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臨安,繁花滿城。
玄天明和齊雲飛二人不知不覺到了這江南如畫之地。
二人無暇光顧景色,相反都是白日裡休息,夜間才趕路,此時天色已黑,玄天明和齊雲飛走在一條僻靜的小路上,一前一後,一如既往的默然無聲。
走了一小段路,玄天明突然開口問道:“臨安一帶,可曾熟悉?”
齊雲飛如實道:“還算熟悉,我下山渡海之後,便是一直呆在臨安一帶。”這段日子齊雲飛自然是刻苦銘心的,整日惶惶猶如喪家之犬,身懷寶劍見任何人都似是要來奪他寶物一樣,只是他心中雖然思潮萬千,到了嘴邊卻依舊只剩下短短的幾個字。
玄天明又問道:“那今日回來,感受有何不同?”
齊雲飛微微有些差異,隨即道:“臨安如故,沒有什麼不同。”
玄天明故意道:“城雖如故,但卻少了故人,什麼會一樣?”
齊雲飛道:“雲飛除了師父、妹妹外,沒有什麼太親近的人,昔年所遇不過是幾個萍水相逢的人罷了。”
玄天明道:“你能這麼想是最好,世間之人,除了父母之外,誰都不會無緣無故對你好,再好的朋友關鍵時刻也會捅你一刀,這話你要記住。”
齊雲飛嗯了一聲道:“師叔的話,雲飛記得了。”
玄天明突然停了下來,問道:“那你覺得我對你如何?”
齊雲飛錯愕了一下,順口答道:“恩重如山,就像……”
“就像什麼?”
“就像我師父。”
玄天明很罕見地笑了一聲,道:“陸師兄麼?我自小與他練劍,二人情同手足,他的徒弟我自然不能不管不問,況且你我目標一致,既是故人之徒又是結盟之友,我對你好那也是應該的,不過我對你的好卻還是遠不如師兄對你的好,因爲我這些做法都是有代價的。”
齊雲飛道:“恩情如山,雲飛日後必當涌泉相報。”
玄天明擺了擺手,道:“算了,你我二人不說這些無用的客套話,對了,我看這幾日你的飛廉神劍練得日益熟練,是時候該教你最後一劍了。”
齊雲飛大喜道:“真的?多謝師叔,雲飛早就準備好了。”
玄天明道:“不過想練最後一劍,我還得再試你一試。”
齊雲飛俯首道:“如何試煉,但請師叔明示。”
玄天明道:“這樣,我先去處理點事,子時一刻,你到南城郊松林等我,你來了就知道了。”
齊雲飛點頭應是。
說着玄天明掠動黑袍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齊雲飛獨自一人漫無目的地遊走在臨安城中,此處確實是他下了清虛山後,到的第一個地方,他隱居在此處數月,苦心參悟乾坤九劍,雖然大多時候迷惑不解,但憑藉着自己的天賦,還是小有所成。
那一日,他想試一試自己修煉的神劍到了什麼地步,就進了傳聞中鬧鬼的西普寺練手,而後遇到了來此借宿的葛雲生和趙五郎。話說當時自己若是沒有出手相助,現在的他和這些人又會怎麼樣?
齊雲飛嘆了一聲,不想再想,過去的事自己何必再去糾結,他從叛出御劍宗開始,他的人生就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練好乾坤九劍,爲師父報仇。
爲人弟子,必要知道師恩重報,絕不能輕言放棄。
如今這天下第一神劍,乾坤九劍自己已經練到了八劍,只剩下這最後最難的一劍,若是自己能練出這一劍,就有資格和把握去挑戰王瓊風了,這最後一劍,於他自己而言便是復仇之劍,就算千難萬難,他齊雲飛也要咬牙拿下它!
齊雲飛正思索着,突然他感覺背後似有一個人不緊不慢地跟着自己,齊雲飛回頭一看,卻又空無一人。
如此反覆幾次,都看不到那人的身影,顯然來人身法速度極快。齊雲飛心頭一沉,不知道這大晚上的是誰要來跟蹤自己他假裝疾走了幾步,只聽得身後那人的腳步聲也驟然加快,噗噗噗的急急追了過來,他心頭冷笑,猛地一拍劍匣,喝道:“青木化劍,困!”
錚地一聲!
青色的木劍離鞘而出,劍芒在空中一抖,分裂成一張青木網迅速朝身後的來人罩去。
來人顯然也有所準備,身子一旋,險險地躲過了青木劍網的籠罩,而後迅速往後逃去。
“想跑?哼!”
齊雲飛喝了一聲,掠動腳步快速追了上去。
這二人一前一後,徑直往城郊跑去,四周漸漸荒蕪,到最後兩側只有蒼天古樹和嶙峋巨石,似乎是到了毫無人煙之處。
那人跑到這裡,就徹底消失不見了。
齊雲飛停了下來,還想往前找找,他突然想起自己子時一刻還要去城北的松林等玄天明,這把追人卻不知道追到哪裡去了,可別耽誤了試煉的時間。
他有心放棄,心想着轉身離去,突然一道殺氣從樹頂上透了下來!
“好濃的殺氣!”齊雲飛暗忖道。
嘿嘿嘿嘿……
樹林中傳來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這笑聲不止一個人,其中有幾個人的聲音竟有幾分熟悉。
“誰?敢誘我過來,爲何不現身相見?”齊雲飛問道。
齊雲飛連問三聲,終於聽得一串昏鴉離枝的聲音。
噗!噗!噗!
空中落下幾個人影,一個個高矮胖瘦,應有盡有。
林中昏暗,這些人都站在樹影裡,也看不清究竟長什麼模樣,只是一個個靜默不動,猶如殭屍一般。
“你們到底是誰?”齊雲飛再問,右手已經輕觸劍匣。
對面有人冷冰冰念道:“雲開霧散,復見月明!”
天上原本烏雲遮月的夜空,漸漸雲開霧散,一輪明月當空映照,絲絲縷縷月光透過樹葉流落下來,將對面的六個人影照的一清二楚。
齊雲飛的瞳孔瞬間放大,神情是難以置信。
蘇丹青,妙月郎君,段昊,常春道人,毗襤婆,和一個雙頭四手的怪人,正是陸家兄弟。
這六個早就死了許久的人齊齊站在齊雲飛的跟前,自然叫他驚愕不已。
“你們……”
蘇丹青的臉一片死灰,他嘿嘿笑道:“小子,有人要我們在此取了你的性命,識相的自己束手就擒吧。”
齊雲飛微微吸了一口氣,迅速從震驚的情緒中平復過來,他冷笑道:“人死不能復生,有人給你們服了七神丹?”這丹丸他曾在玄天明的口中聽過,是徐長元纔有的一種獨特丹藥。
蘇丹青道:“不錯,沒想到你竟認得此丹!”
齊雲飛問道:“誰給你的?”
蘇丹青到:“此事你無須多問。”
毗襤婆着急道:“蘇老兒,與他說這些做什麼,速速殺了他去換新的七神丹纔是正事。”
齊雲飛認真看了看,除了蘇丹青外,其他幾個人都似乎剛從冰窖中甦醒一樣,渾身的冰霜都未完全祛除,還有一些如妙月郎君、段昊等人更是混沌不明的樣子,他突然明瞭,冷笑道:“傳聞服用七神丹後可以讓有殘魂的屍體復活七日,想要繼續復活就要不停地服丹,看來這是真的了!”
“只是我不知道,徐長元死了,誰竟然還有這麼多的七神丹!”
蘇丹青冷喝道:“此事你不需多問,速速納命來吧!上!”
說罷,各戲法師紛紛欺身而上,毗襤婆藉着林間的樹影,引動無數影子劍客殺了過來,妙月郎君借月光化作一片片刀光劈了過來,而常春道人更是催動這些古樹化成樹妖朝齊雲飛纏繞而來。
這些人修爲似乎並沒有減弱多少,各色道法使出依舊威力驚人。齊雲飛連連閃躲,眼見這些人不依不饒,不取他性命死不罷休,嘴角哼了一聲,道:“既是如此,休怪我不客氣!這可都是你們自找的!”
他一轉身後的劍匣,喝了聲:“乾坤借法,神力化劍!疾!”
劍匣之中飛出一青、一金、一赤、一藍四柄神劍,正是青木神劍、紫金神劍、烈焱神劍和電光神劍,四柄劍飛舞而來,分頭朝各戲法師直劈而去。
紫金劍對上妙月郎君的月光刀,這月光刀鋒雖然銳利卻始終難敵紫金之利,鐺鐺幾聲,刀光被悉數擊飛。
金光神劍則朝毗襤婆的影子劍客殺去,電光暴漲,將這些隱藏在陰暗處的影子全部照得魂飛魄散,一個個影子劍客潰不成軍。
烈焱神劍朝常春道人的樹妖燒去,樹藤纏繞而來,火光瞬間暴漲,直接將這些古藤燒成灰燼。
而青木神劍卻朝陸十一、陸十二二兄弟纏繞過去,這陸家二兄弟力氣巨大,合成陸家同心鎖更是以困技出名,此時青木劍以柔克剛,正好將這二人團團圍住。
齊雲飛有神劍在手,一人對上四人也是綽綽有餘,但他一刻也不敢放鬆,因爲樹影下還有蘇丹青未出手,以及早已不知所蹤的神箭手段昊。
這般鬥了片刻,蘇丹青見雲機社各戲法師不能擒敵,顯然失了耐心,他喝道:“我等時間不多,這樣耗下去天都要亮了,難不成等着再次長眠麼?!”
衆人一聽這話,登即殺意大漲,一個個不顧一切地朝齊雲飛殺了過來,蘇丹青也一御手中的太蒼筆道:“太蒼已碎,雖然極力修復仍是大不如前,不過殺你這小兒也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