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氏看上去少年老面,腮幫有些突,眼珠子很黑,嘴兒薄薄的,麪皮甚是白淨,雖然施了厚厚的粉,但是兩頰上星星點點的雀斑依然能看清。
“蘇七娘真真國色天香。”
蕭氏個矮身瘦,走路輕盈無聲,她笑的極和善,聲音也溫柔。這樣的女人說話行事透着穩重,怨不得姜之齊對她極爲信任。
蘇嬀靦腆一笑,慢慢跪下給蕭氏磕了個頭,怯生生喊人:“蕭姐姐。”
“咱們姐妹不必如此拘禮。”蕭氏笑着親自上前扶起蘇嬀,她不住地摩挲蘇嬀的手,溫和道:“七娘這是要去見王妃?”
“恩,病了幾日,都沒去給王妃見禮。”
蕭氏點點頭,不住地打量蘇嬀,與其說打量,倒不如說審視。而蘇嬀也藉着離得近的機會,更清楚地去瞧這位王府的第一女人。
香靨融春雪,翠鬢嚲秋煙。
蕭氏笑渦處貼着白中透青的薄玉片花鈿,嘴脣上下點了添金粉的紅,鼻翼有些發紅發腫,下巴上有些許黑印子,皮膚不是很好。
蘇嬀不想在王府冒頭惹是非,便也學得嘴甜,盈盈一笑:“花蕊夫人曾寫道:‘翠鈿貼靨輕如笑’,蕭姐姐這玉鈿子真好看,愈發襯得姐姐膚白了。”
只見蕭氏目光有些閃爍,她的嘴稍微抿了下,手輕輕摸了摸香腮,淡笑道:“七娘謬讚了。”忽然,蕭氏像想起什麼似得,仔細地看蘇嬀的臉,柔聲道:“妹妹生的這般花容月貌,怪不得王爺對你另眼相看,連藥都是紀侍衛親自端去伺候的。”
女人的直覺告訴蘇嬀,蕭氏話裡藏刀。
“王爺仁厚待人,七娘上不得檯面,是沒有福分承受得起這般厚愛的。”紀無情這幾日給自己送藥,只有幺兒碰見過一次,怎麼這蕭氏竟知道。
蕭氏曖昧一笑,她湊到蘇嬀跟前,壓低了聲音:“誰說王爺不看重你了,七娘也太妄自菲薄了。姐姐只說一點,這幾日清蓮可有來煩你和王爺?”
一提起清蓮,蘇嬀就想起初來王府那個荒唐之夜。看來蕭氏對姜之齊的所有特殊愛好,都瞭如指掌。
蘇嬀故意做出嬌羞的神色,低着頭含笑:“王爺說清蓮姑娘起了酒疹子,也不知道她身子好了沒有。”
蕭氏嘴角含着明顯的春意,她略微仰頭看高過自己半頭的蘇嬀,帶着敬佩之色打趣笑道:“清蓮自然還在牀上病歪着呢,她好不好,全得憑七娘開恩了。”
“這話怎麼說的,和我有什麼關係。”
蕭氏眼睛靈活地左右瞅了瞅,像是在找什麼人:“紀侍衛向來只聽王爺一人的,我到王府這麼久,都沒見過他長什麼樣。七娘可是尊貴之極了,只要生出不喜歡清蓮打攪你和王爺好事的想法,這清蓮還不得乖乖病了?”
蘇嬀的笑凝固在臉上,蕭氏不簡單,明明嘴上笑的溫柔,心底卻想方設法地將你繞到她設的陷阱,是想用和侍衛有私的流言來壓死我嗎?
“蕭姐姐真會說笑,王爺昨兒個還給七娘說,紀侍衛是他的最忠誠的影子,所以妹妹認爲,紀侍衛做任何事,都是王爺的授意,姐姐不會怪王爺多事吧。”
被反將了一軍呢。
蕭氏先是一愣,緊接着爽朗地哎呦了一聲,忙笑道:“不過是姐妹間的玩笑,妹妹倒認真了。”
你說這是玩笑話?那麼真好笑。
蘇嬀親暱地挽住蕭氏的臂彎,嘆了口氣,十分真誠道:“王妃性子寡淡,整日家閉門不出的。小妹愚笨,日後還得承蕭姐姐多加照拂。”
蕭氏正要答話,只聽的破風之聲忽然響起,還沒看清楚是什麼東西,衆人眼前一花,一個白花花的物什就被釘到柳樹軀幹上,入木三分。
待定睛一看,原來那白東西是王府花園子裡養的鶴。
白鶴此時被一把長劍貫穿了身子,血染紅了雪白的羽毛,許是太痛,它不斷地鳴叫扭動着,可是身上是利刃,越是扭動,就越痛,所謂的生不如死,大概就是這樣吧。
蕭氏被嚇得花容失色,她腳底發軟,狗皮膏藥似得靠在貼身婢女身上,顫抖的手捂住櫻脣,可饒是如此,這女人仍要做出王府能人的做派。
“誰,誰的膽子這麼大,居然在我眼皮子底下行兇。”
蘇嬀看着蕭氏氣勢洶洶的模樣,不由得心中暗暗偷笑。這把劍別人不認得,她卻認得,是紀無情的寶貝。
“是我。”
紀無情身上永遠散發着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的冷傲之氣,所以即使在烈日下,也不能將這塊冰融化。
蕭氏看見紀無情,眉頭皺的更深了,她端起王府半個女主人的架子,臉上沒半點表情:“你是何人。”
看見兩個自己討厭的人碰到了一起,蘇嬀抿着嘴兒偷偷一笑,湊到蕭氏跟前,下巴朝着紀無情努了努,和蕭氏一起生氣:“他就是紀侍衛,瞧瞧,多囂張,姐姐莫和這種人一般見識。”
蕭氏可是精明人,她聽了蘇嬀這話,瞭然一笑,端莊溫和道:“原來這位就是紀侍衛,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果然好身手。”
紀無情並不答話,只是走過去將他的劍拔下。白鶴終於得到了解脫,只不過它要在彌留之際帶着奄奄一息的痛苦死,而更痛苦的是,劊子手正用它純潔無塵的羽毛擦劍上的紅。
大概紀無情這一系列的動作太過血腥殘忍,蕭氏的臉色有些難看,她的手輕輕按住檀口,有好幾次想吐,但忍住了。
蘇嬀白了一眼紀無情,冷笑道:“紀侍衛這麼做有些太過了吧,蕭姐姐是尊貴人,哪裡見過場面。都說你是王爺的影子,我想王爺不會叫你做這種事吧。”
蕭氏的臉色更難看了,她的聲音有些顫,頭上的珠玉也跟着響起動聽的聲音:“王爺怎麼會叫紀侍衛做這樣的事,許是這扁毛畜生惹得紀侍衛不悅吧。”
終於生氣了麼?有意思。
紀無情將劍 回鞘,他徑直走到蘇嬀身邊:“走,王爺找你。”
姜之齊找?他不是纔出去了麼。
蘇嬀決定臨走前再氣氣蕭氏,她仰頭看着紀無情堅毅的側臉,無奈道:“蕭姐姐和我想的一樣,應該是紀侍衛見那扁毛畜生嘰嘰喳喳惹人煩,才痛下殺手的。哎,禍從口出哪。”
紀無情嘴角抽搐了下,他瞥了眼蘇嬀:“還不走?”
跟前的六幺忙丟下手裡捧着的月下美人,輕輕地在背後推了把自家姑娘,低聲道:“既然王爺叫,咱們趕緊去吧。”
“只她一個人。”
紀無情說完這話,就兀自提劍走到前面。
蘇嬀拍了拍六幺的手,給蕭氏微微福了一禮,便也跟了上去。
“你聽到她朝你潑髒水?”沒了蕭氏等一干人在旁,蘇嬀也不用再僞裝,聲音只有冷漠。
“是。”
“哼。”蘇嬀冷哼一聲,說這個人是影子,還真不爲過。“難不成真是你弄的清蓮。”
“是。”
“爲什麼。”既然我蘇嬀能在地牢裡忍着屈辱將衣裳一件件脫掉,那就可以接受姜之齊特殊癖好。紀無情爲何要這麼做,難不成是好心?不可能,一把劍怎麼會有人的心。
前面走着的紀無情停下腳步,他扭頭垂眸看人瘦如菊的女孩,清麗而雅緻,堪稱人間極品,只不過。
“因爲,”紀無情咧脣淡漠道:“我已經厭倦在地牢看着你,很煩。”
“哦。”
臉在發燙,蘇嬀只感覺又被這把劍迎頭澆了一桶冷水。難聽的真話,永遠傷人自尊。
“很好。”不知道什麼原因,蘇嬀在這把劍面前總能原形畢露,可能因爲是同一類人,也可能是因爲只想和劍比比,誰的鋒芒更利。“去哪兒。”
紀無情白了蘇嬀一眼,英俊的臉上帶着種得意而又殘忍的笑:“一個比地牢更噁心恐怖的地方,他在那兒等着你。”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今晚又遲發了。卡文卡出翔,大綱已經再次脫飛,接下來全憑大河自由發揮了…
安利一首歌,火影忍者的主題曲《wind》,詞特別好,大家可以聽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