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娟居然三分鐘就來到,失落說:“我是個沒人要的破罐子,上你這摔來了。”銀漢說:“摔什麼,我這正缺器皿,拿來裝上我的心肝肺。”彩娟頗感動,又溫柔地說:“我回家的時候鄰居還問我:你老公是不是要開乾洗店?這天把棉衣都拉出來了。”銀漢說:“沒什麼事別說話了,讓我歇會。你今天晚上做頓飯,看明天能好起來不,可別遷延六天才好。真要命,這兩天你跟曉風沒了依靠,得自己做飯、燒水,還要給我打飯吃。”彩娟很感動,小聲“嗯”一聲。
曉風放學回來,見桌上放着一堆好吃的:燒雞、砂糖橘、花生餅、好蛋糕,還有一兜芋頭。曉風小聲問:“爸你好點了嗎?”銀漢說:“好點。雖然渾身沒勁,但是情緒還不錯。寶寶別離我那麼近。”曉風問:“誰買的東西?”“你奶奶和你姑姑來看我,又是你媽透的消息,她老讓我家人花錢,不像話。”
兩天後銀漢纔好了些。早起做好飯,又上牀去睡。曉風起牀,看着銀漢說:“你多可愛。爸,你又溫柔、又英俊、又可愛、又聰明、又智慧、又善良、又慈祥、又仁愛。”銀漢笑道:“你老跟我說話,我睡得着纔怪。好好吃,然後上學去。”
銀漢睡了一會,彩娟來電話:“老公,你好點了嗎?”“好點了。你走那麼快,我想讓你帶一些橘子點心什麼的,不能光拿燒雞。”彩娟很順從又聽話地說:“我拿了,一樣拿了一些。”“幹嘛那麼拘束,拿就是了。”她又溫暖地應聲:“嗯。”
銀漢又過兩天好了些,打電話給彩娟:“你說感冒了,怎麼樣?”彩娟驚喜地說:“想感冒呢,我吃了一片藥,沒發起來。我明天去找你。”中午銀漢把飯做好,彩娟來了,進門就抱住銀漢不鬆手。曉風放學進門,彩娟才罷了。當晚,彩娟把曉風攆到小牀上睡,自己摟住銀漢又是不鬆手。一早銀漢做好飯,喊曉風和彩娟起牀。彩娟說:“我聽見我老公做飯的聲音了,叮叮噹噹,幸福得睜不開眼。”
彩娟出差,來電話:“我和閆院長手機都沒電話費了,我們離市區太遠,得坐公交車走多半個小時。坐公交車去也下班了,你去給我們交去吧,手機這就停機了。我告訴你號碼你記下來。我的給我交一百,閆院長的交一百五就行。我們今天跑一天,累得我都動不了了!”銀漢沒敢耽誤,馬上去交費。把彩娟的電話費交畢,赫然看到餘額是一百九十六元。交了閆院長的電話費後更加瞠目結舌:餘額三百八十二元。次日彩娟又來電話:“乖老公,鳳鳴說會議室加工的幾張大畫讓我去拿,我不得閒,你替我拿去吧。就在學校前街最頭裡那一家書畫店裡。”銀漢說:“你出差在外地,鳳鳴說讓你去拿?這怎麼回事?”彩娟急火火地說:“我回來了,我昨天晚上回來的。”銀漢說:“你們單位的事,老讓家裡出力算什麼。”彩娟勃然嚷道:“你去拿吧,我累死啦、忙死啦!你快去呀,等着要呢。你到店裡就給我打電話告訴我你去了。”“你告訴店老闆我去就行了,支料得跟綁票似的。”彩娟又急火火說:“還沒給他算賬,你得給我墊上錢,一百五十塊錢就行。”銀漢說:“那你急的什麼。放心吧,別支料了。這個東西我拿來以後,是給你送去還是送到單位去?”彩娟說:“你上單位幹什麼,放你那裡就行。你別忘了,給人家一百五十塊錢。你聽見了嗎,千萬別忘了。你就記着這一句就行,給人家一百五十塊錢。”“知道了,放心吧。”
過了兩天彩娟高高興興地來了,銀漢說:“你的事又不着急了,現在纔來。”彩娟喜悅給銀漢一疊錢:“我給了你一千塊錢。”“這是六百。”“分明是一千!”銀漢說:“給你和閆院長墊支的不算嗎!裝飾加工費不算嗎?”彩娟直着脖子嚷起來:“那算什麼,誰交都是交!”銀漢說:“我交算怎麼回事,又不是我的業務。開始我還以爲你受了別人要挾,鬧了半天你打馬虎眼。誰也沒給你要過錢,我不會餓着你兒子,我不吃也讓他吃飽。安分守己過你的日子,少丟人現眼。”彩娟刷地沉下臉說:“曉風放假了,這二十天,讓曉風在家陪他姥娘。”
中午,銀漢把菜洗好剛要做飯,彩娟打來電話:“你幹什麼呢?”銀漢說:“剛要做飯。”彩娟說:“別做了,放下!一起到醫院給曉風輸液,曉風發燒了。”銀漢說:“自己在家量體溫了沒有?多少度?”“量了,怎麼會不量。39度2。”
銀漢來到蠡湖醫院住院處,內科醫生羅光華正在給曉風檢查。他情商很高,帶着寬慰的笑容和氣地安慰說:“不是變異六型,就是普通流感。”銀漢說:“他的症狀符合變異六型的特點,當這個病治吧。”羅光華笑道:“治法都一樣。你們看是輸輸液就回去,還是住院觀察?”銀漢說:“住院觀察。”彩娟說:“報銷比不報銷也省不多,不住院多少能省點,不是那個病就不用住院。”銀漢說:“肯定是,不用懷疑。住院吧。”彩娟說:“能省一個是一個,住院幹什麼!又有三輪車,你天天帶他來就行了唄,要不什麼事!”曉風神色焦慮,看看彩娟、存忠,又看銀漢。銀漢怒道:“不能聽你攪和!這個病來勢兇猛,不留神就能要了命。”羅光華對彩娟說:“就是該住院,在醫院好觀察,不能光爲了省錢。”
住進病房曉風輸上液,對銀漢說:“爸,你給我們班主任請假吧。”彩娟說:“我有他的號碼,我給他打。”曉風拽銀漢的袖子:“你打吧,我媽光不說實話。”待彩娟出去,銀漢問曉風:“你的病什麼時候的事?”曉風說:“前天晚上,我說要個棉襖,我媽說領我上街買去。轉了好幾個地方,試了好幾件衣服她都不滿意,都是看看就出來了。結果回到家我就感冒了,第二天上午就發燒。我媽領我上門口藥店裡買藥,還買了退燒藥。”“沒上醫院?”“沒有。我媽說不用告訴你,她能辦得了。”銀漢冷笑:“現在怎麼辦不了,她乾的‘好’事。”彩娟進來。銀漢說:“曉風感冒,你不領他上醫院,自己買藥算什麼,你懂嗎。”彩娟從提兜裡拿出藥說:“給他買藥了,你看,吃了一天了。”銀漢把藥倒出來排查說:“又買這兩種藥,犯配伍禁忌還不對症。光硬當家,出了漏子還堵不嚴。”彩娟沒敢吭聲。
護士來給扎針,卻本領不濟,沒紮上。換個手還是沒紮上。銀漢說:“先讓他吃飯,然後再扎。”對彩娟說:“快去買飯去。”彩娟端來一碗紫菜蛋花湯,說:“沒有碗,我交了押金才把這個湯端來了。”曉風燒得渾身無力,不能坐着吃,便躺着,銀漢和彩娟用小勺輪番喂他。銀漢說:“小勺太小了,太慢,藥放時間長了會失去活性。我去拿兩雙筷子來,攪一攪還能涼快點。你在哪個飯店買的湯?”“你不用管。”“飯店是哪家,這不好回答嗎?”“不用拿,你不用去,我這不是喂着曉風的嘛!”“又不是你去,你阻撓什麼。”彩娟無論如何就是不說。銀漢轉身就往外走,買了兩雙一次性的筷子回來。
曉風一直不退燒,打針吃藥片都無效。銀漢寫了藥方對彩娟說:“有一種肛門給藥,可以有效。”彩娟馬上去拿,曉風看着她出去了纔對銀漢說:“爸,你上我班裡,把我桌上的書都拿回來去。還有家裡的,都給我拿來。”
臨睡,銀漢給曉風端水:“喝水。我定上鈴,夜裡再給你喝一次,早晨一醒馬上先喝一杯。這個病沒有特效藥,就是照顧的功夫。爸爸夜裡喊你喝水,你不能那麼費勁。”曉風說:“好的。爸你說的話就像孔子、孟子的話翻譯成的白話文。”
第二天一早彩娟來了,銀漢說:“你回家拿點東西來。拿個暖壺,拿三個碗還有勺子筷子、衛生紙、肥皂、毛巾。要不你在這守着,我去拿。”彩娟忙往外走:“你別去,我去拿。”羅光華來查房,看着各項指標說:“可以確診,是變異六型流感。病人和陪牀都得隔離。其他的就不用再查了。”銀漢說:“我在屋裡守着,沒事你們不用來。”羅光華笑笑說:“那也得來看看,有事就喊護士。”
彩娟聽見,跑回家就不來。銀漢打電話催:“你把用品先送來,要不我這裡怎麼辦?想給曉風端飯都沒碗。你把碗筷和紫外線燈送來,其他的就不用管了好不好?你送到門口,我出去拿,你不進來總行。你把塑料桶拿來,這裡好停水,又要燒水喝,又要衝廁所,涼水告急。”一天才等來了彩娟,臉紅紅的坐臥不安。既而尷尬對躺在牀上的曉風說:“你得多活動,活動着增加白細胞。”銀漢說:“他很疲勞,活動什麼。”彩娟上醫護辦公室,羅光華不在,問廖醫生:“病號多活動纔好得快不?”廖醫生說:“你兒子的病不能活動,老睡就行,只要能睡得着。”“睡顛倒了怎麼辦。”“大人不會睡顛倒了。他現在不能疲勞,臥牀休息好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