珠，李孃的女兒，你的女兒。”鳳棲寒面無表情的說，說的人是心如止水可是聽的人卻是心如刀割，壬子恆瞪大了佈滿了血絲的雙眸，讓人看起來背脊一冷。
“你你你，說，李錦珠是朕的女兒！”壬子恆按捺住激動的心情盯着他，盯着他確認的點頭了，險些暈過去。
“父皇！”壬子祁及時的接住了幾度昏迷壬子恆。
慢慢的睜開眼睛的壬子恆舒緩了氣息，無力的睜開眼睛問：“那李錦珠呢，她在哪裡？”
顫動的聲音證明了壬子恆對這件事情的在意，但是鳳棲寒只是讓人大爲失望的搖了搖頭，“李錦珠已經被帶走了，至於去哪，無可奉告。”
他說完不等壬子祁再問就走了，他來只是讓他們知道還有一個李錦珠，這樣也可以了了李孃的心願，殺了李錦珠不爲過。
鳳棲寒直直的走了，不回頭。而知書府門前，搖擺的燈籠之下，站了一個老人，只聽那老人無奈的嘆息聲，隨後便看到那老人步履蹣跚的回去了。
潛伏在屋檐上很久的關荊終於等到了機會，縱身一躍停在了敖紳的面前，威脅：“老頭子，跟我走！”
“爲何？”敖紳處變不驚的態度讓關荊目瞪口呆，好像他的出現就在他的意料之中，沒有一點的驚詫。
“少廢話，跟我走！”關荊不做回答的匆忙的帶着他跑了，而敖紳都非常的安靜，沒有絲毫要反駁的跡象。
關荊將敖紳關到了一個柴房裡，關荊神色陰冷的盯着他說：“你最好不要反抗，否則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對於關荊的威脅敖紳很是不在意的坐端正了說：“我若是反抗又怎麼會讓你劫持了我，更何況我是一個知書，我一揮手身後便是數萬的官兵，你一介莽夫又怎麼會敵得過我精良的武器和官兵，聽我一句勸放了我，我能夠讓你飛騰黃達。”
敖紳擡頭看着他陰冷的面孔有些動容，波瀾不驚的放長線釣大魚，當了這麼多年的知書大人，他不會不知道這些人暗地裡動手劫持了他是爲了什麼，只不過是要威逼利誘的給他們一些職位，讓他們飛上枝頭變鳳凰。
“我敖紳從未說過假話，你若是不信可以去問問朝廷之上的那些人，那個不是經過了我的提拔才坐到今天的位置上。”敖紳淡定的說，他從不說假話，因爲朝廷之上的官員有一半是他培訓出來的，都有着忠貞的思想，絕對不會背叛壬子恆。
“我要這職位有何用！”關荊算是明白了，他是想要蠱惑自己放了他，這個老頭子絕對不會想到他已經識破了他的計謀。
“愛要不要，只要你現在放了我，以後你若是有事求於我，我一定不會推辭的。”敖紳信誓旦旦的說，沒有任何的猶豫與遲疑，而關荊盯着他也不由得有些相信他。
“你真的能夠幫助我？”關荊半信半疑，畢竟敖紳是知書大人，若是就這麼的死了一定會引起壬子恆的注意，那麼他就會瞬間成爲衆矢之的，這樣他又怎麼暗中動手殺了白棲月。
“我敖紳從不出爾反爾。”敖紳保證的說，讓關荊找不到不相信的理由，所以將門打了開來讓他走。
敖紳吃力的從地上起來，擦過關荊身旁的時候聽到他說了一聲別忘記就走了。
關荊看着敖紳這個老頭子慢慢的走出去，開始懷疑自己的選擇是對的還是錯的，但是現在他已經做了，不可能反悔啊！
關荊在一番猶豫之後還是走了，而成功脫險的敖紳回答知書府，像一個沒事人一樣的走了進去，好像那些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今夜屋內燭火不眠不休，一直跳動到了白晝，燭火熄滅，燃盡了自己，只是李娘還沒有醒來。
壬子恆守在牀前，一夜未眠的他更是憔悴，好像風一吹便會倒下，而他卻沒有，因爲他知道李娘在等着他，李娘不希望看到他倒下。
“皇上，長孫皇后來信了，說一定要您將李娘帶回去。”柯覃將信上的內容都說了，而壬子恆只是麻木的點了點頭並沒有回答。
“讓御醫上來。”壬子恆說，只是他有點害怕，害怕御醫還是會說無力迴天，說時間不多了。
“是。”柯覃退下不久之後便有一羣御醫推搡着上來，熙熙攘攘的讓壬子恆很是厭煩。
“快點！”壬子恆背對着他們大喊，嚇得所有的御醫都一個哆嗦的不敢上前，而卻不得不得上前，伸出顫顫的雙手給李娘把脈。
在壬子恆的注視下，御醫的額前不斷的冒出冷汗，讓御醫越發的惶恐，少時默不作聲的跪了下來大喊：“皇上饒命！”
一語驚人，所有的御醫也都跪了下來，磕頭大喊着，“卑職無能，請皇上贖罪！”
又是這樣的回答，壬子恆已經聽的煩了，可是卻又無能爲力，打罵有什麼用，又不能讓李娘恢復健康。
斟酌思量之後御醫們在在壬子恆的一聲滾中夾着尾巴跑了，而無奈嘆氣的壬子恆心如刀割的趴在了牀上，握緊了李娘沒有溫度的手，感嘆：“李娘，我究竟用什麼才能夠挽留你，補償你。”
壬子恆以爲這又是他的獨白，但是他錯了，他聽到了夢寐以求的聲音，李孃的聲音。
“你不必補償我。”李娘虛弱的開口，這幾個字雖然沙啞無力，但足以讓壬子恆聽的清清楚楚。
壬子恆興奮的坐起來看着她，她的容顏已老，當年的風采也拋棄了她，但是她還是她，他心中的那個她。
“李娘，你終於醒了，你終於醒了！”所有要說的話都化作了此時的這幾個字，顫動的雙眸已經是潸然淚下，悄無聲息的便奪眶而出了。
“別哭了。”李娘艱難的伸起沉重的手想要撫摸他滄桑的面孔，只是還沒有擡起就被他用雙手緊緊的握住了。
“不哭，我不哭。”嘴上說着不哭，但是他的神態出賣了她，滾燙的淚水不斷的奪眶而出，滴落在李孃的手背上，又順着手臂流下。
“咳咳咳！”李娘突然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壬子恆慌張的大喊：“快來人，御醫，御醫！”
壬子恆大喊，只是方纔的所有的御醫都被他趕跑了，早就走遠了，而且門外也已經沒有人了，哪裡還會有人知道他的狀況。
“不用喊了。”李娘努力的抑制着喉嚨的血腥爲難的說，她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所以想要多一點和他相處的時間。
“好，不叫不叫。”這個時候壬子恆已經是完全聽從了李孃的話，真的就不再叫御醫了，只是這樣他們也沒有相處的時間了。
“我，終於見到你了，我還有我們的女兒珠兒，我見到你就死而無憾，了…”
最後一個字更也在喉中始終沒有出來，但是伴隨着李孃的手的滑落，壬子恆的大叫，這一條人命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流逝了。
“李娘！”壬子恆大喊着，引來了衆人，只是衆人都是眼睜睜的看着壬子恆嚎啕大哭，但是榻上的那個人已經不會起來了，更不可能說是爲他擦眼淚。
敖紳是在後面才問詢趕來，看着衆人刺痛的神情和壬子恆不斷絕的哭聲默默的低下了頭爲李娘哀悼。
此時陽光明媚，風拂冰雪，慢慢的消融，化作一條條迂迴的小河，蜿蜒曲折的流向了遠方。
本是值得高興的事情，但中京城內瀰漫着哀痛的氣息，四起的香火味，扶搖直上的白煙，隨風舞動的白紙，靈動活躍的白綾說明了什麼。
鑼鼓喧天本是一個喜慶的日子，但是從知書府傳出來的鑼鼓之聲讓人感到了無盡的壓抑，讓人猶如身臨深海，呼吸不過。
知書府上，紅色的燈籠被換成了白色，飄動的白綾之下隱隱約約的出現了一高一矮的身影。
“沒想到李娘就這麼的撒手而去了。”白棲月望着飄動的白綾邁入了知書府的大門，而鳳棲寒尾隨其後。
“李孃的身體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麼最近好像變得傷感了？”鳳棲寒認真的說，沒有絲毫要打趣的意思，但是白棲月卻不由自主的停頓了一下，是阿，，她明明已經知道了，可是爲什麼又會在這個時候感嘆，難道她真的變了。
“好啦不要想了，進去吧！”鳳棲寒推着白棲月進去，打斷了她的反思，而白棲月進去後看到的便是一副棺材，一副擺的堂堂正正的棺材。
周圍都是花圈，這對於李娘來說也是一種幸福，雖然沒有與壬子恆多說上幾句話就走了，但是她能夠有一個好的安息的地方也是一個好的。
只不過讓人心酸的便是沒有人給她哭喪，因爲李錦珠不在，李錦珠不知道她的母親已經死了，更別說哭喪。
壬子恆身爲帝王，九五至尊的好會身軀卻在這個時候跪下了，低頭懺悔着自己做錯了什麼，爲什麼沒有讓李娘健康的活下來。
頭上的白綾在飄舞着，手中燃盡的灰燼也落了一地，在這個時候所有的人都是傷心欲絕的，作爲李娘最感激的人，白棲月仁至義盡的彎腰鞠躬了。
對着李孃的棺材深深的鞠了一個躬，表示對李娘逝世的心痛，“李娘，你放心，我一定會讓李錦珠嫁給關荊的給她一個幸福的生活。”
這是她做的承諾，希望李娘在天之靈能夠聽到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