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繽紛的霓虹燈把百合夜總會的門前照得如同絢麗的彩虹,空氣中瀰漫的一股股脂粉香氣,又把花蕾形的大門裝點得果真好似一朵招蜂引蝶的鮮花一般,招徠着顧客。
在“嗶嗶叭叭”的汽車喇叭聲中,大批衣着華麗的男子鑽出汽車,踏着紛亂的腳步,走了夜總會。門前,身着高開叉旗袍的迎賓小姐,一邊對客人微笑着鞠躬,一邊時不時地拽緊了被客人有意無意地掀起的旗袍裙襬。
走進門裡,早有一羣衣着袒露的時尚女郎等在了那裡。鶯聲燕語的招呼中,一羣羣剛纔還道貌岸然的紳士,毫無顧及地咧開大嘴,嘻嘻哈哈地撲了過去。一雙雙大手還在胡亂地摸着姑娘身上滑膩的肌膚,一張張大嘴又湊了上去。
在一串串嗲得冒油的嗔怪聲中,一對對男女相擁着,或邁進了舞池,或邁向了幽暗的角落。
歌舞昇平中,一個嘹亮的聲音忽然傳了過來,“歌舞皇后,露露小姐到——!”
聽到這一聲通報,整個夜總會霎時安靜了下來,靜得幾乎能聽到心跳。緊接着,樂曲聲響起,一個濃妝豔抹的窈窕女子從舞臺後轉了出來,走到臺前,笑吟吟地舉了一躬,“小女子露露,多謝大家擡愛。現在我就先爲大家演唱一首歌曲……”
“噢——!…”她的話還未說完,便淹沒在震天的掌聲和歡呼聲中。人羣亂紛紛地站起來,拼命地鼓掌,場面空前的熱烈,整個夜總會沉浸在一片歡騰的海洋中。
有幾個人站起身想要擠到臺前去,卻被在場的幾個黑衣保鏢攔了下來,在橫眉豎目的猙獰威脅中,他們又不得不乖乖地退了回來。
就在這沸騰的海洋中,三個身穿長袍的男子悄然走了進來,就像一朵微不足道的水滴,迅速融入奔騰的海洋中消失不見了。
不久之後,又是三個人走了進來,他們與先前進來的那三個人一樣,清一色的長袍馬褂,頭戴禮帽,迅速消失在歡呼的人羣中。
過了約一盞茶的功夫,這六個人分成兩撥,警惕地出現在通往後臺的樓梯上。此時,他們已經摘去了禮帽,露出了濃密的短髮。過膝的長袍被他們纏在了腰間,精光四射的眼睛中,投射出只有職業軍人才具有的剽悍風氣。他們手中每人握着一隻手槍,油光閃閃的,攝人心魄。
而這兩撥人爲首的赫然便是蘇啓剛和袁鵬飛!
狹窄的樓梯在他們腳下無聲地縮短着,他們絲毫不敢大意,凝神戒備着周圍的風吹草動。根據情報,在樓裡應該有超過50名常年待命的斧頭幫匪徒,而作爲他們的經理室則坐落於四樓的中央位置。
輕手輕腳地轉過了二樓,沒有動靜,再向三樓走去。眼看得即將踏上三樓的平臺,四樓已經搖搖在望了,大家的心中都緊緊地捏了一把汗。
這時,一陣不成調的歌聲從三樓上傳了出來,人影晃動中,一個身穿黑衣的斧頭幫員醉眼惺忪地從廁所出來,一頭撞進了蘇啓剛的懷中。
“奶奶的,沒長眼……啊!”話未說完,眼前寒光一閃,一柄鋒利的短刀便插入了他的胸膛,直沒至柄。
儘管蘇啓剛緊緊地捂住了他的嘴巴,但低沉地呻吟聲還是零零星星地冒了出來,在幽靜的樓道中顯得格外刺耳。
“上!”蘇啓剛輕輕放下屍體,探頭看看樓道里沒人,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們上,我帶人掩護!”
輕輕地點點頭,袁鵬飛也不說話,擰腰跨步,帶着手下的兩個人向樓上跑去。
“什麼人?幹什麼的!”在經理室門外,站着兩個黑衣大漢,看到袁鵬飛等三人虎虎生風地大步走來,頓時生出了警覺之心,不自覺地探手向腰中摸去。
“自己人,緊張什麼!老三沒告訴你們,我今天要來嗎?”袁鵬飛輕鬆地說着,猛地舉起了手槍,“啪啪”兩槍正中大漢的胸口。兩人倒撞出去,歪倒在地,再也沒了生氣。
已經開了槍,袁鵬飛不再猶豫,幾個箭步躥到經理室的門前,未曾開門先帶人舉槍一陣猛射,“啪啪”清脆的槍聲在樓道中迴盪,震的人耳朵嗡嗡作響。
直到打光了槍中的子彈,他才迅捷地換上子彈,飛起一腳踢開了千瘡百孔的房門,房中已變得凌亂不堪,桌椅板凳散亂了一地。一灘灘的血污在地上四處橫流,充斥着濃重的血腥味。
在門前的地上倒着一個握着手槍得橫肉大漢,也不知被多少顆子彈擊中,胸口已爛得跟稀泥相似。再往裡的牆角躺着一個被擊中腦袋的瘦小枯乾的中年人,在他身邊丟棄着一支花機關槍,保險已經打開,槍口也朝向了門口,看來是在射擊前被擊斃的。
就在這時,樓下也傳來了猛烈的槍聲和歇斯底里的叫喊聲,而在前面的夜總會中也好像隱隱約約響起了哭喊聲,偶爾也夾雜着幾聲槍響。
袁鵬飛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焦急,轉身對身後的兩個部下問道:“快看看,這兩個人是什麼人!”
他的一個部下翻過兩俱屍體看了看,指着那個瘦小枯乾的中年人說道:“大哥,這就是馮敬堯的心腹祥叔,”又指指門口那個滿臉橫肉的大漢,“他是斧頭幫的老三……”
“先不管他,”袁鵬飛急切道:“快,找他們的保險箱,有用的東西一概拿走,快,要快!”
不等他吩咐完,兩個部下已經手腳麻利地搬開一個落地鍾,用力按下牆上一塊鬆動的磚頭。嘎吱吱的刺耳響聲中,露出了一個半人高的保險櫃。
袁鵬飛憂慮地探頭看看門外,見走廊中空無一人,再側耳聽聽,樓下的槍聲已經漸漸的稀疏了下來。他再次轉過身回身問道:“好了嗎?”
片刻的沉靜之後,房中傳來一聲歡呼,“好了!大哥,這裡面全是金條和文件,這下我們發財了——!”
“快,全部拿走!”袁鵬飛話音剛落,就聽樓道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蘇啓剛的大嗓門響亮地傳了過來,“好了嗎?怎麼還不行?他奶奶的,我們都把樓下的打手殺光了!連隊長他們都衝進來了,就你們拖泥帶水的……”
說着,他大踏步地跑了過來,一探頭,正看到從保險箱中往麻袋裡劃拉的金條、銀元、……他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張大了,“奶奶的,這麼多好東西,這下發了!斧頭幫真不是玩意兒,居然這麼短的時間搜刮了這麼多財寶!”
“只是斧頭幫的老二不知去哪裡了,沒逮着這小子!”袁鵬飛的話語中透出了沮喪與失望的意味。
“嘿嘿,好了沒什麼好擔心的。”蘇啓剛神秘的笑道:“這點兒我還是佩服李書林的。剛纔老林跟我說了,李書林都有了安排。跑不了他,嘿嘿……”
“他都安排好了?我們怎麼不知道?”袁鵬飛困惑地問道:“除了咱不就是阿洪了麼?現在阿洪應該在家看家吧。派別人去能行嗎?”
幾乎就在他們說話的同時,斧頭幫的二當家孫林正走在去口木領事館的路上。今天,他是去領事館找他們的頂頭上司小野商量吞併上海地方黑幫的事情的。
轉過了街角,進入了一條僻靜的小巷,忽的,他眼前的光線一暗,前後的道路分別被兩條大漢截住,把他夾在了中間。
驚詫之餘,他擡起頭,先看到的是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再往上則對上張天民陰冷的目光,“孫林,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孫林正是斧頭幫二當家的名字,他看清眼前站着的是張天民之後,馬上換上了一副諂笑,“喲,我當是誰呢。都是自家兄弟,這是幹嘛?”
“幹嘛?你心裡明白!”張天民的話音未落,就聽孫林大吼一聲,身形猝然間倒縱向後退去,撞開身後促不及防的兩條大漢,他飛一樣向大街飛奔而去。
“大哥,怎麼辦?!”再想追卻眼看得來不及了,幾條大漢不自覺地望向了張天民。
“哼,跑不了他!”張天民掂了掂手中的匕首,猛地趨前一步,抖手擲了出去。“嗖——!”雪亮的匕首化作一道流光,準確地釘在了孫林的後心上。
“啊——!”慘叫聲中,孫林又踉踉蹌蹌地前衝了幾步,“咕咚”一聲栽倒在大街上,揚起了一片塵土。
“啊——!殺人了……”大街上的行人頓時亂了陣腳,拼命哭喊着四散奔逃,特別是那些身着旗袍、高跟鞋的闊太太、嬌小姐們,也不知摔倒了多少次,跑丟了多少鞋,一張張粉臉被驚恐的淚水衝得跟花臉太歲相似。
也有些膽大的好事人,好奇地湊上前去瞅瞅地上的屍體,再擡頭看看四周,卻滿眼都是驚慌的人羣,哪裡還有行兇者的蹤跡?
乾淨利索地重創了斧頭幫,蛟龍會的一干兄弟自然是樂開了懷。這次不禁除掉了幾條口木人的惡犬,更重要的是繳獲了大批財物,據初步估計,摺合銀元高達一百萬元!
可是在興奮之餘,林逸龍和李書林卻對繳獲的文件更敢興趣,在不經意的翻找中,他們找到了一份名單,斧頭幫爲口木人收買的上海情報人員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