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墨16

天塹、無涯是巍峨的,在世人眼中是無法逾越的,遙望着插入九天雲霄,被雲遮擋似乎沒有盡頭的山峰,任誰也只能留下一地的長嘆、然後拂袖離去。

但,天塹無涯沒能阻擋住一顆復仇的心!

他,一個如夢魘的名字,付黃泉!

而付黃泉,卻單膝跪在他的面前,這並不是什麼繁文縟節,只因他不敢正視他的眼睛,不敢正視眼前,坐在龍車上,神明一般的大人物。

他失手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他的手掌是被血染紅的,可那並不是他的血。

“擡起你的頭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你這次爲何又令我失望,我真的很失望、很失望,可我卻不能因此就殺了你,在我身邊,你還有存在的價值。”

付黃泉明白他的意思,他還能繼續活着只因他手中的一張牌,不死狼人。

付黃泉擡起頭,注視着他的眼睛,那是比狼還銳利、還可怕的一雙眼睛!從那雙眸子中,他看到了自己過往的一幕幕,揮灑的鮮血下沒有迎來自己渴望的勝利,失敗、失敗、終究還是失敗。

他看着那雙眼睛,因恐懼而不敢移開目光。

“憑你的實力,從鐵無離手中奪回涅槃不過是動動指頭那麼簡單的事,我本以爲這次你會給我帶來好消息,真是可笑,你就像個廢物,活脫脫的廢物!”

付黃泉注視着他的眼睛,他被那雙眼睛囚禁在了自己的過去。他無法動彈,喉嚨一上一下而寒顫不止。

突兀的岩石上掛着一顆狼頭,血淋淋的狼頭,因爲從被扭斷的脖頸處還在瀝着血。

“付黃泉,你的一舉一動都落在王的眼中,如果還有下次,被扭斷的腦袋可就是嘯戈了。”這是另一個人的聲音,一個提着狼頭還在笑的人。

他說的王,應該就是付黃泉眼前的人吧。

王走了,他帶着三分戲謔七分不滿便拂袖離去了;付黃泉從王的那雙眸子中,從過往的羈絆中掙扎着逃了出來,然後瘋了一般衝到懸崖邊緣。

向下看,雲疊雲,傾覆了無涯萬里好景,險峻了天塹萬丈巍峨。

他望眼難穿。他知道,在下面有個人還在等他,確切的說等他的是個狼人,狼人嘯戈。

“等聖戰一結束,等王奪回他的王位,你會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決不食言。”

雲海之巔。

雲海之巔正是在無涯山半山腰築起的祭壇,玉石雕砌的柵欄外,便是萬丈深淵。這裡氤氳繚繞,雲來雲往輕風小歇,別是一處世外仙境。

要在無涯山半山腰築起一座祭壇,這本來就是荒稽之談,即便知道這,世人也是無法相信的。

付黃泉做到了,在嘯戈成爲狼人王后,在他遇見嘯戈之後,在無涯山的半山腰,雲海之巔便築起了這座祭壇。

這座祭壇是他們的一切,甚至要比生命更重要!

通往祭壇的石梯冰涼異常,嘯戈倒在了最後三階石梯上,渙散的雙瞳映着白雲盈盈的天空。這時沒有風,白雲如潮水向兩側退卻。

付黃泉來了,他俯衝而下像斂了雙翅的鯤鵬,他,終於趕在了死神之前。

他步子邁得很輕,每一步都很小心翼翼。血跡已幹,他循着滴落在石梯上的血跡,最後坐在了最後三階石梯上,坐在嘯戈漸漸冰冷而僵硬的身體旁邊。

一個他不願意見到的人,一個拿着四聖劍之一,渡淵劍·破獄的人,荒絕道:“事與願違,付黃泉,你以爲你這樣做了他就不必捲入聖戰之中,真是可笑,在啓軒王的眼中,嘯戈要比你更有價值。”

付黃泉冷道:“荒絕,如果嘯戈有什麼閃失,或是在你手中掉一根汗毛,我不介意率領狼人大軍投靠傾城王。”

荒絕道:“如果你真這麼做了,你該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凡是背叛啓軒王的人,除了傾城,世間沒有第二個人還活着,而傾城,也將會在聖戰中死在啓軒王的誅天神劍之下。”

付黃泉道:“如果你們真的殺得了傾城王,我一定遵守與啓軒王的約定,狐妖就交給我來解決,不過……”

荒絕笑道:“不過什麼,難道你還要乞求啓軒王讓嘯戈離開這裡嗎?”

“在天爵開始之前,我不希望嘯戈有任何閃失,等啓軒王殺了傾城王,等你們攻陷幻月城之後,我得到我需要的領地,然後我會跟嘯戈離開這裡,從此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這不是條約裡的內容,你最清楚不過,跟啓軒王討價還價可不是明智的舉動,你最好遵守與啓軒王的約定,否則不僅是你,就連嘯戈也會被殺的。”

“我說的都說完了,如果嘯戈有什麼閃失,我要你跟啓軒王的命!”

渡淵劍·破獄乍起六道黑光,荒絕的臉色變的陰暗了些,陰陽寶劍出鞘的那一剎那,付黃泉的雙眸睜開了,他淺笑着,破獄劍劃出的軌跡清晰落盡他眼中,但他卻沒有閃躲,直至破獄劍抵在他的脖子上。

他若是躲了,破獄劍一定會斬在嘯戈身上。

荒絕冷道:“把你最後那一句話,再說一遍!”

“如果嘯戈有什麼閃失,我付黃泉,即使拼了命,也要你跟啓軒王踏上不歸的黃泉路!”

荒絕收了劍,他知道王啓軒留付黃泉一命的含義,是因爲付黃泉還有利用價值,有價值,這天下便有他的一席之地。荒絕怒極反笑道:“付黃泉,我隨時等候你來取我的頸上人頭。”

縈繞在雲海之巔的疊雲散了去,那是被兩人相庭抗禮的氣勢吹散的。兩人冷目相對俱是不再言語,沉默了,正如天空下靜謐的風雲。

祭壇的最後三階石梯上,在嘯戈懷中抱着的顆水晶球,琉璃球一樣的普通。

荒絕瞥了一眼嘯戈,順便瞧見了水晶球,那雙眸子自始至終的冷漠,正如他的雙眸映着的是死人的影子。

好一陣地動山搖,千鈞山石隆隆滾落而下,荒絕憤然離去險些讓雲海之巔塌陷大半,幸好他諳熟了力道。荒絕離去想必是追隨啓軒王去了,這世間,也只有他知道啓軒王去了哪——笙歌之城,這是計劃的第一步

漫天散落如雨傾盆而落的碎石,被付黃泉阻隔在身外。他揹着嘯戈一步步走上了祭壇,十指上揚接引天之力,疊雲聚攏遮蓋了整座祭壇,咫尺的距離伸手看不清五指。

他打開了祭壇中央的通道,幽深而冗長的通道似乎沒有盡頭,盡頭處一片漆黑。嘯戈對他說,那是最接近月亮的地方,近若咫尺。

付黃泉走過了通道,雖然他不知道那地方的名字,但他知道那是什麼地方,那是被抹去了白天,永遠沉淪在黑夜的地方,那裡密佈着血紫色的濃雲;而在那裡,月始終都是圓的。

他一襲銀白長袍着身,兜帽蓋住了他的臉龐,沒有誰知道他的模樣,只是他握緊了骷髏頭法杖的卻是一隻狼爪。他道: “人類,我們又見面了。”

付黃泉應答:“是,大長老,請您寬恕我的罪,在我回來之前,嘯戈就拜託您了。”

大長老點頭,沉吟道:“你向月魔祈禱吧,那樣才能寬恕你的罪。”

“是,大長老。”語畢,他跪在地上,跪在枯黃的烏頭草間,他虔誠的向圓月祈禱,銀白的月光灑在他身上,他仰起頭,口吻在月光下被拉長,化身狼人。

這好像是一場夢,他如夢初醒,他起身依舊是本來的模樣。付黃泉道:“請您好好照顧嘯戈,等他醒來後,請告訴他,要他好好活下去。”

笙歌之城。

這是一座以王的名字來命名的城,笙歌。那原本是屬於他的王座,但今天,他的王座卻正襟危坐一個人。而他,笙歌,就像被流放的臣子,等候着他對他的宣判。

十二年之前,他跟他是兄弟,他還會稱他一聲啓軒王,十二年後,等他回來的時候,他只會稱呼他一聲“啓軒,你這個混蛋!”

“笙歌,十二年前,我懷着你這樣的心情失去了我的一切,我也是用你這樣的目光,死死盯着奪走我一切的人,現在,你該明白了吧,失去一切是多麼的可怕。”

“啓軒,我終於明白了,爲什麼你會敗給了傾城王,因爲你的心,你的心裡只有你的江山、只有你自己。”

“笙歌,用你歌聲來宣泄你心中的仇恨吧,你我都跟隨命運的指引吧,若不是傾城奪走我的一切,我不會來找你,笙歌之城,你依舊是笙歌王。”

“可笑、真是可笑啊,啓軒,你還不明白嗎?當年是誰聽信了古思道的預言,下令屠殺在煙雨城流浪的苦難者,是你啊!可笑吧,你殺了傾城的雙親,沒過三五年傾城就率領着狐妖一族一舉傾覆了你的煙雨城,你說,這算不算上天對你的報應!”

“如果當年,如果他的心再狠些,狠心殺了我,一切就都結束了,不是嗎?我不會來找你,不會佔領你的笙歌之城,也就不會率領着狼人大軍奪回我的煙雨城,天下太平,你跟傾城那雜碎皆大歡喜。”

“醒醒吧,啓軒,你不該來這裡,即使他沒有狐妖一族的幫助,你也不會是傾城王的對手,你往外看看,還有三個月天爵纔開始,可現在,各城的使者都已經前來向他朝拜,比起我們這些活了近百年的人,他不過是三十歲的最年輕的王!”

“天爵之後,所有關於傾城的傳說,都將成爲過去,然後被世人遺忘、再遺忘,直到完全被遺忘,愚昧的世人只會記得,煙雨城的王是我,啓軒王,最偉大的王!”

“啓軒,你已經迷失了自己,自從聽信了古思道的預言後,你就迷失了自己,你看看你,哪裡還有半分啓軒王的影子,啓軒王是不會說他的子民愚昧。你的墨軒在哪,我所認知的啓軒王,他的右手是不會用來握劍的!”

“笙歌,當你失去你所擁有的一切後,你天籟的嗓音,也會用來刺穿敵人的耳膜,撕碎他人的靈魂,這就是你我無法逃避的緣,既然逃不掉,那就讓我們跟隨命運的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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