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姬猜測道:“月兒說過方衛性格狠毒無情,或許在方衛的眼裡,他們本就只是酒肉朋友,根本不算什麼,所以纔不在乎呢?”
“可畢竟是他認識的人吧,多少也該有點反應啊……”唐昊一覺得琢磨不透,腦袋又歪了起來,“弘哥說當時他跟方衛彙報案情的時候,他就完全沒當回事。而且我剛一回衙門,他就開始質問我,只是顧着找藉口折騰我,根本看不出他們曾經是經常同出同入的朋友啊……”
“你們懷疑他早知道謝文暉死了,所以纔沒有那麼驚訝?”玉姬問道。
“……說不準……”唐昊猶豫道,“目前除了知道他們相識以外,又沒有發現他們有任何的矛盾,或是與案件牽連的其他線索。”
在之後的接連兩天,唐昊這邊對謝府失火案仍舊是沒有半點進展。童義弘和劉大胡這邊倒是很快就整理出來一個名單,上面列着符合那潯河浮屍死者身份的人。他們都是吳城縣內二十五歲到三十五歲上下的商戶子弟或老闆。
唐昊拿着那份常常的名單,粗略一數,竟有十來個人,不由得感覺頭都要大了。
“這些都是失蹤了的?”
童義弘也覺得這名單過長了些,乾笑道:“我已經排除了好幾個了。線索不多,我也沒想到居然有這麼多人失蹤了。”
玉姬湊過來看了看,問道:“有哪些是從客棧處問來的?”
童義弘奇道:“你怎麼知道有從客棧出問來的?還真有不少呢!”
玉姬笑道:“你們要查的人是商人,那些客棧的小二見你們去問,自然會把所有符合條件的在店住過的人都告訴你們。可商人原本就是過往行走的居多,一些人或遇了債,或突發個什麼狀況,就算一時走個十天半月,甚至半年都不稀奇。若要算上他們,那查着是沒個頭的。”
唐昊聞言恍然大悟,拍手笑道:“我怎麼忘了姐姐常年在南安國,對這些商人的習性是最熟悉不過的了。幸好有姐姐提醒,否則我們可得走多少彎路了!”
四人決定先將類似於這樣的人先排除在外,倘若找不到符合情況的人再說。便讓童義弘回憶這些名單上人的情況,一起排除了那些從客棧的小二處打探來的人。又排除了那些雖常駐吳城縣,但是經常在外奔走的商人。一番細細思索過後,那張原本有十來個人的名單已經縮減到了兩個人。
“確定都是失蹤的人?”蘇筱晴再次追問。雖然只剩下了兩個人,但要甄別出來,仍舊不容易。
“這是自然!我記得很清楚的!”童義弘指着紙上的人名,道,“孔志,三十一歲,一年前第一次獨自帶着自家貨物去跟人交易,至今沒有音訊。呂慶江,二十九歲,家裡是做布匹生意的。他在半年前跟人出去玩,後來就沒了消息。”
唐昊點點頭:“這麼久不跟家裡聯繫,八成都是失蹤了的。”
“可是半年……一年……時間上來看,似乎長了點……”蘇筱晴喃喃道,“那死者大約是在兩天前死的。這失蹤的人都失蹤了那麼久了,爲什麼這會兒忽然又回來了呢?”
唐昊沉默了一會兒,搖頭道:“不對,不是回來了。”
三人奇怪地看着唐昊:“怎麼不是了?”
“屍體是順着河流漂到了那釣魚的老頭每天釣魚的地方,而他是在兩天前淹死的,說明那死者兩天就已經泡在水裡了。按潯河平時的水流速度,漂兩天才到咱們這裡,兩天前那死者肯定不在吳城縣內。所以理論上來講,他們並不是回來了。”唐昊斬釘截鐵地道。
童義弘立即醒悟過來,道:“我馬上去查看一下圖志,看看潯河上游哪裡最可疑!”
唐昊看着童義弘飛快地跑出去的身影,轉頭看蘇筱晴仍舊眉頭不展的模樣,問道:“怎麼了?”
蘇筱晴看着唐昊,怔怔地道:“我覺得……既然這些人失蹤的時間跨度太大,那我們也不能把所有喜歡在外遊玩的有商戶身份的人排除……”
唐昊聞言也是一愣,腦子裡閃過了兩個人影:“你是說……王鬆之和他的堂兄?”
“不會吧?”玉姬疑惑道,“他們兩個一起出去,倘或其中有一個就是這潯河浮屍,那另一個呢?”
“他們的確是同時出門跟朋友遊玩的,但我們並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在一起啊。”蘇筱晴道。
從那日唐昊和童義弘想去安德樓找王鬆之問話無果,至今已經差不多有三天了。而安德樓的店小二說王鬆之是在兩日之前走的,算起來也快有五天了。只是唐昊他們不知道王鬆之是否有出去玩這麼久的習慣。
而那個會書齋的老闆和王鬆之離開的時間差不多,算算也有五天。唐昊從凳子上跳起來,道:“走!去安德樓和會書齋看看。”
唐昊邊說就便往外走,蘇筱晴也立即快步跟上。童義弘和劉大胡辦案算是仔細的,按說那名單應該不會有遺漏。但是正如蘇筱晴所說,雖然商旅出走過往都是常事,但卻是不能完全排除他們的可能性。
同樣,王鬆之和他的堂兄,會書齋的王老闆,不論是從年齡還是身份,都是符合條件的。更重要的是,他們都是在浮屍發現前兩天出門遊玩,而且至今未歸。也就是說,他們兩人比那份名單上任何一個人都更要符合所有條件。
從門外來看,安德樓的生意依舊是不平不淡。唐昊和蘇筱晴進店,那些店小二也只是將他們迎進店內,賠笑着問有沒有什麼事情,似乎並沒有對王鬆之的數日不歸有什麼疑慮。
之前一直接待唐昊的那名店小二估摸着王鬆之不在,唐昊還是會找自己問話,便讓旁的人都去招呼客人。唐昊見他機靈,便問道:“你們少爺這幾日有消息嗎?”
那店小二道:“少爺出門是不愛和家裡多聯繫的,再說至多走不過幾天,想來也快回來了,要不官爺們過兩日再來?”
蘇筱晴湊上來問道:“你們少爺說過他去了哪裡嗎?”童義弘已經去查那潯河浮屍大致的起始地點,若是能得知王鬆之去了哪兒,也能成爲判斷的一個依據。
“具體的我不知道,少爺出門都是隨着朋友四處走走的。”那店小二無奈道,“不過之前少爺有說過這次要去往北邊的縣城走走看看。”
雖說北邊正是潯河上游方向,但是北邊這個形容卻又實在太寬泛,並不能作爲決定性證據。哪有人出門這麼跟家裡人說的?還不愛聯繫!這個王鬆之也實在太不靠譜了,唐昊暗罵着,面上卻不能過多表露,只能作罷。出了安德樓,唐昊長嘆一聲:“要不……去會書齋再看看?”
這麼不靠譜的人,死了也活該!蘇筱晴心裡早把那王鬆之給揍了千遍萬遍,卻又不能付諸行動。聽到唐昊說話也只是悶悶地應了聲,一起往會書齋方向而去。
兩天前蘇筱晴來到會書齋的時候,因爲天色尚早,芸香樓並未開門,會書齋也是大門緊閉,所以還不覺得這芸香樓對會書齋有什麼影響。今日再到這條街道,僅僅只是走到路口,就已經能夠察覺到人流攢動,過往不息的景象。
一些香豔的女子就站在芸香樓門口高聲招攬着過路的客人。她們大多衣着豔麗,妝靚貌美,稍微走近些就能聞到她們身上的的脂粉香氣,一舉一動都透露着誘人的魅力。
平心而論,若是常往這樣的地方跑,難保一些心智不堅定的人拐個彎就從會書齋轉到芸香樓去了,也難怪那些讀書人都不願意再來會書齋了,也難怪那王老闆會對芸香樓的人破口大罵。
唐昊和蘇筱晴走到會書齋門前,忽地都“咦”了一聲。“這會書齋怎麼開門了?”蘇筱晴疑惑道。
唐昊也是覺得奇怪,和蘇筱晴從正門進入。這會書齋裝飾頗具一格,楠木的案几,淡雅的薰香,濃濃的書卷氣息撲面而來。若非外面芸香樓的招攬客人的聲音太響亮,這會書齋必定是個吸引讀書人的好地方。
可惜唐昊並不是讀書人,對這些文雅之物並不上心,他現在唯一關心的是爲什麼會書齋會開門,一種強烈的不好的預感籠罩在他的心頭。“哪個是這裡的老闆?”唐昊高聲喊道。
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走了過來,看上去他的神色有些疲憊,但還是盡力表現出友好。“回官爺,小民正是這裡的老闆,王松柏。”
原來這就是王鬆之的堂兄,看着倒是不怎麼相像。唐昊細細打量了這王松柏一番,個子不高,看着有些病弱的模樣。“你前幾天出門了?”
“正是。”王松柏無奈地道,“這店裡也沒什麼生意,索性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
“你跟誰一起走的?”唐昊對他的解釋基本無視,只問最關鍵的。
“跟族弟,王鬆之。”
唐昊和蘇筱晴對視一眼,這兩人果然是一起出遊的。“你們既是一起出去遊玩的,那爲何你回來了,你族弟沒回來?”
王松柏奇怪地道:“我們本就沒有走遠,三日前就啓程返回了,我前日便已到家,鬆之怎麼會還沒回來?”
唐昊和蘇筱晴愕然,這是個什麼意思?蘇筱晴懷疑地看了王松柏一眼,又將手中的刀晃了晃,威脅似的道:“你沒說謊?”
那王松柏嚇得脖子一縮,立即跪倒在地,指天起誓道:“官爺面前,如何敢說假話?我和鬆之去了幾個北邊的縣城,原本是約個朋友的,後來他有事沒有來。我們便在三日前就啓程返回了,途中鬆之收到一份信,說是有些事要處理,晚半日回,我就先走了。”
又是一封信!唐昊皺起了眉頭,謝文暉被燒死前也曾收到過信,這王鬆之該不會真是被淹死的那具浮屍吧?
“你們去了哪裡?”
“去了景泰縣和李橋縣。”王松柏答道。
唐昊和蘇筱晴當即辭別王松柏,又轉身迅速返回安德樓。那安德樓的店小二見二人又返回來了,忙迎了上去,話未出口,便被唐昊一把揪住領子厲聲質問:“你家老爺呢?叫他出來!”既然兒子找不到,只能找他老子了!
沒多久,從後面出來了一個長得矮矮胖胖的男人。那男人躬身向唐昊和蘇筱晴行了一禮,笑呵呵地道:“小民王德壽,是這家安德樓的老闆,不知二位官爺駕到,有何要事?”
唐昊不理會他的廢話,道:“你兒子王鬆之在哪兒?”
王德壽臉色變了變,道:“犬子前些日子出門遊歷了,尚未歸家,不知……是否是犬子又做了什麼事得罪了官爺?”聽他這意思,似乎王鬆之經常惹事上門。
蘇筱晴冷笑:“得罪倒是沒有,我們就怕他死了沒人知道!”
王德壽大驚,忙問:“這是什麼意思?”
唐昊一直細細看着那王德壽的表現,見他也不似撒謊,看來王鬆之真的沒有回過家。這就真的是大事了。唐昊強自冷靜下來,問道:“王鬆之身上可有什麼印記容易辨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