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爵彼時已經上了車,又瞥了一眼林思雨,把她扣在懷裡,轉頭對着那秘書點了點頭,那秘書就白着一張臉,緩慢的坐上來。
車子在正午的陽光裡劃出來一道痕跡,有些刺目,唐一爵手指握着方向盤,很多往事在腦海裡一閃而過,心卻更冷,冰冷的眼眸裡閃過幾分黑色,隱約有些犀利刺痛眼角。
他的一身冷似乎更純粹了些,猜測了一下趙氏的行爲,又覺得有些詭異,趙魏汕是個老狐狸了,顯然也明白這十幾個單子有什麼用處。
趙魏汕真正想做的事情,唐一爵還猜不透,但是,卻有一種敏銳的預感。
原本安靜下來的唐一爵,卻突然輕敲了一下窗戶,輕聲道:“對了,競標底價是怎麼回事?”
趙氏的人今天競標的時候幾次三番的做了錯誤的決定,一定是競標底價出了錯誤,所以到了後面,趙魏汕直接停止了競拍。
那秘書被問到這個,只是訕訕的笑了笑,摸了摸瓜子臉,有些得意的擡高了下巴:“是我提前泄露了點風聲出去,原來是趙氏的人來打聽的,我將計就計來着,那羣蠢蛋——”
說道了後頭,卻突然看到唐一爵面無表情的姿態,從後視鏡裡反射出來,那察言觀色的秘書下意識的住了嘴。
這事兒辦得很缺德,只是如今趙氏人人自危,明顯對於這競標會不怎麼上心,否則也不會看不出來這點小伎倆。
“辦的好。”唐一爵鋒利的脣裡吐出來幾個字,應該是誇獎,林思雨卻看那小秘書的臉都白了。
“暫時不追究,如果沒有什麼後續影響的話。”頓了頓,唐一爵瞥到旁邊林思雨小小打了個哆嗦,一手關了窗戶,順便敲了敲車門:“你會被辭退。”
提前泄露假的競爭底價,雖然犯不上什麼大事兒,但是說出去也不好聽,唐氏從來不用這樣的手段,自然,也不能用這樣的人。
那秘書嚇了一跳,更是不敢說話,只是又覺得委屈,她也是好容易才辦成這麼個事兒,卻看見旁邊的林思雨看起來也是嚇了一跳的樣子,乾脆就湊過去,磨林思雨。
“思雨,跟你家男人說一嘴,好歹我也是爲了唐氏,怎麼能就這麼把我扔了呢?”
林思雨本來在前面無意識的扒拉着手機,正在想剛纔自己看到的報紙,卻聽到那秘書的話,頓時臉都燒紅了,也就下意識的放下了手機。
她聽得說不出口什麼話,乾脆就裝作自己什麼都沒聽到,玩着手指。
那秘書可是個察言觀色的妙人兒,立刻湊過去,小聲打趣:“行了,思雨,好歹我都是老員工了,原先你都跟我一起上的班呢,現在跟你家男人說我一句好怎麼了?”
林思雨的臉又紅了些,一手抓着手機,覺得自己似乎是被調侃了,鼓着臉,小聲呢喃着:“吶,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啊——我們家都是聽男人的。”
哼,我纔不跟我家男人說你好呢。
一直在旁邊開車沉默的唐一爵突然微微皺眉,很嫌棄車裡多出來一個人,這個時候,很想抱着她。
而剛剛到了公司的時候,就接到了電話。
電話那邊的人是唐一爵安排下來的心腹,一直都沒日沒夜的守在唐老爺子的身邊,而且是個懂醫藥的——自從上一次在醫院裡遭遇了那些事之後,唐一爵越發小心。
電話那邊的人說得小心翼翼,但是也能聽懂,唐老爺子現在身體非常虛弱,沒有用錯藥,也沒有人害他。
只是唐老爺子昏迷了這麼久,又是年老體衰,是真的撐不住了,就怕他真的睡過去了。
頓了頓,那人有些細微的補充:“唐家的人一直都沒來看過,唐老爺子的妻子也沒有過來看過。”
唐老爺子的妻子,也就是唐一爵的母親,舒佩琪,只是唐一爵的態度冷淡,下面的屬下也不敢多說。
唐一爵沉默,一手將車停進了停車場,一手握着手機,淡漠的丟出了一個“說”。
如果沒有發現,這屬下八個膽子也不敢給他打電話。
也不知道電話那邊說了什麼,林思雨覺得唐一爵臉色更冷,整個人都透着一股冰冷的強勢的態度,可是偏生這種態度之中還瀰漫着一股淡淡的哀傷,讓人看一眼都覺得疼。
良久,他放下了手機,林思雨就湊過去,用手拽着他的袖子,去感受他的呼吸,細細的念:“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你跟我說啊,我也要聽你說。”
唐一爵的目光終於對了焦,淡淡的落到她的身上,揉了揉她的頭,輕聲的念:“舒——姨,找不到了。”
那屬下是個很聰明的人,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在唐家的大別墅裡潛伏了很久,都沒有見到舒佩琪。
一個和他有血緣,但是,卻讓他怨恨了那麼久的女人。
林思雨此刻窩在他的懷裡,他乾脆就抱着,一路向着電梯走,手指摩擦着她的臉,感受到一陣柔軟的觸感,很窩心,他不想鬆手,她也就不躲,只是清澈的眼眸盯着他。
“怎麼會不見呢?她說過要來參加咱們的婚禮的啊!”
唐一爵拍了拍她的背,輕聲的念:“不要管。”
林思雨下意識的閉了嘴,此刻電梯的門突然打開,還沒來得及林思雨去看,就看到了幾個記者和警察一路涌進來,幸好有一些職員幫着擋,林思雨躲在唐一爵的懷裡,才走出來。
這麼一看,就看到了四周一片亂。
是真的亂,總裁辦公室都被翻開了,不斷有警察進進出出,手裡都拿着東西,看到唐一爵過來,就亮出了手裡的調查證:“唐先生,有人舉報您的企業非法運營。”
頓了頓,那警察一臉剛正不阿:“請您配合調查。”
唐一爵微微沉默,點了點頭,只是轉身將懷裡的小姑娘抱得更緊了,薄脣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問她:“餓了麼?”
剛纔折騰了這麼久,她什麼東西都沒吃。
林思雨跟着搖頭。
唐一爵不由分說,帶着她就要往樓下咖啡廳走,卻有警察攔了路,一臉剛正不阿的舉着調查令:“請唐先生接受調查。”
唐一爵劍眉一挑,旁邊立刻竄出來一名律師來,只是三言兩語,就將那些警察說得潰不成軍。
“今天你們如果不能從這間企業裡查出什麼來,那——”
那律師的話分明還沒落下,就聽見一名警察大聲叫:“這裡有人要摧毀證據!”
然後果然就看到一個職員驚慌失措的站了起來,就有警察在奪他的東西,一番爭奪,一個小巧的U盤就砸在了林思雨的腳邊。
林思雨沒動。
旁邊的警察就像是聞了腥味兒的狼,立刻湊過來帶着鑷子將那U盤裝進了小袋子裡,耀武揚威的盯着那律師,除此之外,卻什麼都沒有查到。
警察一走,那些記者卻瘋狂起來,大抵是覺得剛纔真的在唐氏裡面發現了什麼,所以他們下意識的就想要來踩一腳唐氏的威風來,說得話字字都是扎着人的心的。
不過也沒持續多久,就被一邊的保安用一種蠻橫的態度給攆出去了,其中還有幾個記者的錄像機直接就被砸了,當那記者跳腳的時候,卻看到那保安一臉憨笑。
“真是不好意思,弄壞了您的相機。”說着,那保安拿了一個白紙條,說:“這算是唐氏的賠償,您直接樓下左轉財務部報銷就好了。”
這樣的鬧劇一直持續到了晚上。
也僅僅到了晚上,A市各大新聞媒體直接爆出來——唐氏惡劣競爭擊垮對手之類的新聞,不過就是一個U盤,卻被報道的十惡不赦。
然而那U盤裡面到底發現了什麼,警方並沒有回答。
只是一時之間風言風語。
林思雨是好容易逮着一個空閒,抓着手機到了茶水間,躲到了一個角落裡去看這些新聞的,越看越心驚。
有心人的猜測和可以的推動,還有新聞裡面一些記者若有若無的煽風點火看得人心驚膽寒,一些關於蘇若蘭和Linda的細枝末節被放大——似乎還真的和唐氏有一些關係。
這些關係,纔看得人畏懼。
有些事情林思雨都是清楚地,只是在大部分的時候都讓自己不去想,只是當這些事情全都血淋淋的呈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反而又覺得殘忍。
可明明她們發生的時候,她也在看着。
手指無意識的滑動,最終落到手機上被放大的Linda的身上,才覺得脊樑一陣寒意。
她知道,是他的手筆,也只有他,能做出來這樣的事——用同樣的手段報復回去,Linda當時找了一個陳俊,那唐一爵就找了一堆男人來。
心裡有些發慌,可又覺得Linda罪有應得——畢竟,林思雨也是差一點,就死在了這樣的手段裡。
林思雨想,如果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她有這個膽子來承認所有並且污衊唐一爵麼?
她渾渾噩噩的想着,茶水間卻進來了幾個女人。
這幾個女人身上濃烈的香水味兒有些刺鼻,而林思雨此時躲在拐角的角落裡,她們並不能看見。
“今兒可是鬧了大熱鬧了,你們是沒看見,唐龍的那張臉,嘖嘖!”
“誰不說是呢?你說他一個靠着親戚上門的人,唐總也不怎麼給他臉色,本來就混的艱難了,還鬧出來這麼一個幺蛾子。”
就看到一個面容精緻的女人點了一根菸,吸一口煙霧繚繞,吐出來冷笑:“聽說那U盤裡都是他販賣唐氏的一些產品的記錄,嘖嘖——家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