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正廳,不等李賢跟太平開口,金政明就直接說道:“碧霞山懸崖,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李賢與太平聽了皆是愣了楞,隨即恍然大悟,李賢急切地問道:“醒來了?”
金政明點頭。
李賢與太平對視一眼,立即起身朝外走去,邊走邊道:“我這就去叫人搜山。”
這一場聲勢浩大的搜山行動在武后嚴令下有條不紊沒人敢懈怠地執行着,只是人力亦有窮盡時,金寶沁墜崖的那一片深不可見底,從山下無法進入,從懸崖上通過繩索下去搜尋搜山的人更是發現這落霞山的懸崖地勢奇詭,下到一半就無法再繼續下去,瘴氣遍佈,搜山大隊根本就無法穿越而過。
如此,搜山行動在持續了半個多月後終於宣告失敗。
而就在這瘴氣密佈的崖底,軒轅司正在給昏迷不醒的金寶沁治療,而軒轅司身邊跟着的一個臉上掛着傻笑的女孩竟然是裴麗孃的侍女憐兒,只不過眼前的憐兒一臉癡傻與之前機靈的憐兒僅僅只是樣貌一樣。
金寶沁在墜崖時雖然得到仙兒以身體來保護,可也避免不了下墜的過程中被山體突出的石塊撞傷,更爲嚴重的是那彷彿一層生死毒瘴對金寶沁身體的侵蝕。
軒轅司早就算出金寶沁有此一場生死大劫,早早就在崖底鋪上了三層韌網,金寶沁在穿透兩層韌網消去下墜力道之後終於被第三層兜住。因此軒轅司要煩惱的是金寶沁身上看起來相當嚴重的外傷以及身體內的毒瘴。
在碧霞山頂搜山的那些人就算死也無法相信在哪一層活物勿近的毒瘴下面卻是別有洞天,花香遍野,綠茵蔥蘢,除了頭頂灰濛濛一片。
軒轅司將這處被毒瘴阻住天空,三面環山一面臨水的的盆地取了個很俗很俗、俗氣到連他自己說出口後都忍不住皺眉的名字——百花谷。也有傻氣了的憐兒掛着一張傻兮兮的燦爛笑顏爲這個俗氣的谷名鼓掌稱讚。
金寶沁在百花谷裡一睡便是將近一年的光景,毒瘴將金寶沁的神經侵蝕,幸好這百花谷不僅
液化燦爛,還有在山外難得一見的遺書中難得一見的藥材,軒轅司爲此更加努力研究着各種新穎的解毒藥方,各種治療方式輪番上陳,用的最多的藥浴。
來年的夏末,正是百花谷中花草最爲繁茂的時期,金寶沁終於醒來了,形銷骨立,整個人彷彿一副骨架,膚色白的幾近透明,皮膚下青青的血管都能清晰可見,如果有外人在定會受到驚嚇,以爲死人復活了。
努力了將近一年纔將弟子救醒的軒轅司忍不住喜極而泣,轉身就掏出紙筆來刷刷刷地記錄着,完全沉浸在最新研究成功的喜悅中,純然忘記了對自己好不容易就回來的弟子噓寒問暖幾句。
金寶沁對此早已經見怪不怪,雖然身體還很虛弱,可是精神還算不錯:“老師。”
正記錄到尾聲的軒轅司頭也不回地說了句:“等等,別打擾。”
金寶沁笑了笑,真的不打擾了,安靜地躺在牀上,望着茅草屋頂,眼神漸漸地迷糊了起來。剛醒來的那瞬間,以爲自己死了,正亦或者傳說中的冥府與現實不符合時,見到自己的老師也來了,着實是嚇了一跳,在見到老師驚喜不已的面容後總算很快的不丟大國師面子的反應了過來。
她沒死,還活着。
還活着啊,腦海中浮現當日仙兒抱着自己跳崖的一幕,眼眶漸漸地又酸又澀了起來,很難受,心頭癢癢的悶的難受,可是身體不利索,行動僵硬,連動根指頭都好吃力,更別提想揉揉眼睛驅散那令人難過的酸澀了。
“老師。”最終,還是不等了,“仙兒呢?”
軒轅司慢條斯理地放下筆合起本子,擡眼看向窗外,他做的位置正好面對着窗戶。“死了。”淡淡的驀然的語氣訴說着殘忍的現實。
金寶沁眨眨眼,終究還是沒哭:“入土爲安了?”
軒轅司回身望着牀上睜着一雙眼望着屋頂的金寶沁,道:“這裡除了終年不見陽光,看不到星星月亮,比之外面也算是一處世外桃源。”
世外桃源呵!金寶沁笑了,緩緩閉上眼,
畢竟是剛甦醒的病人,就算精力再好也容易疲憊。睡吧睡吧,等她下一回醒來便會比現在更好一些。
軒轅司望着已然入睡的金寶沁,目光幽深,片刻後,輕輕地嘆了口氣,走到金寶沁的身邊,伸手慈愛地位她理了理耳邊凌亂的髮絲,宛若囈語地道:“好孩子,辛苦了。”
等金寶沁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午後了,這回她一睜眼,便察覺到身體有了些許力氣,能勉強動了動手指,然後她便看到她至死也想不到會再次遇見的人。
“憐兒?”金寶沁眼睛睜得大大的,有些不可思議有些驚訝地望着憐兒端了一碗白糊糊的東西放在自己牀前邊上的小凳子上,然後很溫柔很溫柔地將自己半抱着,塞了一團棉被在身後讓自己靠着,再端起那碗白糊糊的東西坐在小凳子上喂自己。
憐兒只是傻笑,不言不語,也恍若沒聽到金寶沁的話,只一心一意地照顧金寶沁。金寶沁吃驚不小,除了瞪着憐兒,大腦已經空白了,嘴巴是本能地一張一合,吞嚥食物,根本就編不出那一碗白糊糊的東西是什麼,味道如何。
等那碗白糊糊地東西被吃了個精光,憐兒很是高興地施捨給金寶沁一個大大的更加燦爛的笑容,朝她點了點頭,便轉身走了。此時金寶沁纔剛回過神來,張着嘴巴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憐兒的身影走出木屋從窗戶前走過,然後不見了。
恍惚間,金寶沁有些懷疑自己認錯人了,憐兒可是個感情很強烈的人啊,應該是長相相似的人吧。
正自我懷疑着,金寶沁看到自己老是進來了,急忙問道:“老是,方纔那姑娘是誰?”
軒轅司做到牀邊,探手就給她診脈,過了片刻,收回手,道:“憐兒。”
金寶沁怔愣住了,耳裡轟隆隆的響,嚴重覺得自己耳鳴,聽錯了。自欺欺人地笑道:“憐兒?原來也是叫憐兒啊。”
軒轅司不客氣的搖頭,打斷她的自我催眠,很正色地道:“她是大唐前任太子妃的貼身侍女,憐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