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王鵬辦公室的,是鎮小的劉雲峰帶着上次受傷的兩名老師和學校其他幾名教師幹部,舉着一面錦旗,上面書寫着“人民公僕,情繫百姓”八個字。
王鵬臉熱的正是錦旗上書寫的八個字,他覺得自己的工作還遠沒有達到這個程度,尤其剛纔還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抱着個電話與女朋友熱聊,恨不得誰也不要來打擾自己呢。
想歸想,王鵬還是把劉雲峰他們熱情地迎了進來,先是讓座,又是要泡茶。
鎮小的辦公室主任蕭梅立刻搶過王鵬手裡的杯子,說她來泡,讓王鵬坐。
王鵬沒有勉強,但也沒有馬上去坐下,而是打了個電話給何小寶,讓她和袁洪建一起到自己辦公室,一同接待鎮小的老師。
袁洪建被邱強派出去辦事了,何小寶拉了牛蓓蓓一起過來,好在當初爲兩位老師忙裡忙外的,就是她們倆,一見面大家也都聊得很熱烈。
秦雲芬和毛韻香兩位老師都是直爽熱情的性格,除了當面對王鵬和鎮裡其他領導表示感謝外,她倆也希望鎮裡在有條件的情況下,是不是考慮爲鎮小爭取點錢,把學校的硬件再提高一下,她們保證會和學校的老師一起搞好教學工作,讓鎮小成爲全縣排名前列的學校。
王鵬是真想答應她們的要求,因爲就目前鎮小的現狀來說,她們的要求真的一點都不過份。
但是,還是那句老話,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全鎮現在能讓他調度的錢相當有限,申請縣裡面的撥款,從目前來看縣裡比曲柳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他不用想也知道縣教育局和年柏楊會對他說些什麼。
“這個要求很合理,但是,”王鵬不得不和這些老師打起太極,這讓他內心再次感到難過,“在你們做出成績來以前,這個要求,鎮裡暫時不能滿足你們。”
“那王鎮,是不是隻要我們做出成績來,你就能爲我們改善教學環境?”秦雲芬追問。
一旁的劉雲峰有點着急,他最怕自己學校的這些女教師咄咄逼人的樣子。
“呵呵,等你們做到了再來找我也不遲。”王鵬笑道。
“好,咱們一言爲定!”秦雲芬大聲說,“這裡這麼多人都可以作證,我先代表這些老師向您保證,兩年內讓鎮小進入全縣排名前三!”
王鵬雖然有點騎虎難下,但想到兩年時間,應該也足夠自己把曲柳的經濟拉拔起來了。
於是他點了點頭,還當着衆人與秦雲芬擊了一掌。
擊完掌,秦雲芬拿過自己的包,從裡面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雙手遞給王鵬說:“王鎮,我和毛老師的傷都好了,而且傷勢其實也算不上嚴重,這些錢我們商量過,要還給你!”
“還給我?”王鵬驚訝地看着秦雲芬。
秦雲芬呵呵着拉起王鵬的手,就把信封放了上去,“我兒子有一天和他爸去阿芳飯店吃飯,無意中聽到的,鎮裡捐款的時候,你讓許梅芳以……”
王鵬一下明白了,連忙說:“打住,打住!秦老師,既然是捐款,沒有再拿回來的道理。如果你們不想用這些錢,完全可以把它捐給其他有需要的人,搞個愛心接力嘛。”
王鵬當初捐款的時候,考慮到其他領導幹部的感受,以許梅芳的名義捐了兩萬,沒想到許梅芳最後還是漏了口風出去。
當初既然以許梅芳的名義捐這筆錢,王鵬就沒想過要別人感謝自己,所以他纔打斷了秦雲芬,不希望她再說下去。
秦雲芬和毛韻香都覺得王鵬的主意不錯,但是這和她們感謝欽佩王鵬又是兩回事,所以當一旁的牛蓓蓓詫異地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們還是一五一十地說了。
何小寶與牛蓓蓓都是大吃一驚,王鵬連忙說:“這個事到此爲止吧,不要再提了,你們都當沒發生過。我看吶,乾脆用這個錢,爲鎮小的學生搞個貧困生助學基金,爲那些家境不好的孩子提供一些幫助。”
說這話的時候,王鵬極有感觸,當初到寧城上學的時候,他和王鯤爲了學費四處奔波,那種艱難,他至今記憶猶新。
在座的人都覺得王鵬的提議好,劉雲峰等人乾脆要把這個助學基金命名爲“王鵬助學基金”,王鵬立刻搖手製止,“這可太招搖了,容易把一件好事變成一種沽名釣譽的行爲,還是直接以你們學校命名吧!”
由於王鵬的再三堅持,劉雲峰等人終於同意以這兩萬元作首款,成立“曲柳鎮中心小學貧困生助學基金”,專門幫助學校中求學困難的學生。
送走老師們,牛蓓蓓又回到王鵬的辦公室,一下撲到他的辦公桌跟前道:“王鎮,我真是太崇拜你!”
王鵬嘿嘿笑道:“少來這一套!有事沒有?要是沒有就快去工作。”
牛蓓蓓翻了翻白眼道:“工作我當然會去做,可是表達一些我此刻心裡的感覺總可以吧?你怎麼可以這麼無視我如濤濤江水般的景仰呢?”
王鵬做了一個冷得打顫的表情,嘴裡催促道:“去去去,忙你的去,少在這裡寒磣我!”
“我就是要寒磣你!”牛蓓蓓突然瞪着眼道,“什麼人嘛,竟然以許梅芳的名義捐這個款。當初負責募捐的人就是我,你怎麼不以我的名義捐呢?是覺得我沒有許梅芳嘴巴緊,還是覺得我沒她可靠啊?”
“你這都哪跟哪啊,小姑奶奶?”王鵬笑道,“就這麼點事也值得你小題大作?”
“那當然啦,這直接關係到領導是不是信任自己的問題,我能不小題大作嗎?”牛蓓蓓說得是理直氣壯。
王鵬怕了她,連忙舉起兩個手道:“好,好,我向你道歉,不該沒有告訴你這件事,牛蓓蓓同志,我正式請你原諒,可以嗎?”
“這還差不多,”牛蓓蓓仰了仰自己的臉,“我接受你的道歉,鎮長同志!”
說完哈哈笑着跑出了王鵬的辦公室,到了門外還伸出頭來,朝着王鵬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王鵬無奈地搖搖頭,將身子埋進辦公椅裡,思緒又飄到了莫扶桑身上,有些日子沒見她,那種不可抑制的想念,一直圍繞着他,讓他恨不得立刻插翅飛到她身邊。
要說怎麼叫心有靈犀呢?王鵬正想着莫扶桑,她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沒有正事,也是因爲想他了纔打過來,倆人又抱着電話卿卿我我地聊了許久,才依依不捨地掛了電話,心裡還都期盼着下班後能早點見面。
偏偏有的時候就是事趕事,王鵬一心想着快點見到莫扶桑,臨下班的時候,環科站蕭鵬飛卻突然打電話來,說三澤鎮又有廠家在偷排污水了。
王鵬接到電話,就緊急召來姜朝平和史運達,三個人一起匆匆趕往現場。
王鵬到曲柳出任鎮長後,曾給蕭鵬飛通過電話,倆人足足聊了兩個多小時,交換了不少看法,針對與三澤鎮那些企業歷年來打交道的經驗,王鵬希望蕭鵬飛能建立起與三澤鎮政府部門長效配合的機制。
蕭鵬飛與王鵬結束通話後,就把與三澤建立長效配合這件事當作重點工作來抓,在環科站內重新調整了許多工作措施,雖說整個站只有四個人,但他還是把每個人的作用都發揮到了極點。
這次發生的偷排,要不是環科站的監測員發現的及時,後果又是不堪設想。
蕭鵬飛按照運河與江運兩省的合作治污協議,以及曲柳鎮與三澤鎮配合冶污的框架合作備忘錄,在發現偷排後一再與三澤方面取得聯繫,但對方這一次也不知是怎麼了,遲遲沒有動起來。
王鵬他們到現場的時候,汩汩的褚紅色廢水從上游一直奔突而下,使好不容易乾淨起來的秦河,再次染上了色彩。
由於三澤那邊的電話一直打不通,眼看着下班時間也快到了,王鵬擔心到時候就更難找到三澤鎮政府的人一起解決這件事。
“朝平,你立刻去打電話與縣環保局取得聯繫,讓他們設法與對方縣一級的主要負責人取得聯繫,通報情況。”王鵬想了一會兒對姜朝平說,“另外,你再與報社、電視臺聯繫一下,請他們派記者過來實地採訪。”
隨即他又對史運達、蕭鵬飛道:“你們倆一個跟我馬上去一趟三澤,另一個隨時監測數據變化,有問題立刻傳呼我。”
王鵬帶着史運達走出幾步後,又突然迴轉身對姜朝平說:“記者最好還是找熟悉一點的,到時候這個新聞是不是要播,我們得掌握主動權。”
和史運達一起上車後,王鵬問他:“三澤那邊的通訊錄帶了嗎?”
史運達連忙點頭,從包裡拿出通訊錄遞給王鵬,“這個點了,就算有通訊錄,也未必聯繫得到人。”
王鵬笑了一下沒說話,而是把通訊錄上的人名全掃了一遍,令他稍感欣慰的是,他當聯絡辦主任時期,三澤的幾個主要聯絡負責人沒有變動過。
不出意料,兩人趕到三澤鎮政府的時候,要找的人一個也不在,問工作人員也是一問三不知。
王鵬借用辦公室的電話,給三澤鎮治污聯絡小組組長,三澤鎮副鎮長向光明打了電話,向光明在電話裡倒是很客氣,並表示他在縣裡彙報工作,請王鵬在鎮裡等他,他一定儘快趕過來。
王鵬雖然心急如焚,但還是耐着性子與史運達一起等候向光明。
沒想到,就在他們等待的時候,發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