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九玲不見了?高傑一陣後悔,自己只顧着儘快見到王好義,忘記了藥性將過,那丫頭該醒了。
聽說申九玲失蹤的消息,最着急忙慌的自然是姬龍峰,要不是王睿拉着,他早就背槍出去找了。
東哥一邊安慰惠靜,一邊提醒道:“小杰,要不要去田大人那邊問問?”
姬龍峰連聲道:“對,對,對!錦衣衛探子多,說不定真的看到九兒姑娘去哪了!”
王好義來去此四合院,皆從後院翻牆而過,高傑可不想讓錦衣衛的密探發現自己的秘密。先前,他也曾擔心田爾耕會派人跟蹤自己一夥人,但當他發現在去石佛口的一路上,並沒發現有人尾隨,心裡不由得對田爾耕多了一絲好感。看來,這個後世人眼中的“惡人”雖然看起來冷血兇狠,其實還是知道情義二字的。
第一次見到田爾耕,高傑就對他和魏家的關係產生了興趣。在離京前,高傑曾專門詢問過魏忠賢一次,得到的答案讓他頗有些意外。
田爾耕的祖父乃是萬曆年間著名的太子少保兵部尚書田樂,祖籍河北任丘,少時家貧,讀書刻苦,且通曉大義,膽識過人。隆慶元年、二年連中進士,從此進入仕途。因任職期間有惠績、而且剛正不阿,萬曆初年改任涼永兵備道。後來邊備緊張,流竄青海的蒙古頭目永邵卜經常帶兵搶掠蕃民並屢屢騷擾內地,企圖入侵。萬曆二十三年,田樂奉命巡撫甘肅,在戰備方面,制定了“先定青酋,後治永酋”的方針,歷經數次大戰,終於搗毀盤踞青海的匪酋老巢,消滅蒙古頭目永邵卜,收復松山土地千餘里。戰後,田樂因功升任三邊總督,後又晉升太子太保兵部尚書,並追贈三代。萬曆二十八年,田樂被授予推誠宣力守正文臣,特進光祿大夫,柱國松山伯,食祿一千六百石,並賜免死鐵卷丹書(免十死),封一子世襲指揮同知。
可以說,田氏一族因爲田樂,開始有了向名門望族發展的趨勢。
然而,在太子之位爭奪戰中,田樂站錯了隊,支持的是後來的福王朱常洵。在朱常洛獲勝,成爲太子之後,東林黨人因此得勢,開始彈劾田樂,不久,田樂遭彈劾下野回鄉。
田爾耕出生後便是在河北任丘老家長大的,在他六歲那年冬天,一羣蒙面人衝入了田家宅院,實行了滅門式的屠殺,最後將田家家宅付之一炬。
慘劇發生時,父親將年幼的田爾耕藏在書房中一個暗格中,倖免遇難。然而,燒了足足兩天的沖天大火將土牆烤得滾燙,田爾耕的半個臉皮被灼傷,加上沒能及時醫治,就成了如今這副形如厲鬼的模樣。
逃出生天的田爾耕牢記父親的叮囑,爲避免仇家發現自己的蹤跡,一路乞討,一路逃亡,從河北任丘來到了直隸肅寧。一天夜裡,天寒地凍、食不果腹的田爾耕終於昏倒在一個肅寧的一個偏僻的街角,被路過的魏忠賢救回家中。
當時的魏忠賢還是個混黑道的小混混,看上去吃喝玩樂,坑蒙拐騙樣樣都行,但骨子裡卻甚是本份實誠,渴望着有一天能成爲仗劍江湖、鋤強扶弱的大英雄。
所以一見到田爾耕可憐兮兮、待斃雪中的樣子,他毫不猶豫就把他抱回了家中。
當時他結婚已經兩年,一直沒有生子,夫妻倆便將這個可憐的田爾耕留了下來,當兒子養。
然而,他們的日子卻是越過越清貧。魏忠賢得知當太監能吃飽穿暖,便花錢請了個外放的老太監幫自己淨了身,進宮做了太監。每月賺了錢便請人帶回家,給老婆和田爾耕過日子用。
一次偶然機會,斷刀門門主魏程光回鄉探親,看中了田爾耕的根骨,便將他帶去斷刀門,收爲了弟子。
待到田爾耕出師後,回鄉才得知養母早已改嫁,不知所終。他只好進京,尋到了養父魏忠賢,成爲禁軍兵士一員。
後來朱由校即位,魏忠賢成了皇上的紅人。田爾耕這才把自己的身世告訴了養父,在魏忠賢的運作下,很快田爾耕便以祖蔭積官至左都督,去錦衣衛做了刑獄官,掌管詔獄刑訊。
只是,田爾耕始終沒有把殺害他全族的仇家告訴魏忠賢,一來是因爲仇人正得勢,二是他想要憑自己親手報仇。
當得知田爾耕和魏忠賢竟有這麼一層關係的時候,高傑恍然大悟,怪不得魏良卿總說他和田爾耕從小便認識呢。
想來,田爾耕便是因爲高傑和魏家的關係不錯,方纔給予他足夠的信任。
當聽到東哥和姬龍峰建議去找田爾耕幫忙時,高傑沉吟片刻後搖搖頭道:“此時正是關鍵時刻,我擔心讓錦衣衛的人蔘與太多會使得我們的計劃泄密。這樣,咱們先分頭出去找找,實在找不到再去尋田爾耕他們幫忙!”
衆人都覺有理,打開院門正要出發,卻見一個邊流口水、便啃着冰糖葫蘆的小屁孩,蹦蹦跳跳來到門前,交給他們一封書信。
東哥耐心詢問,方纔得知有人給這小孩買了個冰糖葫蘆,作爲交換便是轉交此信。
衆人面面相覷,從這封還未拆啓的信封上,似乎感受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果然,高傑拆信一看,內容不出所料,的確是關於申九玲的。信中大意是申九玲已落在他們手上,如想保住她的性命,晚飯前去城西郊外土地廟,以白蓮聖物交換申九玲,過時未到,立刻殺人。
高傑身懷白蓮教聖物之事,知道的人並不多。就連關係密切的姬龍峰、王睿等,高傑都沒有不告知,主要是不想過早讓他們牽扯到這種事情當中。
所以,如今真正知道高傑身懷白蓮教聖物的,應該只有寥寥數人,師父、師伯、師姐、多洛濟大法師、東哥、徐鴻儒,還有就是歸圓大師。
這些人中,真正讓高傑起疑的,只有一人,就是歸圓大師。歸圓雖是前輩高人,西大乘教創教教主,按道理絕不像是會出賣淨空師太的無恥之輩。但高傑判斷的依據很簡單,只有一點,那就是和她不熟,不瞭解,所以可能性最大,最可疑。
當然,這也只是存疑,只能把疑問存在腦袋裡,不方便廣而告之,畢竟以歸圓大師的身份,說出來也沒幾個人相信。
泄密之謎,只有放在以後破解了,此刻亟待解決的,是如何將申九玲解救出來。
見高傑有些走神,不知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姬龍峰在他耳邊大聲吼道:“小杰,趕緊出發救人啊,現在你還發什麼呆啊!”
只覺耳膜嗡嗡亂響,高傑愕然看着姬龍峰道:“我靠,你想把我變成聾子嗎?!”
姬龍峰伸出手掌,應付了事地在高傑耳朵上揉了揉道:“你聾了不要緊,九兒姑娘可絕不能出事!”
高傑聽了,連“重色輕友”四個字都沒力氣說了,直接對姬龍峰抱拳表示服了。
隨即他看了看大傢伙焦急的目光,沉聲道:“救人,必須去救!!對手是誰,我們不知道;他們有多少人,我們一無所知;他們只是爲了我手中的東西,還是要把我幹掉,甚至說要把我們一網打盡,我們也一概不知。而且,就連那座什麼土地廟,我們都沒去過,地形地貌完全不瞭解。敵人有備而來,而我們就像一羣瞎子,就這樣貿然而去,跟送死有何區別?”
一席話,就像炎炎夏日飲了口冰水,就像大汗之後吹來一陣清風,大家漸漸冷靜下來。
姬龍峰雖然着急,但並不傻,急不可耐地問道:“那你說該怎麼辦啊?”
高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對方既然點名要我用聖物去換人,就說明九兒姑娘不會有危險,對嗎?”
姬龍峰想了想,這才真正冷靜下來道:“沒錯,他們要的是白蓮聖物,不是九兒姑娘的性命!對了,小杰,白蓮聖物是什麼玩意?我們不是隻得到了一個聞香教聖物嗎?”
高傑苦笑道:“說來話長,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們必須先想好營救九兒姑娘的計劃!”
東哥沉吟道:“對手是誰,這的確難猜,不過還是有些線索的!首先,他或者他們知道白蓮聖物在小杰身上,其二,對方很清楚九兒姑娘是我們中的一員,其三,他們要的是白蓮聖物,不是聞香教聖物,所以應該不是王好賢的人!”
王睿展眉道:“既然排除了王好賢的人,那麼最可疑的,應該是針對過我們的人,也就是昨晚和我們交過手的黑衣人!”
“對哦!王好賢要僅僅是狐狸尾巴,而那羣黑衣人的目的,既有可能是狐狸尾巴,也有可能是什麼白蓮聖物,說不定還真是他們!”姬龍峰有些激動,說話聲音都大了許多。
高傑示意他小聲點,然後說道:“東哥姐姐和二哥分析得很透徹,我們就暫時把那羣黑衣人作爲假想敵,來設計營救計劃。”
東哥托腮道:“如果真是那幫黑衣人,那麼對手的人數也差不多能夠確定了,十二人左右!”
姬龍峰連連點頭道:“爲首的是兩個高手,還有十個身手一般,但卻能結出兩個威力巨大的怪陣的人!”
高傑道:“也就是說,最少有十二人,也許對方還有隱藏未出的實力。”
王睿拍了一下結實的胸膛,頗有自信地道:“放心吧,就算按照昨夜面對的對手,東哥姑娘和我取勝只是時間問題,於大哥和大頭應付兩個刀陣也不至於不敵,這樣算來,我們還剩下小杰、惠靜和悟空。。。拿下應該不成問題!”
東哥愛憐地摸了摸悟空的腦袋道:“悟空才甦醒沒多久,可不能讓他再上陣了!”
悟空聞言,使勁搖搖頭,堅決道:“我行的!我沒事的!”
高傑早上去石佛口之前,特意檢查了一下悟空的恢復情況,很是滿意,此刻見他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精神狀態不錯,臉上的傷口都已結痂,很是欣慰地道:“那樑梓龍出手狠辣,武功高強,藍鷹爪不知在悟空身上抓出了多少道口子,得虧他筋骨如鐵,皮肉似鋼,那些致命的攻擊落到他身上只造成了皮肉傷,換做是我們其他人中的任何一個,只怕早就被開膛破肚了!”
他說完後,又掏出一粒藥丸,塞到悟空的嘴裡,見他哭着臉乖乖吞下之後,方纔笑着道:“看在悟空這麼乖的份上,這次行動你可以參加了!”
悟空聽了,眼睛使勁眨呀眨,臉上笑開了花一樣。
東哥瞪了高傑一眼,卻沒有反對。因爲她知道,高傑是個有分寸的人,既然同意讓悟空去,他的傷應該已無大礙。
畢竟,高傑這個小神醫不是蓋的。
如此說來,有高傑、惠靜和悟空三人做後備,相信應該可以應付不確定因素和突發狀況了。
高傑卻仍不放心,對大夥道:“現在時間還很充裕,不需太急。這樣,二哥、東哥姐姐、於大哥和大頭,你們四個先行一步,最好將土地廟周圍的情況偵查一遍,然後耐心等待,等我們到了以後再行動!有一點一定要注意,絕不可貿然衝進廟去!”
最後一句話,高傑是看着姬龍峰說的,大家都明白是什麼意思。
姬龍峰撓了撓腦袋,不解道:“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在你們眼中,我是個很衝動的人嗎?!”
“是的!”異口同聲的回答令姬龍峰啞口無言。
待東哥等走了之後,高傑對惠靜和悟空道:“你們且等我一會,我出去下就來!”
說罷,他便獨自離開了四合院。
惠靜看向高傑背影的眼神中,有些疑惑,又有些擔憂。
悟空則毫不擔心,因爲對高傑,他有着毫無理由的信任。