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城下往事

河水清清,自山谷流出,漸漸平緩,若低頭,可見一條條小魚三五成羣地遊蕩。

河水淺淺,河中每隔一步有一塊方形石頭供人們過河,有調皮的小孩直接踩着水過河,有時不小心滑倒,弄得全身溼溼的,惹來父母笑罵。

兩岸的坡上有一片片田,種着一片片果樹,這個時節,正到了楊梅、桃子成熟的時候。

小孩們在樹下捧着空空的竹籃子眼巴巴地望着樹上的父母,口水已經不可抑制地流了下來。

也有人持着竹竿打下一顆顆楊梅引得樹下的小孩躲閃驚呼。

“呀,熊惡霸,還有癡哥哥回來了!”

這裡的小孩曾共歷患難,安定下來後經常在一起玩,對於這個選擇入了佛門的小沙彌還是很熟悉的。那個熊惡霸則是因爲經常齜牙咧嘴嚇哭小孩而出名。

“師父……”

“什麼事?”

“方丈說,事情辦完了就儘快回去。”

“哦,我只是有點渴去弄幾個桃子吃吃。”好啊,熊惡霸?那我得對得起自己這個響噹噹的外號啊,來吧,小子們,是時候讓你們見識一下惡之霸道了。

“唉,這個師父真是的,幹嘛跟我們小孩子計較,小喵你說是不是?”

“喵。”

……

自龍血礦之事後,不癡便再沒有出遠門過,每日唸經禮佛敲木魚,而他盤坐着的腿上總有一隻小貓咪盤身咬着自己的尾巴睡得香甜。

夏日果香,秋時葉落,冬季飛雪。青山此時一派銀裝素裹,山間寺廟瓦頂也是層層疊疊的雪,小沙彌對着正酣睡的小喵的樣子三下兩下捏造了個睡美貓,拍拍手正得意,無奈被醒後的小喵一爪拍碎,太醜了……

時光匆匆,冰雪消融,春發新芽。風華寺,小沙彌跟着師父在前面走,小喵在後面不緊不慢地散着步。

寺廟不算大,沒有多久,兩人一貓走進了一座新建的大殿。

快一年了,小喵有了很大的變化。

印有六芒星的藍色雙瞳,隨着左搖右擺的小腦袋,泛着好奇之意。

它全身裹着純白色的皮毛。

只有四個小掌上以及尾尖各覆着一小片粉色的絨毛,像冬雪裡開出了梅花。四肢修長,步子時而懶散,時而優雅,卻總不失靈動。

它,像是一位披着白色襖子,着一雙粉色鞋子的少女,正用美麗的雙眸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忽一見慈眉善目的觀世音像,身子微曲,一個躍起,便穩穩停在蓮華座之上,像是找到了窩,滿意地喵了一聲,便盤伏下來。

“小喵不可。”這一幕驚得小沙彌失聲呼出。這可是佛像啊。

“咚”,“哎呀,師父。”不癡齜牙咧嘴摸了摸頭,看着師父手裡的木魚槌,有些委屈。

“不癡,你還是這麼不規矩,這裡是能高聲喧譁的地兒嗎?”

“可是師父,不癡不明白,爲什麼那天那位香客說要捐一座金身佛像的時候,你卻那麼激動地大聲說好,那聲音可比我……大多了。”看着師父又舉起了木魚槌,不癡的話漸漸弱了下去。

“你小子懂個鳥,我看你就是欠敲。”

“咳咳,阿彌陀佛,真是什麼樣的師父就有什麼樣的徒弟啊。”人未至,聲先聞。一個白眉白鬚的老和尚走進殿中,眉慈目善。步子沉穩平實卻沒有絲毫聲音,氣勢斂而不發。

“師父(方丈)。”熊武還有小沙彌禮了個佛。

老和尚點了下頭,瞥了一眼蓮花座上的小貓咪,它也睜眼看來,眼裡銀光閃過,又眯起眼睛,乖乖地盤着身子好不慵懶。

而老和尚眉頭一挑,若有所思,然後看向小沙彌道:

“不癡啊,萬物皆有靈,人雖爲靈之長,但比之妖,力有不足,比之魔,心有不堅;故先人開創修習之術、法,歷史長河中逐漸演化爲各教各派,爲的,不外乎修己身,故達力無窮,修己心,故達心至堅;修佛者,無謂妖,無謂魔,既有佛緣,萬惡之人,放下屠刀亦能成佛,不癡?”

ωwш⊙ ttka n⊙ C O “方丈,不癡,好像明白了,”小沙彌突然有點欣喜道,“小喵既有佛緣,就讓它在那蓮華座上作窩,想必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可以原諒萬惡之人,也不會因此小事怪罪它的。”

老和尚微微一笑,並不言語,看向那小白貓,眉間有一絲凝重,千年前的災難難道會再次重演麼?只是這一次,會以什麼代價而結束,整整一域的生靈?罷了,佛曰:既不能阻,便順其自然。

只是爲了可能到來的浩劫,多一些力量是一些。

“咚咚咚”“哎呦,師父你…”小沙彌對這個不正經師父也是很無語的,動不動拿木魚槌敲自己腦袋。很好聽嗎?我怎麼不覺得敲木魚的聲音有什麼好聽的。

“不癡啊不癡,世人都說榆木腦袋,我只想有一天能用這木魚槌敲你開竅哦,”熊武頗有些感懷之意,復又說道,“其實方丈他話裡還有一層意思。”

看着徒弟不癡癡癡的目光,熊武微微嘆了口氣:“不癡,今年你也有十歲了,到了適合修煉的年紀,方丈是想問你是打算修心還是修體。”

“修心修體,佛也分修心修體?”小沙彌撓撓頭問。

“自然,佛中修體略有小成者,可一拳碎石,一掌裂地,而大成者,更可單手抓起千鈞之石,背行千里而不喘氣,至於圓滿者……”熊武難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第一次拿棒槌敲不癡腦袋都沒這麼不好意思。

“圓滿者怎樣?”小沙彌卻是追問道。

“咚”,回答他的又是一聲棒槌敲擊聲,“就先不告訴你了,免得你好高騖遠,一事無成,”熊武注意到身旁方丈有些異樣,以爲他有什麼要跟小沙彌講,便告了聲還有事,退出了觀音殿。

“方丈,師父他老是欺負我,這樣會被敲笨的。”小沙彌見師父一走,立馬向老和尚告狀,老和尚笑笑。小沙彌也癡,既然熊武敢在方丈面前還敲打他的腦袋,自然是方丈默許的……

不過,他最敬重的人就是方丈。

有什麼也絕對不會瞞着方丈。

所以他經常打師父的小報告。

熊武自然知道這事。

因爲他每次回到寺院都會莫名其妙打噴嚏。

而方丈對不癡的小報告也是縱容的。

到底是個孩子。

他是個孤兒。

當年兵荒馬亂,爹孃相繼不知所蹤,一個家只剩下了他。而他所在的城不久後更是被強大的外敵圍困。年幼的他跟隨着一羣難民在一隊士兵的拼死保護下衝出重圍。

失去家園的他們開始流浪,一直流落到風華城城門口。

他們的食物在數天前已經耗盡,沒有力氣再繼續前行,也不想再浪費本就不多的力氣。只希望眼前的風華城不像前幾個城池一般,對他們的遭遇視若無睹,冷漠無情。

只是令他們又一次絕望的是,當時的城門守衛長接到城主的命令:不許開城門,待難民自行離去,若放進一人,扣除所有城門守衛一年軍餉,但有企圖攻城者,殺無赦!

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平民只有當兵的纔有點活路,每個人家裡誰不是上有佝僂老人,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若是一兩月的軍餉還好,至少一家子米湯配些野菜也就湊合過了,一年呢?雖然守衛兵的心是肉長的,但沒人敢冒這個險。

顯然城主的命令也是經過思慮的。

可是,城主錯了嗎?當權者也有他的無奈……如果城外站着的是一隊士兵,哪怕是潰不成軍的逃兵,他也會笑嘻嘻地出面招入麾下,因爲戰爭,需要男人。

然而,外面多是些老弱婦孺,即便男人也是傷病殘,即便上陣殺敵,得到的也許還填不上當初治療的醫藥費。多養這一羣缺乏勞動能力的人,意味着一大筆糧食資源的消耗。還會給本來就人心惶惶的城帶來更不安定的因素。

城外一片,站着坐着衣着襤褸的人,他們身形消瘦,目中無神,或牽家帶口,或獨個呆在一旁,遙望城樓的眸中似有哀求,又有看透世情的悲涼。

他們曾一次次心懷希望,卻也遭遇了一次次的視而不見,一座座高大的城門之上,一張張面無表情的面孔,甚至,下令放箭驅逐。

他們倉皇,他們哭喊,他們難以置信眼前發生的事,他們逃出了已淪爲地獄的家園,卻沒想會倒在另一座城前,血流成河。

沒人敢去收屍,當然,也有人失魂落魄地往前走去,迎接他的是呼嘯的箭雨。

送死嗎?不過是他的妻兒皆都倒在那了……

“呼”,倚靠着城門的傷兵驚醒,抹了下額頭的冷汗。

“怎麼了?”年長些的士兵關心問道。

“沒什麼,只是又做到那個夢了,”年輕士兵說道,“我們明天還走嗎?”

“看樣子,還得往前走啊。”

“往前,前面是哪,這已經是第七座城了,我們還有些力氣走,可他們呢?”年輕士兵擡手指了指遠處觀望的難民,爲了避免悲劇再次發生,他們這些殘兵讓同行的難民待在箭程之外。

而自己這行人,倚靠着城門,等,等門開,哪怕,不可能。

看着人羣裡婦人們那一雙雙悲涼的眼,孩子蒼白消瘦的臉,倚靠城門休憩的殘兵們恨不得揮刀自抹,一了百了。可是一想起城將破之際,紅着眼答應那些赴死打開缺口的戰友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們妻兒的誓言,讓這隊年輕漢子,握着刀柄的手慘白髮青。

一萬將士啊,到頭來只剩他們。

他們也想大嚎大哭,他們也想轉身回去拼殺,死不過是頭點地,誓言卻要揹負一輩子。

可他們知道,一旦他們垮了,放棄了,這羣人真就,垮了,他們是難民唯一的依靠。原來,有時候揹負承諾活下去,比赴死遠要來得沉重的多。

“呼呼,嘩嘩”。

日落西山,夜幕將臨,風起,城門口黃沙漫漫,似一曲悲歌,在人世間奏響。

難民們瑟縮在一起,互相安慰鼓勵,說了不知幾百遍的話。

這一夜,不知道又有多少人熬不過去,也許,這樣還好,若是做着夢走了,在夢裡大吃一頓,也好過……一個傷兵閉上眼,不再去想,明天,或許還要啓程。

突然,本寂靜的城樓,亮起火光,星星點點,像是星辰,璀璨明媚。

“開城門!”一聲嘹亮的嗓音未落,緊閉着的城門突然從中間向兩邊緩緩打開,只是不見城門之後一個士兵。

沒有防備!機會?陷阱?

傷殘的士兵們一下子驚得站了起來,他們以爲在做夢,但他們知道不是夢。他們沒有歡呼,反是暗暗地捏緊了手中的刀,這不合理的場景,萬一是誘而圍殺。

城門外的難民雖然一個個都醒了,但她們沒有妄動,誰也不想再經歷一次驚魂的箭雨,所以……卻偶能聽到一句很堅定的話:蘭兒,母親沒騙你吧,今晚就有飯吃了,再堅持會兒,別睡着了。

不過她們眼中更多的是戒備,城門處一旦有什麼不對,她們會逃。

城樓之上,簾帳之內,燭火搖曳,兩個人影,一局棋正在下。

“大師今日未穿僧衣,來見我,是不想讓那僧衣沾了我們這些人的血腥之氣麼?”

“是,也不是。”

“啪”,黑子落。

“不過,大師果然料事如神,這一招是我輸了。”一個雄渾的聲音響起。

“阿彌陀佛,施主,並非老衲料事如神,只是知道,人在絕望悲涼的心境下,突然看到希望,第一個反應會是喜悅,但如果他還有理智的話,多少會心生疑慮的,而他們一開始便離城門這麼遠,想必也是吃過虧,受過苦,像只受了驚嚇的貓,不是嗎?”一個老和尚回道。

“大師所言甚是,幸好他們沒有一股腦衝進來,不然即便有大師攔着,這羣人我也會殺得一乾二淨,這座城裡不需要混亂。”城主冷冷道。

“阿彌陀佛,城主大人,既然貧僧贏了,那麼告辭了,還望城主大人遵守約定,莫要爲難。”

“願賭服輸,我風某人帶兵十餘載,不是出爾反爾之輩,大師請便。”

老和尚禮了個佛,起身離開。

城門口。

傷殘的士兵盯着城門內有些疑慮,門後,竟然沒人守衛。那是進還是不進?這會不會是一個埋伏?可一想又搖搖頭,連自己都覺得好笑,他們一行人,每個城都看做包袱,他們還有什麼能讓別人有所圖的。

不過捏緊手中的刀總是沒錯了。正當他們猶豫不決,轉身望了眼婦孺企盼的目光,就要咬咬牙決定進去試一試的時候。

一個光頭老者從城門內一下子到了面前。

人怎麼能這麼快?

見鬼的,傷殘士兵裡有個人罵了句。他是這隊士兵裡的一個好手,不說一騎當十千,以一當十還是可以做到的,居然連對方怎麼一下子到近前的都沒看明白。

“什麼鬼,怎麼了楊虎哥?”一個年紀有些小,身子也不高大的士兵問道。

“沒什麼。”楊虎語氣還算鎮定,但微微抖動的刀還是出賣了他的緊張。

若這個人真是鬼,算了,哪怕他不是鬼,想要一下子收拾我們……

“哦。”年輕的士兵又轉頭看向老頭,本來怎麼也不應該輪到他說話,但看身邊戰友好些都不說話,冷得直髮抖,他也只好站出來問道:“這位老人家,您是這座城的城主,還是?算了不管了,您就收留下我們吧,我們餓了好幾天了。”

又怕對方不答應的樣子,趕緊補了一句:“我們很能打的,而她們一個個都擅長女工。”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衆士兵齊齊吸了口涼氣,他們可都感覺到這光頭老人若有若無的殺氣了。

楊虎卻是嘆口氣,做出了準備,不知道能不能在對方出手前擋那麼一下。

“哦?你們很能打。”光頭老人突然眉頭一挑,殺氣毫無保留地傾瀉。

這下就連年輕士兵也感覺到不對了,嚇得噔噔噔退了幾步,風吹進鎧甲,冷得一個激靈。

“這樣,是這樣的。”老頭自顧自說道,聲音不響,卻清晰地響在每個人的心裡,哪怕風聲呼嘯,離城門近百丈的婦孺們也都清晰地聽到了。

城樓之上,士兵簇擁的彪形漢子心中一驚,嘆道:“這纔是有真本事的人,尋常不張狂,細微之處方顯山露水,爹也真是的,城內風華寺有這等高手,也不告訴我一聲。”

他大手一揚,頭都不回地吩咐道:“明天捐贈些衣服被褥給風華寺,嗯,還有,吩咐下去,以後若是碰到那寺廟的和尚化齋,要以禮相待,不可爲難。”

“是,城主還有什麼吩咐?”一旁的守衛長問道。

“沒了,哦,對了,若是以後還有這樣的難民要入城,就,”彷彿下了很大決心,“就交給風華寺處理吧,我們戎馬一生,手上性命無數,如今多做些善事,也算,贖些罪孽吧。”

“可是……”守衛長對城主可謂言聽計從,但對這個命令卻有些猶豫。因爲對難民一概接收,糧食倒是不怕,這連年兵荒,好多田地都荒廢着,人多了,生產糧食也快,但怕就怕難民裡混進敵方的奸細,連年戰火,百姓早已怨聲載道,他們若再在暗處煽風點火,怕是城牆未破,城已經名存實亡了。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無妨,只要大師還在這座城,城在矣。”說完,城主大笑而去,他覺得前半輩子一直提着的心落了下來。

從父親手中接過城主位子,一直以來,他自負城中武功最高者,一直不敢懈怠練武。因爲他肩上揹負着一座城,數十萬子民的身家性命。一個將軍往往是士兵的信仰所在,將軍勇,則兵不熊。

現在好了,可以稍微放縱一下。雖然,大師總有成佛之日,但只要他還在,想必,不會忍心看屠城的悲劇發生吧。嗯,可以卸下兵甲好好回家吃頓飯,放自己幾天假,教兒子練武,教幼女學語,享一享這不易的天倫。

再說城門口。

光頭老人緩緩道:“是這樣的,我們這座城不需要士兵,更不需要很能打的。”

“您的意思是?”楊虎放鬆下來,看樣子,對方是友非敵,他又偷偷打量了一眼老頭的光頭,眼裡有些疑惑,和尚?不像啊,和尚不穿僧衣的嗎。

可那年輕的一聽就炸毛了,也不管什麼殺意不殺意的,愣是站直身子仰起頭對眼前這老頭吼道,聲音帶着些尖細:“你的意思是隻要我們身後的女人和孩子了,我就知道你們沒安好心,老不羞,原來打着這個主意呢,我告訴你,沒門!”

“啪。”

“你打我?”年輕士兵雙眼發紅,從小到大還沒人捨得打他,也沒人敢打。

雖然這下楊虎打得不重,算是聽着聲音響,力道卻欠缺。但這意味着,他生氣了。能不生氣嗎?身後一羣婦孺的性命很可能隨着年輕士兵的不走心的一句話而丟掉。雖然這年輕士兵是他最敬重的那位故人留下的,唯一一個尚存活於世的親人……

年輕士兵擡頭迎着楊虎絲毫沒有悔意反而帶些責備的目光,更覺委屈,一下子心頭酸楚,哽咽起來:“我不過是,不過是……她們都是那些隨我殺出重圍,爲此不惜丟掉性命的士兵的老婆孩子,我想,她們也不會爲了一口飯吃而糟踐自己的,我也不許別人欺負她們,楊虎!我們不能因爲怕死,而什麼都不敢說,我就要說。”

年輕士兵越說越激動,又看向一旁看戲似的老頭,吼了一句:“老不羞,看什麼看。”

“額,這位……,”老頭摸了摸鼻樑,這一刻,殺氣蕩然無存,山崩於前不動聲色的他,此刻臉居然有些紅了,這句老不羞罵的,“阿彌陀佛,這位女施主,我想你是誤會了,我是城中風華寺的住持,我沒有……你說的那種想法,我敢對佛祖起誓。”

這一句出來,楊虎心中一喜,這光頭老者果然是個和尚。怪不得,武者大多壽命長久,鶴髮童顏的。這老者明明武功高強,爲什麼偏偏是個光頭,原來是個和尚,只是不穿僧衣總感覺怪怪的。

當即扔掉刀,雙手合十,恭敬道:“原來是大師,那麼還請收留我身後那羣婦孺吧。”

“求大師,收留下我們身後的家人。”衆傷兵齊齊單膝跪地,這一跪鏗鏘有力。

而年輕士兵卻是一驚,這個老頭居然一眼看穿了自己的僞裝。

自從一年前烽火燃起,自己便身着兵甲瞞着父親偷偷加入軍隊,成了個小卒,一路憑着身先士卒與智謀做到將軍。

一年的戰亂,每每浴血而歸,讓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是誰。直到城破前夕,一直是自己副手的楊虎找到了正在城樓上備戰的自己。

“你父親想讓我帶死士護送小姐逃出去,他希望,你能放下一切仇恨,好好地做個女兒家,該做的事。”

“當然,城主大人怕你不同意,於是又下了一道命令,凌將軍聽令!”

“今城破在即,縱觀前事,賊寇每奪城必屠城以懾天下,然,戰火之所及,士死不惜,婦孺何辜?故,命佑威將軍凌雪放棄東門城守,同凌雲衛衛隊長楊虎領一萬凌雲衛隊護送三千婦孺從東門殺出重圍,屆時,西城門大開,吾亦將出城與賊寇決一死戰;望凌將軍,竭盡所能,莫負吾望。”

“還有,這是你爹寫給你的家信,請務必貼身收好。”

或許是一年的軍旅生涯讓自己學會了服從父親的命令;或許是一年的時間讓自己對父親有所疏遠;或許是當年母親的教誨:女人,任何時候不要成爲男人的累贅。

自己居然沒有去當面問問父親,他,爲什麼不一起走。

直到自己帶兵殺出重圍後,一個人站在山頂,遙望那座那麼熟悉的城被火光吞沒的時候,纔敢大聲哭出來。

原來,自己還是個女孩,還是他的女兒。

……

“唉,這,都快起來吧,老衲也不多廢話了,大家快進城吧,米湯、饅頭這時應該已經備好了。”老和尚看了一眼正出神的年輕士兵,嘆了口氣,驀然想起自己的孫女,若還在世,也該有這麼大了。

城中拾掇出的一片空地,中央架着一人高的篝火,正熊熊燃燒着,熱烈,而對於飢寒交迫的難民卻剛好暖暖的。

空氣中飄散着米湯無與倫比的香味,當然,對於這羣飢腸轆轆的婦孺來說。

顧不上還滾燙的米湯,每個人就着饅頭一口一口吞嚥起來。哪怕是那些被砍一刀也不皺下眉的士兵此刻卻像個孩子哭出聲來,僅因爲口中的一口飽實,沁甜,溫暖。

更是悼念,他們那些偷偷將食物留給婦孺,自己吃樹皮土石活活脹死的戰友……

難民羣中,寺裡的和尚正分發着醃製的鹹菜,並記錄每個難民的姓名性別年齡,以備後用。

在一處角落,老和尚和楊虎正在一旁商討難民的安置方法,畢竟五六百號人,總不能就這樣放任不管吧。從頭到尾,一直是老和尚說,楊虎安靜聽,不時點下頭,說些感激的話語。

士兵放下兵器,進入寺院做些打雜的活,傷的過重的就在寺院靜養一段時間,根據恢復情況再做安排,這部分人由楊虎負責。

婦孺則暫時安置在一處離寺廟較近的廢棄莊子裡,雖然有些房子破敗了,但稍微修葺一下,還是不錯的,等寺廟出錢購置的織布機到位,荒田開墾出來,經過初期的不適應,慢慢地應該就可以自力更生了。

寺廟山腳還有十餘畝果田,秋獲之事便也交予她們,好歹先把這個冬天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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