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盧權長長出了口氣。盧權早就看出衝突的可疑。但是事態變幻間,諸強人或傷或殘。很難不讓人動心。就算斷臂能再生,受傷可復原,那也不是片刻間的事吧?要是雷霆一擊,未必不能掌控局面!
這個誘惑一時如毒火焚心。當初跟蘇縵來到這裡,盧權只不過想尋個開心。但所見所聞大出預料。秦歌等人的能力,已超出他的控制。如果能殺掉幾個最強的,收服那些較弱的,那纔有希望轉害爲用。猶豫間劉攀中途插入,盧權借他投石問路,幸運的躲過一劫。
盧權調好心態,走回去微笑拱手道:“諸位的奇才異能真令在下大開眼界。”
王倫搖頭道:“這算什麼!連壁虎、蜥蜴都能斷尾再生,蚯蚓更能一分爲二,長出條胳膊大腿不足爲奇。日後在莊內,真正奇妙的事物有你看的。”
盧權連連點頭道:“那是,那是。”既然不能出狠手解決問題,那麼儘量低調就是最佳策略。
朱陽臉色怪異的看了他一眼,說道:“也不知老兄是太聰明還是真傻。不過既然徐老頭說了話,姑且讓你在上舍混混。”
盧權微笑抱拳道:“多謝擡舉。”
綜合各種因素,他敏銳的判斷出總管周雄地位尷尬,最多對中舍以下有點影響力。上舍中人根本不會買他的帳。相反那個徐老頭不動聲色,權威只怕遠在周雄之上。
秦歌用衣服擦了擦血跡,盧權發現他的創口在迅速平服。其餘殘肢斷臂者人人神情輕鬆,想來有能力截斷痛覺神經的傳導。盧權暗暗點頭。以他那個世界的技術推測,穿越時很難攜帶重物。那麼最佳策略就是在身體上動手腳。換言之,每個穿越者本身就是一座堡壘。以之發展出武俠高手的能力當然不難。而有了這種能力,恐怕沒有多少人會去發展科技。一來知識傳播會導致民智開啓。華夏聖人歷來都在抱怨“人心不古,越來越難弄了”。亂搞啓蒙可沒什麼好處!二來科技發展會削弱超能力的優勢。所以如果謹慎的下個判斷,這應該是一個“後現代使者及其科技建構的前現代類武俠世界”。
思忖間秦歌一把抓起劉攀屍身,傳了一道真氣進去(作者注:事實上可以是別的東西,比如某種生化物質,酶以及細菌之類。但爲敘述簡便起見如此處理。下同)。劉攀死灰的臉色突然透出神采。秦歌笑道:“吊着一口氣,不讓他死透了,回頭蕭太保有大用。”
他轉頭對藍小意道:“你如果要討丹藥,就把屍體給蕭太保送去。”
藍小意皺眉道:“那豈不是要做扛屍工,多髒啊。”
盧權心念一動,當即道:“我替藍姑娘扛去。”
秦歌看了他一眼,淡然道:“蕭太保不喜見生人。還是藍姑娘去吧。”
盧權來不及堅持,藍小意已經提起劉攀,跳躍如飛的出門而去。秦歌最後道:“盧權已通過考驗,可以參與莊內機密。日常有事找達文西。”
說完他看都不看盧權一眼,高視闊步的自顧出門。餘人紛紛散去。盧權看着單腿者以“凌波獨腳跳”的超常規方式高速運動,心中感覺極爲怪異。也不知是該大笑還是大哭。笑當然是笑場面滑稽。哭則是哭不幸落入虎穴龍潭,七辛八苦開的外掛幾近失效,心中當然不會好過。
達文西收拾了一下場地,鎖上兵器庫,回頭對盧權笑道:“都已經是未時末了,盧兄恐怕還沒開過午飯,咱們先用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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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權伸了個懶腰道:“吃飯倒無所謂。先給我找個休息的地方吧。”
達文西道:“也好。反正可以讓膳房送飯到房。”
兩人走出“修羅鬥場”,邊走邊聊。達文西道:“以盧兄的聰明,許多東西也不用我多加解說。我大體說說莊內的權力結構。上舍的上頭還有個厚德堂,但是真正的權力掌握在咱們手中。用朝廷官制來比方的話,上舍就相當於尚書檯。厚德堂名額固定。總共才六個人,相當於朝廷的三公和三孤(三公即太師、太保、太傅。三孤即少師、少保和少傅)。三公的太師就是那位徐先生。太保名叫蕭洋,此人極爲了得,煉丹制器,幾乎無所不能。太傅以下才德也就平平。”
盧權這才恍然。按九品判人法,上舍裡的人只是上品下階,相當於第三品的級別,卻囤集了如此多的高手。原來是套用朝廷的模式,前兩品主要用做榮銜,由第三品的尚書令掌握實際權力。
達文西續道:“上舍目前共十七人,包括了盧兄及那位西番狄奧根尼先生。”
盧權點了點頭。這麼看來,所有人都已經登場。他隨即問道:“周雄又負擔何種責任?”
達文西笑道:“也就是個大內總管。只是他來得早,是建莊的元老之一,大家都給他點面子,莊中內務由他發揮。”
說話間已來到一處小院。達文西致歉道:“這裡本來是劉攀的住處。侍女下人及各色器物都已配齊。盧兄如不滿意,回頭我給你調換。”
盧權不在意道:“不要緊。先住着試試。”
兩人走進院子,達文西叫來管事婢女道:“這位盧先生是你的新主子。小心伺候。”
又對盧權道:“這是本院的管事女奴阮瑩,在莊內已經兩年多,有事吩咐她就行了。”
兩人又閒敘了幾句,達文西告辭出門。達文西剛走,阮瑩突然淚珠滾滾,悽然問盧權道:“劉公子他是不是……”
盧權點了點頭。阮瑩頓時撲倒在地,放聲大哭起來。盧權暗暗納罕,劉攀在此不過半個來月,難道就令這小妮子如此傾心?要不是此君已經掛了,倒真可以交流一下調教下女的手腕來着。
阮瑩放肆的哭了一陣,突然又收住聲,起身對盧權道:“盧先生休怪我失禮。只是劉公子對我情深義重,小女子本以爲能伺候他一生,哪知橫禍飛來。萬乞盧先生告知我仇人是誰,小女子粉身以報。”
盧權從措辭中聽出一點味道。她只是女奴的身份,卻處處以“我”、“小女子”自稱。顯然要麼是出身不錯,自視較高,要麼就如穿越小說裡的惡俗套路——劉攀着意以平等姿態跟她相處,結果弄得小妮子感激傾心。再加上“劉公子”與“盧先生”的區別,親疏已分啊。不過她說願意“粉身以報”,聽起來有點意思。
盧權以手支頤,沉吟道:“不是我不肯說,只是你知道得越多,對你越沒好處。”
對於他人開發過的女子,盧權倒沒興趣再來“復耕”一遍。不過此女或許能有用處,不妨留個伏筆。
阮瑩急道:“爲了劉公子,我死也不怕。”
盧權大皺眉頭。聽到女人爲別的男人表忠心,心中總不會愉快。阮瑩十分乖巧,當即撲通跪倒,磕頭乞求道:“盧公子助我報仇,小女子一定全心全意的伺候。”
盧權點頭道:“敵人很強大,報仇要找機會,而且要有周密計劃。放心吧,你的敵人正好就是我的敵人。”
這種話十分滑頭。就算阮瑩往上報告,估計別人也不當回事。
阮瑩無奈,但心知盧權說的不全是假。莊中高手輩出,許多人能力甚至強到界於魔神之間。雖說劉攀指點過她幾手煉氣的竅門,但要跟他們敵對簡直是蚍蜉撼樹,螢火與日月爭輝。就算盧權只是敷衍她,但若自己小心伺候,未必不能求他指點一二。報仇的可能總是大增。
女人雖然常常意念飄忽,但若決心一下,通常九頭牛都拉不回來。阮瑩心意一定,當即低眉順目的答應。
盧權是何等眼力,早從外部徵兆讀出她的內心。他微微一笑道:“很好。本座是道門中人,每天都要打坐煉功。你給我守住門口,別放任何人打擾。情況不對你可以大聲叫。”
阮瑩與各路高人相處的時間已久,又跟了劉攀十多天,心知煉功最怕打擾。雖然盧權允許她喊叫通知有點奇怪,仍是當即答應。
盧權讓她躲在暗處觀察門口,自己找出紙筆,畫了些奇怪的符號貼在大門及幾處顯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