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希今天顯得胃口很好，湯喝得有滋有味，而且聲音特別大。放下勺子，老希又打開話匣子說到：“你們和口木，一個是東方強國，一個是東方大國。尤其是你們中國，無論人口、面積還是物產，在整個世界來說都是首屈一指的。口木雖然人口少，資源匱乏，但他們卻有強勁的工業生產能力。這一點正是你們所欠缺的，如果你們能夠緩和關係，建立起對雙方都有利的經貿關係，那無疑對雙方都是非常有利的。不知你考慮過這種可能性沒有？”
“偉大的元首。”見他提到中日關係，方遠不無憤慨地琅琅答道：“中國是一個文明古國，自古以來，我們的人民都是愛好和平的，我們的對外交往都是秉承着公正、和平、互惠互利的原則，對待德國是這樣，對待口木也同樣是這樣。雖然與德國的交往，我們雙方都獲得了極大的實惠與便利，可親愛的元首，並非所有的人都像日耳曼民族這樣公正友好、優秀。別的我不敢說，因爲我沒有與他們交往過，可口木人，中國的鄰居，我卻可以實實在在地說一句話，他們是一羣狼！一羣反過頭來咬恩人的狼！”
說到這裡，方遠平靜了一下情緒，又繼續說道：“或許您聽說過農夫與蛇的故事。可以毫不客氣地說，口木人就是這條蛇，而且還是一條吃人不吐骨頭的蛇！我們與口木的交往最早的記載始於古老的秦朝，而正式的國家交往出現在唐朝。自從那時起，他們就不斷地派人來我國學習政治、經濟、軍事，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們建立了完善的國家制度，有了正式的國家。應當說，我們算是他的恩人了吧，即便不算恩人也應該是朋友吧？”
見老希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方遠知道自己的話已經打動了老希，於是放開膽子以更爲嚴厲的口吻說道：“可在近代在我們兩國間都發生了些什麼？您既是一位英明的領袖，同時也是博學的學者，我想您是應該知道的。琉球本是中國藩屬，一八七三年口木藉口有日籍琉球人在臺灣被殺，悍然於一八七四年出兵臺灣。雖然在一八七四年清政府給了他們白銀五十萬兩，以求息事。但一八七五年口木還是迫琉球與中國斷絕了一切關係，廢琉球王，並琉球爲口木沖繩縣。然後是同樣爲中國藩屬的朝鮮，自一八七六年始，口木以武力先後脅迫朝鮮簽訂江華條約、仁川條約、使朝鮮淪爲中日兩國共同保護國，並於一九一○年正式吞併了朝鮮。打完了屬國的主意，接下來就是中國本土了，一**四年的中日甲午戰爭中，口木不僅剝奪了中國對朝鮮的宗主權，而且割去了遼東半島、臺灣和澎湖羣島，賠軍費二萬萬兩！而後是日俄兩個強盜在我國東北的爭霸戰，口木奪得了俄國在中國東北的利益。再往後，在一九一一年，口木乘民國初立，日俄訂定密約，劃中國長春以南及內蒙古東部爲口木利益範圍，長春以北及其餘蒙古各地爲俄國利益範圍，狼狽爲奸，互爲聲援。還有巴黎和會、五卅慘案、濟南慘案……這一樁樁一幕幕，着實讓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區區幾十年來，我**民冤死在口木人手中的又豈止千萬？！對如此小人，我國又豈能以君子待之？！”說到激動處，方遠禁不住倏地站了起來，臉色鐵青，根根青筋暴跳如雷。
希特勒驚訝地看了方遠一眼，滿臉都是無奈。他聳聳肩說道：“方將軍，你們兩國的矛盾確實由來已久，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我的意見，並將它轉達蔣委員長。以你們兩國現在緊張的局勢來看，日後必然會發生戰爭，而你們中國雖然人多，可武器裝備卻是劣勢，你們會吃虧的。”
方遠輕笑道：“偉大的元首，剛纔讓您見笑了。您的建議我當然是非常尊重的，就連我們蔣委員長也是抱有您的這種觀點。我們很願意擯棄前嫌跟口木人友好共處，可他們卻未必願意啊。我還是那句話，如果口木人以誠相待，我們當然也能作出讓步，但他們若想圖謀不軌，侵吞我們的土地。哼哼，我們雖然裝備差些，可爲了保衛我們的祖國，我們寧願用血肉鑄起一道鋼鐵長城！”
“嗯，當然，從你的身上我也可以看出中國人民的決心。”希特勒不冷不熱地敷衍了一句，轉頭把話題茬了出去，“聽說你要在德國投資辦廠？”
“哦，是的。”方遠微笑到：“準確地說是想在咱們兩國良好友誼的基礎上開辦一家企業，既爲德國的工業發展出力，也表現出我個人對我們雙方友誼的堅強信心。”
夜晚的柏林，燈火通明，各色霓虹燈閃動着耀眼的光澤，將一片片明亮投灑在街道上。哪裡還有絲毫經濟低糜的跡象？呼吸着熟悉的萎靡氣息，聽着喧囂的人聲，若不是標牌上的德文字母，方遠真的是以爲是步行在上海街頭了。
再看看攙在身旁、小鳥依人的馮程程，方遠產生了夢一般的感覺，希望時間就此停止，能永遠地留住這難得的片刻溫馨。
分開熙熙攘攘的人流，一行人在沿街的店鋪中一間挨一間地逛着，好似廢紙一般拋灑着手中的鈔票，未久，不僅是車上，就連方遠身後的六個護衛懷中都抱滿了各色包裝的禮物。一行人誇張地行徑，引得行人紛紛回頭觀望。他們不僅是看小山般的禮物，更是在看笑得跟花兒一般的馮程程。
就這樣，三個多小時很快就過去了，馮程程此時也有了些疲乏。方遠掏出懷錶看了看，已經十一點多了，於是柔聲說道：“程程，時間不早了。不如我們回去，明天再逛？”
“嗯！”馮程程輕輕點頭道：“不過，你要先答應明天繼續陪我逛！我今天真是太高興了，真想每一天都這樣。”
“會的，你會每天都幸福得象童話中的公主一樣。”方遠輕笑着，揮手示意汽車開了過來，殷勤備至地扶着馮程程鑽進了汽車後座。
“回去。”方遠疲憊地說道。
“你累了吧？”馮程程高興地說道：“不知不覺就逛了三個多小時呢。以前從沒人陪我逛過街，你是第一個。”
“那將來是不是唯一的一個呢？”方遠笑道。
馮程程紅着臉笑笑沒有說話。汽車在兩人的說笑聲中啓動了，“嘀嘀”地鳴着喇叭，載着他們飛快地向使館開去。
走出約莫有裡許，一陣陣倦意襲來，方遠不知不覺地閉上了眼睛，在汽車輕微的搖晃中沉沉睡去。而馮程程仍舊意猶未盡地望着車外的燈火，貪婪地望着，看樣子恨不得將整個柏林都買回家裡去才過癮。
也不知過來多久，突然，方遠在朦朧中聽到馮程程似乎叫了一聲：“停車！”語音高亢尖銳。大驚之下，方遠本能地睜開眼睛，握緊了腰間的配槍。
睜開眼睛，看到的一幕卻讓方遠哭笑不得，只見未等轎車停穩，馮程程已經飛跑了下去，對着一處大門讚歎不已，大門的牌匾上用德文寫着幾個大字：德國柏林陸軍大學！
“唉！這精力旺盛的小丫頭。”方遠苦笑着搖搖頭，鑽出汽車，來到她身後說道：“這不是陸軍大學嗎？你對這裡感興趣？要不要來這裡深造一番啊。”
“嘻嘻，深造還是免了。不過逛逛名校倒是我夢寐以求的，要不要陪着我呢？”馮程程嬌笑道。
看看黑咕隆咚的校園，方遠皺緊了眉頭，“這裡是軍事院校，可不同於普通的大學。在這裡可是有嚴格軍紀約束的，這麼晚了……”
“算了，你等我一會兒吧。我進去轉轉就來。”話音未落，她已擡腿向學校跑去。
“哎——！最起碼也要等到明天吧……”方遠對着她的背影高聲喊道。不過看她頭也不回的樣子，顯然是沒將自己的話放入耳裡。“唉——！”方遠再次無奈地嘆了口氣，不放心地疾步跟了過去。
果然如方遠所料，在校門口馮程程被一個牛高馬大的警衛攔了下來，他不悅地望着兩人說道：“對不起，我們這裡是軍事院校，不歡迎外人蔘觀！”
“哦，我們是中國人，久慕柏林陸軍大學是聞名歐洲的名校，所以只是想參觀一下。”方遠連忙解釋道。
“這是我們中國政府的訪歐特使，剛剛受到了希特勒元首的隆重接待，你們難道不歡迎嗎？”馮程程傲慢地補充道。她言外之意是說希特勒都對我們禮待有佳，難道你一個小小的門衛敢對我們無禮嗎？擡出希特勒她只不過是想要嚇唬一下門衛，但她低估了希特勒在德國人眼中的分量。
聽到“希特勒”三個字，門衛“啪”地敬了個標準的納粹軍禮，高聲答道：“嗨，希特勒！”洪亮的聲音把兩人嚇了一跳，馮程程更是哧溜一下鑽到了方遠的懷中，怯怯地望着如狗熊般的門衛。
見兩人受到了驚嚇，門衛趕忙殷勤備至地賠禮道：“對不起，小姐。讓你們受驚了。我這就報告校長，讓他親自迎接。”
“免了，還是免了。”方遠連忙說道：“我們只是隨便逛逛，人多了反倒拘束。只要你放我們進去，我們就感激不盡了。”在方遠想來，只是一次隨便的閒逛，何必搞得興師動衆的呢？更何況還是半夜，不被德國人罵自己是瘋子那纔怪呢。
在方遠的一再堅持下，門衛終於放棄了向校長報告的打算，但還是要求兩人出示證件登了記才放兩人進去。至於方遠的六個警衛，就只能在校外等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